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眼睛倏然睁大,看着铁栏外的两人一脸的难以置信,双手握拳砸在桌子上:“假……假的吧?”
聂铮摇头:“我们不会骗你的。”
看上去就比他小许多的新人小凯片刻也有些惊讶。紧接着他看见秦逸疯狂的那手砸桌子。
两人默默等他发泄完。
聂铮问道:“陆宾为什么要杀沈舒?”
小凯仿佛一下子没了可以说话的地方,怂怂的,缩在一边乖乖做记录了。
“不知道,”秦逸两只手反复撞着脑袋,眼泪已经滴在了面前的桌上,“人是他杀的,是他给我钱让我帮他的……!伪装成自杀什么的也全都是他的主意!”
聂铮微微皱起眉头,正在想象这对情侣真正的关系到底是有多不堪,才会让秦逸愿意为钱心甘情愿地当帮凶。
他记忆中那个还算温文尔雅的大学生秦逸根本不像是缺钱的样子,或许这种直观感受确实是可以伪装的吧。
江久前两天给他发过资料,上面记录着秦逸每一次收入支出的不成正比。
问题差不多都被小凯问完了,聂铮看着秦逸在笔录上盖了个红指印转眼出了审讯室,深呼吸了几下,努力调整好了状态。
关于陆宾的杀人动机他之后又问过几次,不会很可惜的是秦逸似乎真的完全不知道。也是,对于陆宾来说秦逸只是一个利用的道具罢了。
秦逸被从审讯室带走了,只留下桌上的几滴眼泪还没被擦去。没人知道这是不是代表他忏悔了,或许只是因为害怕吧,毕竟他即将面对的是一个大学生所不该面对的……
小凯不太敢跟聂铮说话,抱着审讯笔录先走一步,聂铮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抬头看向雪白的天花板,久违地神游了一会儿。
“聂队你第六感真是挺准的啊,行李箱啊监控啊全部都押准了,而且也很快就发现自杀是伪装的事了。”
武雯刚回到办公室,坐在座位上感叹道。她看见聂铮板着脸,恨不得把笔录的复印件看出一个洞来。
“偶然猜中。”聂铮喝了口咖啡说道。
因为各种各样接连发生的诡异事件,所有人的工作都拖到了半夜,邰明明十点多的时候才刚回来,先前都在做搜查秦逸家中这一系列复杂繁琐的工作。
“所以说到底那个什么什么什么陆宾干什么要自杀啊真的好在意他要杀沈舒的理由啊啊啊啊啊啊!”邰明明抓狂一样地给自己做着头部按摩。
“谁知道呢。”江久摊了摊手。
这案子也算是差不多结束了,接下来要做的无非就是搞清楚陆宾这么做的动机,然而这偏偏是最难的,尸体又不会开口。
“对了聂队,明天你去沈家看看吧,一双儿女都死了,去慰问慰问。”江久跷着椅子边说道,“顺便把能告诉他们的都说说,没人会想要自己的女儿死得不明不白。”
聂铮点头算作答应。
凌晨的时候他才回家,于戮已经睡下了,他打开灯,看见餐桌上已经放好了饭菜,去微波炉全部热了一遍,他没吃过晚饭,正好吃一些垫垫饥。
翌日——
聂铮把那两个人的犯罪过程都告诉于戮了。
于戮没什么可震惊的,陆宾自杀的事聂铮昨天也发消息告诉过他了,他回想着那份资料,不仅嘀咕:“大学……应该是可以住校的吧?总比租房子便宜啊,秦逸这是何必呢。”关注点日常迷离。
“秦逸申请了走读,”聂铮一边吃早饭一边说,“邰明明去过他们学校一趟了,他跟室友合不来,最后受不了就不住校了。”
于戮苦笑了一声,为了钱这种事情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唉……至少这案子说明了,不一定所有的自杀都真的是自杀。”
比如说沈家的姐弟二人都是。
“今天去慰问家属,一起吗?”
“好嘞。”于戮瞬间变脸成了欢快的表情。
第28章 慰问家属时的发现
聂铮带了些路上随处可见的慰问品跟于戮一起前往沈家。
今天路上出租车叫不到,聂铮无奈开出了自己停在下去楼下停车位的自己的车。
车是白色的,两个人一左一右上了车系好安全带,看着车窗外的太阳光不约而同拉下了挡板。
聂铮认认真真用手机调好导航开车,于戮在一边看着手机,他其实也没怎么看进去网页上显示的内容,主要还是在想沈家这对悲惨的姐弟的事。
于戮觉得沈舒的死肯定有蹊跷,更何况陆宾的自杀几乎是毫无理由的,既然有杀人的勇气和事后精心伪装的好心态,那这个人怎么也不至于突然就自杀了。
他能回忆起的最后与陆宾见面的时候,就只有在乔小治的诊所里他脸被砸在桌子上的时候了。杀完人后还有兴致去讨债,这人心理承受能力不可能那么脆弱啊。
“聂队,你觉不觉得那个陆宾……有可能是被人逼到自杀的啊?”他偏头看向聂铮。
路上正好红灯,聂铮停下车看了一眼于戮,于戮久违地表现出很认真的样子,他一怔,也不知道于戮为什么会突然说这种话。
“怎么说?”他看红灯应该还有一会儿。他当然也觉得陆宾的突然死亡十分离奇,那既然于戮也觉得不对劲,那就赶紧听听吧。
“嗯……”于戮起先是长长的沉默,老实说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聂队你应该也觉得陆宾的心理素质和自杀行为对不上了吧?”
聂铮无言地点头。
于戮把整件事想得很远,他猜测沈舒和沈余的死有着极大的关联,又在想陆宾的自杀会不会与那连环杀人案的真正凶手有这什么联系,不过一切都只是猜测,并没有任何实质的证据。
“做个假设,”于戮手托着下巴,清清嗓子,装出一副学者的样子,“会不会是有人出于某种原因指使陆宾杀人,发现事情败露后就威胁他让他去死了呢?”
聂铮看见红灯开始倒计时了,他稍微集中些精力在驾驶上,不过于戮的话他也不得不去细想:“那指使他杀人的人是什么目的?他又是怎么知道事情败露的?”他语气平稳地问道。
其实比起说是询问,更多的应该算是提出有待解答的疑问。
“聂队,”于戮深吸一口气,酝酿了好久给自己壮了壮胆,“你说这案子,跟沈余的案子会不会有关联。”
红灯当即跳转成了绿灯,聂铮刚踩下油门,瞳孔收缩了一下,身旁的车窗没有关牢,一阵风声钻进他的耳朵。
在于戮看来,那几秒时间像是定格住了一样。也是,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贸然说两起案件相关,分明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聂铮估计早就起疑了吧。
“前方左转进入XX路”
聂铮的导航缓解了几分尴尬,他也随即动了动方向盘。
于戮刚想说“我是瞎说的聂队别当真”,可那个“我”字都没有说完,聂铮就先用余光看了他一眼:“有根据吗?”
聂铮不觉得于戮像是那种话不过脑子就说的人,他应该总有自己的道理吧。
于戮垂下头,还是决定先不提那个爱栽赃的家伙的事,选择换一个也同样正确的角度来分析:“聂队,你们有查过当初沈余的聊天记录嘛?”
“嗯,”聂铮看着路,“但是都删光了,技术部也说恢复不了。”
于戮小手摸摸下巴,装出一副电视剧里侦探的样子:“那假设凶手,也就是指使陆宾的人,他清空了沈余的所有聊天记录,却发现他姐姐沈舒这里有备份呢。”
聂铮不得不说这个假设是可以成立的,可无奈拓宽的幅度太大,导致可能性低得离谱,简直就是一个脑洞大的人的想象。
“沈舒的手机被当作证物扣押着,但貌似没查出什么,”聂铮表情严峻了几分,他本来就不是真正抱着完全去慰问的心去的,这么一来就更加坚定了要弄明白那个陆宾的作案动机的想法,“去他们家拜访一下再说吧。”
于戮似乎终于摆脱了紧绷着的状态,身体往后仰,两只手臂伸懒腰伸到了天窗玻璃上,整个人放轻松了很多。
“好嘞~”他慵懒地答道。
聂铮开车其实还算熟练,毕竟这辆车也买了好几个年头了,不过载人一起的情况之前几乎是没有的,顶多也就拉着那几个同事偶尔跑过几趟。
于戮轻笑着,正享受两个人片刻的宁静时光。
……
他们很快来到了沈家门口,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妇人,头发有点凌乱,白头发像是近几天刚窜出来的。
这人就是先后死亡的这对姐弟的母亲了,于戮觉得这人也是挺厉害的,至亲至爱的人死了,居然还能支撑着身子来迎客。
聂铮双手把慰问品送上,带着于戮一起被请进了屋。
“二位随便坐,随便看,我去倒茶。”沈母说着要去拿烧水壶和水杯。
是个人都能发现她身子在颤抖,她年龄其实也不大,可能六十岁都没到,看那样子却是快要像个濒死之人了,让人想要上前去搀扶。
于戮忆起之前看见的秦逸所装出来的那副患得患失的样子,在真正悲伤到极点的人面前还真是拙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