“是谁?”聂铮半皱着眉问道。
于戮在一旁愣了几秒,看见了垃圾桶就把手里的啤酒瓶丢进去了,哐啷几声后,才想起江久说的“面目全非的死者”指的是哪位。
——他去酒吧结果追凶手去了的那次,在死胡同里惨死于凶手手下的那个。
说到底原因还是在于被完全削没了的指纹和什么表情都看不出来流淌着鲜血的脸部。确实是在很认真地和每一个最近被发现失踪的人匹配的,不过这人似乎这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被报失。
而这次找出那死者的身份还是因为他,死者,这位在公司身处高职的人,他手底下的小职员说实在忍不住了。
江久在电话那头看着笔记本准备复述一遍,聂铮开了免提,撑着伞推着于戮慢慢往前走:“你说,我们听着。”他看上去很认真,要不是这雨下得大到太离谱,现在估计就丢了伞站在原地边听边记了。
“行行,”江久语气里没有半分懒散,毕竟案子还在一步一步推进,现在要是还怨声载道的太不合时宜,“刚也跟你说了,是某个公司的大人物,开始没人发现是貌似是因为他手机里跟人联络过要出差一个多月。”
“然后他们等了快两个月,见人还没回来,打电话也不接,所以就……”江久撇了撇嘴。
“道理我都懂,”于戮把嘴巴对准话筒收音的地方,“但是他的脸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伤害,就不能让他稍微死得体面一点吗。”
“我也没搞明白……这死者本身就挺奇怪的。”江久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太相信刚才了解到的那些,又重新扫视了一遍资料。
“怎么奇怪?”聂铮干脆就伫立在原地了,于戮有点无奈,拉着他走到一旁避雨的地方。
“因为你们之前说的那个暗网卖商业机密的事,刚小凯特意去又查了一遍死者和报案人的手机以及死者的电脑之类一些列乱七八糟的东西,”江久敲击了几下电脑键盘,“死者的手机里屁都没有,唯一的笔记本电脑生前也放在单位用密码锁锁着的。”
“雯姐查过所有监控什么的了,死者请假后就没回过公司,都是身份认证了才能进去的,排除凶手自行进入的可能。”
“后面还有挺多个假设的,都被排除了,简单概括一下,”江久喝了口黑色咖啡杯里的可乐,“也就是说,凶手杀了这人并没有任何好处,商业机密根本套不到,并且根据其奇葩的杀人手法和地点,大概率是不会杀人的时候去逼着人家说什么的。”
“目前情况就是这样,”江久叹了口气,擦了擦溅到可乐的镜片,“说句不靠谱的猜想,我估摸那凶手估计是有报复心理地去杀这个人吧,或者……就是为了防止别人认出他来?”
“让我觉得的话……可能两者掺半吧,同样尸体惨不忍睹的不是还有那个死在绿化带的学生吗,他脸和指纹都没事儿来着。”于戮说完,抬头看了一眼,雨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虽然按照天气预报应该快要放晴了。
他说完这句话,突然发现聂铮盯着自己一言不发,手机里江久的声音也安静得很挂了电话似的。
“怎么了昂?”于戮有点蒙圈。
“你刚刚也许似乎可能发现了什么我们漏掉的细节。”江久的语气里带着点惊讶。
“嗯,”聂铮点点头,“如果按你的理论推下去的话,凶手对那个学生就是单纯的报复,并且是想让别人知道他死得很惨的那种。”他与于戮对视。
江久那边手机也开着免提,先前大家都当是些自己已经听过一遍的东西,就算放着只耳朵在听也没有全神贯注的。知道这个时候,所有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我不知道……你们和我想的是不是一样?”邰明明第一个打破了尴尬。
“一样吧。”江久伸了个懒腰。
“应该也没别的人选了。”聂铮表情严峻,看了一眼笑得正尴尬的于戮,心有灵犀般知道了,他们心中所想的一样。
“我再研究一下去,”江久说着准备挂电话,“聂队你过会儿拉着于嫂子去那货家找他一下吧,对了稍等我把死者的照片也发给你们。”他说完挂了电话。
众人:……
江久:……
他承认自己是说出口了才发现似乎又哪里不太对劲。
“知道了,”聂铮虽然知道这种情况下不能笑,还是忍不住微弯着嘴角,“这称呼挺好。”
于戮:……
“那要不聂队……我叫聂队你声老公啥的昂?”他想缓解尴尬的,然而似乎更尴尬了。
聂铮笑而不语,一手挽住于戮。
或许是他觉得衣服湿漉漉的穿着实在难受,在江久说的照片发来前就先拉着于戮回家了,脱下已经能拧出水了的白衬衫,拿着手机钻进了浴缸。
里面响起熟悉的水声,于戮看了眼冰箱,没什么吃的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用新买的微波炉转了两杯牛奶,见聂铮还没从浴室出来,其中一杯被放在了桌上。
还没等他喝下第一口,就听见连绵不断的震动声,赶紧转悠着找到了手机打开来看。
于戮有点蒙圈,解锁开手机后看见是一个之前从没见过的群聊里的消息,里面的头像个个都很熟悉,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似乎被拉进了警官们的工作群。
他往上找到了第一条和自己有关的消息。
江久:@于戮,沟通起来太麻烦,结案之前你就呆群聊里。
于戮看着这数百条唠嗑里还掺着正经事儿的内容,默默地开了免打扰。
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托着牛奶,慢慢走到浴室门口,里面的人还没出来:“聂队你好了没昂?”
“再等会儿,”聂铮说话时周围有水声,他似乎正试图泡在浴缸里消除些许疲劳,“有点累,照片发了吗?”
“啊啊我去看看哈。”于戮再一次点开群聊,见江久还没发:@江久,麻烦死者照片发一下~聂队急着要呢。
江久:哦哦行。
江久:等一下,聂队急着要为什么是你来催……?
于戮:聂队在洗澡昂,这几天太累了吧。
武雯:抱歉还是想歪了。
邰明明:于戮你这话为什么我总是觉得有点怪怪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果然同居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久:邰话痨你难得说出了我的想法。
于戮:……
于戮:歪不歪的无所谓麻烦发照片。
江久片刻后发来了一张照片,聊天终于进入正轨。
“聂队,照片发群里了。”他点开照片等着它慢慢加载出来,喝了口牛奶,冲浴室里喊道。
“嗯,”聂铮用水抹了把脸想让自己清醒些,“我看看。”他擦了擦手拿起手机。
照片里是一个穿着西装的人的照片,看上去中年,没有胡子,看上去挺干净。然而脸有些大众。
“嘶……”于戮看着照片有些皱起眉来,摸了摸下巴。
“怎么了?”聂铮正在保存图片。
“就是感觉这人有点眼熟,”于戮确信这不是错觉,感觉一股思绪卡在脑门却又出不来,“一下子有点记不起来,感觉还挺重要的一个人啊……”
聂铮有些在意,不过也知道硬逼着反而想不起来,拿着块毛巾擦了擦头发,扣上衬衫扣子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于戮正好喝完最后一口牛奶,看见聂铮出来喷出了小半口,还没来得及擦,就先把嘴里的咽下去了:“聂队我先把热牛奶给你哈,”他连忙转过身,“过会儿还得出门找人呢。”
“等一下。”身上还冒着热气的聂铮拉住了于戮的肩膀,把他拎到了自己面前。
瞬间,于戮的嘴角感受到了一阵绵软温热的触感,一张亲切的脸贴着他。聂铮给了他足够避开的时间,然而于戮并没有趁机推开他跑到一边去——算是默许了。
这样的过程持续了许久,好像很漫长,又仿佛只有瞬息。
于戮:……
他嘴边没来得及擦的牛奶没有了。
“聂队你……哪儿学的?”他捂着涨红的脸,全身都在发烫,脑子乱糟糟的,分明马上还要出门。
聂铮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笑,没正面回答,摸摸他的头,越过他把桌上的牛奶喝了:“你也换身衣服吧,林烩估计快放学了。”时针走向六点,于戮都没发现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行,”于戮弄了点冷水敷了敷脸,钻进聂铮的房间里往在地上乱糟糟都成一堆了的衣服山里翻找,“不过林烩真的会是凶手吗……?那小胳膊小细腿的。”
“说不准,”聂铮也缓了过来,头发用餐巾纸擦了擦就干了,“还记得绿化带里死的那个学生吧,如果把林烩说的所有话归类为说谎,只留下他驻足在仓库那边过这一点。”
“其实根据监控的角度,他是完全可以避开的。”聂铮也很纠结,他觉得就林烩那个体育水平怎么样都不太可能有力气杀死别人,可现在回忆起之前的细节,又觉得按逻辑上来说是很有可能的。
两人没有提前通知林烩,站在他家旁边的楼梯间等着,几阵窸窸窣窣促使于戮探出个脑袋,不过什么都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