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在日记中,却近乎残忍地剖析着自己:[比起兰斯,更虚伪的人一直是我。]
[不管是西奥,还是鲍德温的离开,除了争吵和酗酒外,我没有做出过任何实质性的行为,因为我爱兰斯,比起他们,我更爱兰斯。我为了爱情,放弃了友情。我表面上什么都没做,其实早就让自己站在了兰斯这边……]
[如果一个人什么事都不去做,那就永远不会犯错;可如果一个人主动去做事的话,不管事情做得好,还是坏,别人总能从中挑出一堆问题来。]
[在我埋怨兰斯冷酷、无情、控制欲强的时候,他只不过是一直在努力做事而已。他一直目标明确地做着自认为正确的事……而没能让他意识到走偏了路,甚至让他把自己封闭到一个孤立无援的世界里,那应该是我的失败。]
[如今,他继续朝着自以为正确的方向走,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拉回他。]
[我该怎么办?]
在这里,他很困惑地写:[我他妈成了明星,那么多的人望着舞台上的我尖叫,像膜拜神一样的望着我,好像我无所不能,可我为什么依然感到无助?]
然后,他又自问自答地写:[是了,我唱歌好听,也不可能一夜变天才。我其实……其实仍然是很多年前的那个,那个缩在角落里,连他妈ABC都念不出来的蠢货!]
当晚,詹姆斯流着泪,笨拙又认真地给兰斯写了一封信,把当面说不出口的话写在了信里……
他偷偷地跑过去,把信塞进了兰斯卧室的门缝里,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我不要很多的名气,只要你弹吉他,我唱歌。
——我也不要很多的钱,只要有饭吃、有衣服穿,脑袋顶上再有个天花板,能和你在一起就行。
——所以,你能不能回到十九岁?
——那个连唱一首通俗歌曲<幸福快乐就好>来糊口都不愿意,坚持不与世界妥协,坚持要唱摇滚的十九岁兰斯。
——兰斯,我最爱的人!
——你忘记了吗?
——音乐的荣耀,从来不是什么首相的夸赞,也不在于什么进入唐宁街十号的所谓认可。
——音乐的荣耀,仅仅是听的人兴奋地拍拍手、或者跺跺脚,然后,眼睛亮晶晶地说上一句‘真好听啊!’
作者有话要说:在吉米的角度,兰斯自私冷漠又有野心;可在兰斯的角度却是,他一直维持乐队的运转,帮助乐队走向巅峰。
PS.我对英国领导人没什么看法,文中瞎编乱造,请不要代入现实。
第167章 表演继续
兰斯看到了那封信后,也哭了。
但他还是选择去了唐宁街。
这其中也许有一小部分野心作祟。
但更多的原因可能在于,不是什么人都能毫无顾忌地拒绝一国首相的邀请。
以他生性多思多虑的稳妥性格而言,根本做不到像詹姆斯那样不管不顾、什么都不在乎。
所以,尽管收到了詹姆斯的那封信,他心里难过,却依然一意孤行,打扮得整洁漂亮,准时准点儿地出现在唐宁街十号,还和新任首相一起摆出一个握手的POSE,朝着镜头露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作为一名哪怕在俊男靓女娱乐圈中,也称得上漂亮的黑发吉他手。如今,在众多秃头、或半秃,没秃也称不上好看的中老年政客,和所谓的社会名流们的衬托下,在这张照片中简直英俊得耀眼夺目、闪闪发光。
也因此,这幅照片后来非常得出名。
出名到二三十年后,依然有颜控的小姑娘们透过照片,一眼万年地喜欢上这个牛逼到可以和首相握手,又俊美惊人的黑发吉他手(爷爷)。
但事实上,在兰斯朝着镜头露出微笑的时候,心中早就没有了任何快乐。
因为在那一刻,他彻底沦为了政客用于作秀和展览的存在,是新工党领袖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开明领导人,愿意贴近民众,了解流行时尚,推行更为现代化执政模式而竖起的一个显眼标识。
在这里,没人重视他的音乐。
人们看重地仅仅是他那个所谓的摇滚明星身份。
尽管心中早有预料,却没想到糟糕到这种程度。
他于是全程安静地站在角落里,端着香槟微笑,扮演一个完美的花瓶,整个人与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但如果忽略种种糟心事情的话……
这事确实让兰斯声名大噪。
他的大众知名度在这一夜后,达到了最高,而且,不管多少年后,人们只要提到九十年代最杰出的吉他手,都不可避免地想起这位曾和首相握手的美人。
但这件事也让兰斯在当时音乐人圈子中的名声变坏了。
同时代很多清高的艺术家对他‘屈服于权贵’的做法很是不屑。相反,拒绝首相邀请的詹姆斯反而一扫之前胡作非为、街头混混和流氓的坏名声,成了有骨气音乐人的代表。
不过,外人的看法根本不算什么。
对于行星乐队来说,最关键的问题反而在于,当兰斯从唐宁街回来的时候……
当时,对整件事极度不满的詹姆斯率先开口找茬:“听着,兰斯,我他妈受不了!我们是摇滚乐队,不是首相的御用乐师。”
兰斯定定地望着他,突然点了点头:“你说得对,那我们开个会讨论吧。”
于是,詹姆斯气势汹汹地叫来了埃布尔、戴维斯、比尔,还有现任鼓手艾贝和现任贝斯手桑德森等所有人,打算当着众人的面,骂也要彻底把兰斯给骂醒。
可等人都来齐后,兰斯却抢先第一个发言:“听着,我们是摇滚乐队,不是首相的御用乐师。但因为我去唐宁街的缘故,这事变麻烦了。”
詹姆斯立刻冷笑:“你现在才知道不对,早他妈怎么不听我的?”
兰斯没理他,继续说:“所以,我决定退出乐队。”
詹姆斯:……
晴天霹雳!
所有人都惊呆了。
但兰斯平静地站起来说:“我退出后,应该没人会再把乐队和工党联系上了。所以,就这样。”
然后,他走出了房间,再也没有回来。
就这样?
就这样你麻痹啊!
詹姆斯气得想掀桌。
事情发展成这样,真是匪夷所思。
要知道,詹姆斯有时候也会生气地想退出乐队,可始终坚持到了现在。
他从来没想过兰斯会离开,因为兰斯看起来就像是放不下的那一个,重视行星乐队重视的不得了,以至于要全权掌握这支乐队,并且,表现得像是为了维护乐队能舍弃一切。
所以,这是气话吗?
在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是真话。
但如果不是气话……
那西奥当初被开除真是不冤了。
毕竟,这家伙认真起来,连自己都开除。
接下来,兰斯消失了足足一个月,似乎铁了心要退出乐队。
埃布尔着急得不行,忧心忡忡地跑来问詹姆斯:“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行星不会就这么解散吧?”
詹姆斯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一头雾水。
所以,他恶狠狠地回了一句:“我他妈怎么知道?又不是我要退出,滚去问那个bitch!”
那段时间真混乱啊!
所有工作全都暂停,没有演出、没有录音,也没有什么采访和上电视了,明明是乐队声名最为鼎盛的时期,可由于吉他手‘离家出走’,所有一切都叫停了。
别说詹姆斯感到被背叛……
连任劳任怨的埃布尔都对兰斯升起了非常不满的情绪:“到底出了什么事,好歹站出来说清楚啊!突然消失算怎么回事?”
一时间,行星乐队的工作团队全都陷入了人心惶惶之中。
詹姆斯借酒浇愁,险些又喝多。
直到很久后,大家才知道,兰斯在那段时间的日子不怎么好过。
他一直表现得很强势,以至于所有人都忘记了,当他独揽大权,撑起整支乐队时,也还不到二十岁。
媒体每时每刻的强烈关注;歌迷们一天到晚的期盼和过分的狂热;乐评人永远都在批评的严厉态度;唱片公司的种种要求和制约;队内成员间的种种矛盾关系;和吉米的感情危机;再加上如今的政治问题……
让兰斯终于也有些Hold不住了。
他不是超人,同样身心俱疲……
“那感觉就像是坐在旋转木马上,一开始我只是好胜地想让它转起来,转得快一点儿,最好比别人都快……”
一向好强的黑发吉他手大约是在七八年后,才重新提起这件事,但还是说得很委婉:“可我没想到,它真得就转起来了,一圈一圈又一圈地转,越转越快,越转越快,越转越快,越转越快……太快了,太快了!这时候,我想下去,却被死死地困在了上面。动弹不得,停不下来,头晕目眩,我被困住了!被困住了,你懂吗?吉米说了很多,我理解他的意思,但太晚了……被困住了,我被困住了。”
此时,行星乐队已攀登至巅峰。
可事实上,最让人难过的地方在于,巅峰就代表着无处可攀……只能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