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湛乐飞快应了一声。
谢凛对自己过去的描述只停留在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之后怎么被人收留又是如何组成乐队只字不提,湛乐自然而然地对她一切的事都想要了解或者说是理解,但他不会再去那么直白的问,至少谢凛现在过得挺好的,那就够了。
湛乐悄悄买了床,把谢凛的房间的家具换了下,私下找了许桐按照她可能喜欢的款式买的,打算等她搬回来的时候给她一个惊喜。
程在明天休息,给湛乐发了条消息问他要不要来补课,早上发的,晚上都没收到回信。
程在上车前摸出手机看了眼,确定没收到任何回信后有点儿烦躁地把手机往旁一丢,吧唧一下砸在一袋薯片上又往下滑进了零食缝里。
有了妹妹忘了娘啊。
为娘很是心痛。
最近医院也不太太平,总有人来闹,闹得光明正大的还好说,就怕准备暗戳戳的干点儿什么事儿的废物东西试图把自己的负能宣泄到别人身上,中午吃个饭都不敢穿白大褂出诊室往外多走几步。
不过夜门诊要好很多……大概。
程在把车开到医院门口,看见那儿围着的一堆人就头疼得厉害。医院里已经有小护士准备好报警了,门口那几个病人也窃窃私语着,空气里怎么都漂浮着一股子不宁静的味道。
“来了啊,”隔壁诊室的丁医生打了个招呼,“买了俩巧克力,吃不?”
“来块儿吧。”程在说。
“不太平啊,”丁医生从兜里摸了颗巧克力递给程在,嘲道,“我们也成高危职业了。”
程在唔了一声没说话。
那群人又聚了会儿才散去,程在开始给病人看病,忙活到大晚上才喘了口气,外面的病人少了很多,这会儿其他夜门诊的科室也下班了,但儿科还不行,儿科夜门诊火爆得跟什么似的,喘口气都得抽空。
他还没喝口水,隔壁突然传来一阵很急促的脚步声。
“丁医生!”小护士一声尖叫,程在腾地一下站起来,拉开门便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他扭过头,刚才给他巧克力的丁医生已经捂着肚子倒下了。
“你们这群穿白大褂的没一个好东西!治死人了还想骗钱!”男人手里拿着刀,视线茫然又焦躁,最后锁定在了同样穿着白大褂,站在诊室门口的程在身上,“我.操.你妈!”
“小程快跑!”
“程医生!”
“把丁医生送到急救室,快点!”
“操!”
掺杂在各种急忙的呼喊之中,程在正准备扭头跑的时候,听见了声熟悉的声音。
“我日.你奶奶!”
紧接着是什么东西重重砸在男人脑后的闷响,保温瓶里的热汤洒出来全都流进他的脖子里,他痛得一声惨叫,手里一松,湛乐几步跨上来夺过他手里的刀丢向一边,又一拳把人撂倒在地。
这时候围观的人们才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纷纷围上来将男人压制住,不多时警察赶到,湛乐从地上捡起自己的保温瓶,有点儿心疼地啧了一声。
“湛乐?”程在惊魂未定地看了他一眼。
“操,你们这是个什么破几把职业啊看个病还能被捅,**玩意儿全都回家等着自愈好了,操,我操,他妈的……”湛乐顿了会儿,抬头看着程在,自己搂紧了保温瓶,小声说了句,“吓死我了。”
第48章
走廊地板上全是山药排骨的味道,盖过了那片浓郁的血腥和消毒水的味道。
程在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应该跟着去看看丁医生,警察问了湛乐一点事就让他回来了,俩人站在急救室门口,谁都没有先开口。
好在丁医生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得卧床休息一段时间,本来就紧张的儿科少了个医生便更紧张了。
程在还是得回诊室去上班,一扭头湛乐还站在那儿拎着保温瓶,他叹了口气,冲湛乐说:“你才吓死我了。”
“我受的惊吓比较大啊,”湛乐还是很小声,“我一过来就看见他拿刀冲着你,旁边的人还都……”
被吓到了,为了自保没办法帮,反正他们都站在旁边喊程在快跑。
“我受的惊吓也不小吧,”程在和湛乐一块儿往门诊部走,路遇好几个人都打了招呼,“那人手里拿的可是刀,刚捅了一个医生,你上来就按着人打。”
“我先用保温瓶砸他了,怕分量不够我还先把盖拧开了点儿砸过去的,”湛乐说着,有点儿不甘心地说,“可惜我的汤了。”
“考虑得还挺周全。”程在说。
诊室门口还有两个丁医生的病人,程在得帮忙把病人看了,话题便暂时终止。
湛乐拎着保温瓶坐在了外面的椅子上,把手机摸出来点开几个app又返回主界面,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思来想去还是有点儿心疼自己特地带来的饭。
他也是收到了程在的消息才反应过来好久没见过程在了,被有妹妹的喜悦冲昏头脑,看着程在问他要不要来补课的消息突然有点儿不好意思。
感觉程在像个工具人似的,找回妹妹以后就把他放一边了。
湛乐没好意思回消息,特地买了山药和排骨炖了好久,拎着就去了程在家,敲了半天门没人应便来了医院,找前台的护士问了问便知道今天程在上门诊。
结果碰上了这种事。
挺奇怪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医生居然成高危职业了。
湛乐往门诊室里看了眼,程在还在给人看病,他便起身去厕所把保温瓶洗了下,回来之后程在刚看完病人,探出个头来大概是在看湛乐还在不在。
“你什么时候下班啊?”湛乐走过去问道。
“还早,等会儿丁医生的病人也得帮忙看一下,”程在伸手在他胳膊上轻轻拍了下,“你先……你要等我?”
“你要上到很晚吗?”湛乐说。
“说不准,”程在指了指他手里的保温瓶,“就炖了这么点儿么?”
“……不是,别的给思意了。”湛乐皱起眉,提起这事儿他就有点儿可惜,“她说挺好喝的。”
“没给自己留点儿啊?”程在又在他胳膊上拍了下。
“没有,”湛乐往后推了步,“哎你老拍我干嘛。”
“这医院啊,人来人往的除了病人以外都是我认识的人,”程在说着又往前走了一步,用力拍在湛乐肩膀上,“我是想揉下你脑袋的,但是这个动作在认识的人面前做出来难度系数太高了。”
湛乐张了张唇没出声。
“你要是个小孩儿我现在就上手了,”程在把手收回来,“表情跟撒了一地金子似的。”
“不是小孩儿了,”湛乐把空着的那只手揣进兜里,低头小声说,“成年了。”
“是啊,成年七个月了呢,好牛逼哦。”程在语气不带一丝起伏地说。
“哎……算了,我找个网吧等你吧,”湛乐耸耸肩,“等你下班了打个电话给我。”
“你回家睡个觉多好啊,”程在笑了笑,“说不定你睡醒了我都没下班。”
“不,”湛乐坚定且认真地说,“我等你下班。”
“回家睡觉去,”程在还是笑着,“定个六点半的闹钟,然后来医院等我下班。”
湛乐瞪着程在看了会儿,还是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中二少年总有太多突如其来的想法,不能惯着,这会儿其实不算太晚,程在也摸不准自己到底什么时候下班,夜晚的医院太难熬了,没道理因为湛乐一阵莫名其妙的冲动让他真在医院无所事事地熬着。
况且真让他在这儿熬了,俩人第二天也并不能干什么。
两个熬夜熬得精神萎靡的人凑合吃顿早餐后各回各家?那湛乐等他下班的用意在哪?
不过有人等着下班的感觉和平常是不太一样的。
程在下班的时候天亮了,做完交接工作又去看了看丁医生后走出医院——已经九点多了,天边的太阳早早升起,风吹散迷雾又裹起路边的尘沙,新生的绿芽顶掉冬季未落完的叶,几条消息在早些时候传进手机。
早一些的程在已经看过并且回复了,无非是一些湛乐说自己起床了,准备朝着医院大步前行了,早上六点压根儿没有出租车,有也不敢坐,网约车也没人接单。
过了会儿又说自己到了,医院对面那家的包子好香啊,我不打算进医院等你了,在包子店等你,底下配了张包子的照片。
最新那条是刚发的:你下班也太晚了,我都不好意思在人家店里坐着了,我在你车旁边等你。
程在扯开嘴角把手机揣回兜里,朝着停车场走过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下夜门诊没有那种怀疑自己会迎着朝阳暴毙的情绪,进了停车场没多久就看见了那个蹲在车旁,蹲在阳光下比起中指正准备把影子照下来。
“走了,”程在笑着喊了声,“蹲这儿干嘛呢。”
“哎!”湛乐被吓一跳,手猛地缩回来,手机也差点儿丢地上,看清了逆着光站在那儿的是谁后才松了口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总算下班了。”
“上车吧,”程在拉开车门,“准备带我去哪儿?”
“嗯?什么去哪儿?”湛乐拉开后座的门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