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何干?”萧远山冷笑一声,两眼一闭,便不再开口,显然不愿与乔峰在讨论这个问题。
乔峰只觉得一口火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若说恨,那肯定是恨的,萧远山数十年未曾找到他,一找到便要杀他相处了数十年的养父母,一边是血浓于水,一边是养育之恩,乔峰没有资格评判谁对谁错,自也只得将火气尽数憋在自己心中,再加上乔三槐夫妇已不愿再认他,他如今只想尽快了结此事,就此离去,再不问这些世事纷扰。
此时东方宇轩突然开口问道:“那当年的事,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萧远山睁开了眼,看了他们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讲述了起来:“当年我在辽属珊大帐任亲军总教头,我夫人为南朝武州女,当时我孩儿刚满周岁,我与夫人携亲兵在九月初八赴武州岳父家拜寿,却不曾想刚行至雁门关便遇到了南朝武人截杀,在乱中夫人丧命,我的孩儿也丢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侥幸逃脱。”
萧远山的目光陡然一变,双目中恨意迸射:“所以我恨南朝人!恨那些令我家破人亡、骨肉分离之人!尔等皆道我契丹人凶恶,可是我萧某在那日之前从未杀过一个南人!可是你们呢?!杀害我妻,夺走吾儿,令我们一家骨肉分离、天人永隔!到底谁才是豺狼虎豹?到底谁才是那恶人?!”
“……”乔峰沉默了片刻,方才问道:“那父亲又可曾查出是何人带人伏杀?又有何人参与此事?”
萧远山冷哼一声,道:“我潜伏南朝这么多年,便是为了调查此事。当年之事,除了你们知道的三人还有少林寺方丈玄慈,当年虽有十一人袭杀我等,但是被我奋力击杀,只有他们的四人得以逃出生天,不过,这么多年来我虽一直在追查此事,却也未能查出到底是何人主使,可恨啊!”
乔峰沉默许久,沉声道:“此处正在少室山下,父亲既然心有疑惑,何不与我一同上少林讨个说法?”
“呵!说法?”萧远山讥笑一声,显然并不认为少林会给他们一个说法。
叶泽挑了挑眉,同样嗤笑道:“上少林寺跟少林方丈讨说法?你还真是厉害啊!”
东方宇轩亦是摇头道:“上门喝问必不可为,乔兄不如携令父上门拜访,也可借口替令父消弭罪孽之名请少林高僧做上一场法事,二来也可借机私下向少林方丈询问此事。”
乔峰想了想,觉得东方宇轩的意见确实更加妥当一些,当即谢过,拜别丐帮众人之后便带着萧远山,直向少室山而去。
东方宇轩等人自是随后而至,乔峰不由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叶炜当即笑道:“我们也很好奇事情的真相。”虽是家事,但这件事中叶炜等人本就助他良多,他们既然想要知道最后的结果,乔峰自然不会拒绝,当即便不再多言,只闷头赶路。
毕竟出了马大元一事,虽然丐帮中依旧有不少兄弟顾念乔峰的恩情,但是他的名声却已是不是甚好。所以当乔峰通名之后,少林僧人并未立刻放乔峰进入,而是先去通禀了方丈之后才放他们入寺。
叶炜见此不由咋舌道:“啧啧,这少林寺好大的威风啊!”
孙思邈瞥了他一眼,低声提醒道:“慎言!”
叶炜撇了撇嘴,却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说真的叶炜还真是看不起这里的少林,门外的弟子一个个那么弱也就罢了,还那么大的规矩,少林寺少林寺,说白了它还是寺庙,又不是一个单纯的武林门派!哪里有把前来的客人拦在寺门外,连寺门都不让进的道理?
大唐的少林寺不知道比这里强上多少倍,不也照样是广开寺门,迎八方香客?虽然说少林寺总有些禁地是有僧人把守不准入内的,但是,哪里有让人在门外等着的道理?
叶炜心中正愤愤不平,还不等他们走进寺门,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女声:“我是来上香的,也不能进去?”
叶炜不由回头望去,他这一停,叶泽等人也不由停下脚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下一秒,乔峰不由奇道:“阿朱姑娘?”
“乔大爷!”阿朱顿时眼前一亮,当即从那个拦着她的僧人身边绕了过来,奔到乔峰面前,笑道:“乔大爷怎么也来了少林寺?”
乔峰勉强一笑道:“有些事情,顺便来看看我师父,那……阿朱姑娘呢?你又为何前来?”
阿朱眼睛一转当即笑道:“我当然是来上香的了~不过,他们还像并不太欢迎我。”
乔峰的恩师正是少林寺玄苦大师,自然对少林的规矩有所了解,同样规劝道:“少林寺并不接待女客,阿朱姑娘若是想要上香,还请另寻他处吧。”
阿朱顿时便苦了脸,不由哀怨地瞥了乔峰一眼,叹息道:“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乔峰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叶炜嗤笑道:“不接待女客?哪来的那么多规矩?”
领路的小僧当即道:“还请施主慎言,我少林百年来的规矩一向如此,从不接待女客,女施主,还请请回吧。”
叶炜冷笑一声,还想再说,却被孙思邈踩了一脚,狠狠地瞪了一眼,这才堪堪地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不过,孙思邈自己却是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小师傅,你看,这位姑娘那么大老远的来少林一趟,你们连门都不让人家进,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
“这是规矩。”少林僧人毫不退让。
东方宇轩也是被他们的态度给气笑了,若是多年后他或许不会与他们相争,但是如今的东方宇轩可是那个因为向往外面的世界,就敢从蓬莱逃婚离家出走的青年人,虽说处事沉稳却还是有着三分年轻人的意气的:“规矩?规矩都是人定下的,少林寺这么高的门槛,连来礼佛的香客都挡在门外,这供的到底是菩萨还是皇帝?”
少林众人的脸色顿时一变:“大胆!佛门清净之地,岂容你如此放肆!”
叶泽二话不说,手已是扶上了剑柄,若是说少林的几位高僧在这,他或许还要斟酌斟酌动不动手,但是,就这些小沙弥?叶泽表示,他能打一堆!正好可以再试验一下他的风来吴山。上次虽然对阵莫言笑的时候用过一次,但还被强行打断了,简直憋得他吐血,他就不信,这里还有人能打断他的风车!不会转风车的黄鸡和黄焖鸡有什么区别?!
“阿弥陀佛!”正当双方剑拔弩张之时,玄慈正带着另外两位少林高僧疾步而来,挥退众沙弥之后,玄慈方才双手合十询问道:“不知几位施主,上我少林所谓何事?”
乔峰等人还未开口,萧远山便抢先开了口,大笑道:“哈哈哈,秃驴!你还记得我吗?!”
玄慈定睛一看,当即大惊,双手合十,双目低垂,长叹道:“阿弥陀佛!一别数十载,施主,还是来了。”
萧远山冷笑道:“秃驴不用你这副假仁假义嘴脸!无论你说什么,当年你杀我爱妻,夺我幼子之仇,我萧远山只要还活着一日,都必要将你手刃于刀下!”
少林众人闻言不由大惊:“方丈?”
当即便有人喝道:“你这人,莫要胡说!我少林方丈岂容你……”
玄慈抬手止住了众人的喝止,长叹一声,整个人都仿佛颓丧了许多,却又似有一副释然之态:“昔年之事却是贫僧受恶人蒙蔽,方才铸下此等大错,数十年来,每每思及,常怀悔恨,施主既欲讨还公道,不如入寺详谈,待施主尽知当年之事后,再要报仇,贫僧,绝不还手!只是,此事皆是贫僧未入少林之前一人做下,还望施主莫要宣扬,有碍少林百年清誉。”
萧远山冷笑一声并未答言,却也算是默认了,乔峰更是毫不犹豫地抱拳应道:“方丈放心,无论事情真相如何,此事皆止于你我,绝不会碍于少林。”毕竟不管怎么说,他的武功也是习自少林,自是不会做出那等损害自己的师门的事情来。
玄慈只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言罢,便侧身,邀请乔峰众人入寺,随即还不忘向少林众僧叮嘱道:“此事皆由我而起,杀人偿命,天理报应,这件事情压在我心中,折磨了我数十年,今日终于到了了结的时候,等下,无论这几位施主做了什么,都放他们离去吧!切不可寻机报复!”
“师兄!”玄悲等人不由悲呼道,但他们亦知玄慈心意已定,无可回转,当即也只得含泪应下,他们皆知,玄慈已存死志。
而看到这一切的叶泽等人心中却是感受各异,叶炜不由意外地望了玄慈一眼,低声与叶泽感叹道:“想不到这少林也有如此高僧,先不论曾经做过什么,如今这态度,倒是无愧少林方丈之名。”
东方宇轩亦是赞同道:“是啊,他若是有分毫推脱我也看不起他,只是如今这番作为,到也称得上一声有担当。”
孙思邈闻言不由长叹一声:“只能说是天意弄人,年少轻狂,谁人还能不犯下些过错,只是,有些过错可以弥补,有些过错对别人所造成的伤害,却是一辈子也弥补不了的啊!”
叶泽也若有所思地望向了玄慈的背影,他是知道玄慈是带头大哥的,只是当年的剧情早已记不太清了,只隐约记得几个幕后的大boss都是何人,只是看玄慈如今的作为早已是大彻大悟,观他悔恨的表情也不似有假,那么当年之事,必然还另有隐情,可是如果这件事情玄慈和萧远山都只是棋子,那么,当年之事又是何人一手策划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