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哑了嗓子,想流眼泪,却不敢流出来,只是伤心地重复:“我没有怀孕,没有。”
他不像小时候的席大少爷,并没有人会低下身给他温柔擦眼泪,所以他不会哭。
席莫回想到,阿桓,也是遇见了自己之后,才学会了放肆哭泣。
每日神经兮兮频繁验孕的席太太,和面前这个少年,得知自己未孕的神情简直如出一辙。
怀孕不是为了要孩子,只是想增加接触,想要他更多的抱抱,这的确是桓修白的思路。
席莫回一下子喘不过气来。
昨夜他还为了这个苛责过omega。
他神情恍惚,把少年安置在床铺上,守在了旁边,过去种种痕迹在脑中轮放。
“喂……叔叔,你有没有药?”
席莫回注视着他,喃喃着:“没有药……你要怎么办?”
少年痉挛着,捂着肚子,小声说:“我熬着就好。”
“我有药。”席莫回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胶囊。
少年艰难地从床上欠起身:“吃了就会好吗?”
“如果你相信我,就会好,我是医生。”
在这个虚构的世界里,所有事物都是由意识构建的,病痛的消失也不是因为“药”的效果,而是相信给药的人。
席莫回是这么认为的。
夜深了,他把少年送回了孤儿院,分别时,他不忍回头看桓修白。
席莫回坐上出租车,开出了公墓的范围,他才朝后车窗看了一眼。这一眼,他看见了在土路上跌跌撞撞追赶车子的少年。
席莫回走后,他终于哭了出来。
这是一个雨后的寒夜,少年追着出租车玻璃小窗里那抹白色,踩着碎石跨过突起的土块,摔倒了都不敢作停,立刻爬起来,像失去了人生所有,悲惨地哭喊:“别丢下我……别把我扔掉……求你了,我有用,我什么都愿意……别扔下我啊……”
“停车!”席莫回嘶声喊。
Alpha摔上车门,义无反顾回到前路上,把那单薄的身影重重抱了个满怀,将正在抽噎少年的脑袋,按进自己发间。
席莫回的眼泪划过脸颊,哽着声说:“再也不会丢下你,永远不会丢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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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外的席太太拍桌子:席莫回!!!你给我回来!回你老婆身边来!!啊啊啊啊啊啊凭什么凭什么(抓狂)我都没有吃过你下的面!(醋值崩塌中——
席先生:大的小的都是老婆(小声)回去也下面给你吃
席太太冷酷竖起两根手指:两种下面我都要吃!吃到饱为止!
席先生冷漠:你果然长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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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我觉得这个母性大开的婚后人/妻美也太好嗑了
勤奋鱼可不可以得到一个可爱的评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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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药 (4)
湿漉漉的雾气升腾起来, 在白茫茫的雾色中,孤儿院的门牌显得更加落败。
记忆的世界正在动荡,席莫回本该回到现实,去看看桓修白的情况,但又放心不下这边的孩子,想在走之前再见他一面。
这次,席莫回没有隐身, 直接走进了大门,让正在交头接耳的护工们看到他。
三个中年妇女惊奇地睁大眼睛, 因为在这个破落的小福利院里,除了畸形丑陋的孩子,就是装模作样的伪善家,从没来过这么标致贵气的人物。
席莫回慢慢走近几步, 没有自报姓名,而是任凭她们猜测。护工们的心思转了几转,纷纷挂出褶子重叠的笑容, 热情招呼:“是来参观献爱心的吗?快请进请进。”
“我想资助一个孩子。”席莫回说。
“我们这里每个孩子都很需要关爱,你想资助什么样的?”
“年纪大一些的。”
“那正好!‘草莓’班的软软,‘菠萝’班的小阳都是刚上初中的孩子,又乖又讨人喜欢,还经常和我们撒娇说想要认识外面的朋友。唉,他们俩个小可怜, 上学期书包丢了, 哭了好多天, 都没有钱买新文具。我带你去见见他俩,你看怎么样?”年纪最大的护工满面红光,一手拍板,就要带他去见孩子。
“不用。我不喜欢会丢东西的人。”
护工愣了下,“……丢东西,小孩子会弄丢东西不是很正常吗?”
有恃无恐才会随意弄丢。真正一无所有的孩子……绝对会好好保存,视之如命。
席莫回直截了当:“有年纪更大一些的吗?刚上高中的。”
护工们面面相觑,互相使眼色,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席莫回冷淡的视线落在她们身上,年纪大的护工只得站出来说:“有是有,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那小孩不值得资助。品性……我跟你说实话,他脾气很坏,又狠又恶毒,对着我们这些给他辛苦做饭的阿姨都会说难听话,在学校里也是个混混,还偷过我们东西,伤害过别的孩子。之前被人家收养过,别人受不了,连夜把他丢回来。而且听说……”
长脸护工叉着腰,一脸嫌弃地接下去,“大姐,你不好意思说,我来给客人说。那小孩经常跑出去几天不回来,学校里都说他去堕胎了,好好一个omega,这么不自爱,这才几岁?弄得我们福利院名声也难听。”
护工大姐苦口婆心劝他:“我看你也是个好人,但善心总得用对地方不是?软软和小阳哪个都比他好十倍。你要是资助这么个孩子,肯定要糟心,谁知道他拿了你的钱是不是买烟买酒吸/毒去了。”
“他在哪?我想见见他。”
“你——唉,你要想看就去看呗,喏,不就后面那屋子。隔着门说两句就好,别进去,那小子发情了,指不定让你咬一口就赖上你了。”
席莫回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小屋的高窗里,一撮黑毛转瞬消失。
他听到了。
席莫回靠近屋子,地上的雨水还没有干透,湿淋淋的一股水腥味,夹杂着烟气。他站在门边,禁不住轻轻呼吸一口。
护工们走了。他打开落了锁的门,像往常一样走进去,掩好门,再在一片昏黑里找寻那道蜷缩的影子。
与以往不同的是,那道踞于角落的影子里冒出了星星火光,橘色的火点忽明忽暗,燃烧盘旋的烟雾忧郁纠缠,窜进喉咙,点燃了席莫回的情绪。
Alpha厉声喝止:“灭掉烟。”
烟味,信息素和笑声纠结在一起,混合成古怪的腔调:“凭什么?”
席莫回眯起眼睛,“你从十五岁就开始抽烟了?”
少年沙哑的嗓子震动,毫不在乎,“十四。”
席莫回忍耐着,再一次重申,“现在立即掐灭它。”
少年的脸在烟雾中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只听到一声冷笑:“你管我?”
“我若是不管你,这世上就没人管得了你,也没人愿意管你了。”
少年像被这句话钉在了墙上,挣也挣不开,跑也跑不掉,贯穿了心脏的钉子满是锈迹,让他的肩膀痛苦地抖动起来。
没人管得了他,也没人愿意管他。谁在乎呢?没有人在乎,所以他也不想在乎了。
少年神经质地吸了口烟,呛到了,吭吭咳嗽两声,低着头,下巴快抵到了胸口,声音发紧却哈哈笑:“你管我,你能管我到几时?哈哈,说什么管我?”
席莫回定定看了他一会,放下手提箱子,从里面取出保温杯和羊绒毯,放在原地,“这里有热汤,你记得喝。”
说完,他扣好箱子,看起来是交代完准备要走了。
少年像被掐住了脖子,断续又古怪的笑声戛然而止。
席莫回站起来,转身朝门口走了半步不到,少年躲在黑暗里干涩地说:“你拿走吧。”
席莫回握紧了箱子把手。
“拿去送给那什么软软和小阳,我不需要……”
吃味了。
席莫回微微侧身,平静告诉他:“你不喜欢,可以自己送出去。”
“呜。”
席莫回听到一声短促而绝望的呜咽,他没有因此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身后响起凌乱急促的呼吸声,有人从角落里爬起来,扑上来抱住了他的后腰。
“我喜欢,我好喜欢,”少年嘶声说,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话,锢在席莫回腰上的双手越缠越紧,孤注一掷,“我喜欢你,没有……没有更喜欢的了。”
他把削瘦的脸颊贴在男人的背脊,酸涩地肺部收紧,快要窒息了,“我没有想赖上你,我没有。有了小孩,我可以自己养,我自己可以……你别去喜欢他们,我,我——”他逐渐抽噎着喘不上气了,“……我什么都愿意,进来也没关系,多少次都可以,我会咬死口,这辈子保守秘密,不会告诉阿姨们,怎样使用我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