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芳……”
她忽然就念道,又在下一刻念出了另一个名字。
“……业平。”
只是奇怪的是,她的语气都是如此饱含着情意,让人不觉落下泪来。
但,这一片天地里,除了当事人的她,就只有另一个人——圣姑,无心无情,永远地捍卫着她的责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紫萱,你还在想他。”
她回过神,看见圣姑站在她的身后,紫蓝色的纱布将那唇边复杂的表情遮掩,只余下了苍白的发丝与不曾改变的神情。
她便点头,似想起了那人般微笑道:“是的,圣姑,我从未忘过他……”
“即使,他爱上了其他人?”
那残忍的语句就这样从圣姑的嘴中滑落,仿佛如这风般平常,又似一场猛烈的暴风云前的乌云聚拢,轻而易举地让这个带着淡淡愁绪的女子露出了震惊-痛苦-嫉妒,甚至——
怨恨。
她语气轻快地问了一个问题。
“圣姑,你说,什么?”
“什么?徐长卿,他的转世,爱上了其他人。”低低的女声在她耳畔响起,风吹不散,也吹不灭。
如果这让她断了念想,也不失为一桩好事,圣姑想,只是啊固执久了的人,就算是以天下苍生为重的女娲后人,也不可能轻易放开。
是的,她果真放不开这段感情。
“圣姑,圣姑,你,你,你——”
“紫萱”,她凝视着那双眼,那从一个稚嫩的婴儿变为现在这样成熟而美丽的女人的双眼,她或许不该自己告诉这个答案,或许不该多加干涉这一切,“他爱上了其他人!”
紫萱怔怔的,好似绝望地盯着她,那种样子不复当年。
“你清醒点!徐长卿不是林业平,不是顾留芳,他甚至从来没有遇到过你——遇到女蜗后人——遇到紫萱!”
“轰隆隆!”
一瞬间,风云变色,大雨倾盆。
“啊……这不可能!”
仍旧是不可救药,情之一字,是否如此无可救药。
圣姑在这一场雨中,慢慢地闭上了眼。
“小猴子,好好休息!睡个好觉!”
景天烧了一大堆的纸钱,烧得这一片田野的天空火红,烧得这晚霞如此美丽。
“小猴子,你这样心善,一定在下面过得好好的,遇到你那师傅也好。”
尽管雪见只与精精相处了半天,但就是对这一只小小的猴子怀念极了,就算花楹在旁边不停地为她擦着眼泪,她还哗啦啦地不停地流着。茂茂呢,也是至情至性,躲在旁边的树后面自顾自地伤心着,连自己老大喊他什么也听不到了。
这里头,大概就徐长卿一个人最冷静,他与景天一同跪着,为它烧去那些纸钱或是其他的,纵使他不怎么在意此事。
后来,景天实在是伤心得不行,袖子都被泪水浸湿了,转了个头蹭在他身上,他也只是摸着景天的头,温柔地劝他想开些。
“白豆腐,难道你,你就不伤心吗!”红了眼睛跟个兔子一样的景天从他的肩边探出了头问道,旁边雪见还在伤心着,像鬼哭狼嚎似的。
徐长卿摇了摇头,他的表情没有改变,只是用拇指轻轻地擦拭了景天眼睛旁边的沾上的灰尘,倒是让景天更像是个花脸了。
一个大花脸。
他不得不忍住了这不合时宜的笑,只是镇定地回答:“人死本就平常,何况花鸟虫鱼?虽仙妖魔寿命漫长,但始终都有去世的一天,死亡也许只是回归最初。景天,伤心片刻也好,不过伤身可不行。”
“是啊!不过,还是活着最好,对吧!”一下子,他就笑起来,又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表情不对,瞬间收了回去,这倒是弄得那张脸怎么也不是,这让徐长卿终究是忍不住了,低头捂住嘴,笑了出来。
歪着头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景天忽然就茅塞顿开。
“啊!!!白豆腐!你居然笑我!”
景天当然不可能错过这一幕,便生气了,起身了,撸起袖子了,就打算施展十八招景式独门绝技,让这笑话他的白豆腐好好地受到教训,就算他跟白豆腐好上了,不也有打情骂俏的说法吗?!
当然,白豆腐是不可能反抗的。
另一边,雪见相当冷漠地瞥了正在作一翁子乱的卿景二人一眼,回过头就对花楹愤愤不平地说道:“哼,这大概就是小猴子不喜欢他们的缘故了!胡闹!”
花楹:……主人,你也不得精精的喜欢啊!
无论如何,花朵既然已经凋零,戏剧已经收幕,哭过笑过了,一切都继续前进。
这前路漫漫,而风云还未落下,乍一眼看去,似有乌云在天际凝结。
傍晚时分,顷刻间,就下了一场磅礴大雨,似在哭泣着,又好似在冲洗着过往,洗去尘埃,迎来新生。
第二天,第一抹灿烂的阳光破开那乌压压的云层,照亮大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卷启程——唔,9102年也将要启程,奋进!
最近习惯了两千字左右,表介意啊,我觉得这里太适合停顿了,希望喜欢的评论一二,给一下自己快要干死了的作者一个动力。
☆、杂剧(一)
且看那台上男装的女郎,一跳一舞,如此无二。
“你当真要这样做吗?”
一间女娲庙中,一位头戴纱的白发女子如是对面前紫衣的妩媚女子说道。
她微微一回头,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徒留这风,呼啸地刮着,飞过了蒲苇丛,轻轻地卷起留下的历经沧桑的人的白发丝,如此苍白。
……
洁白的天空上,忽然两道剑影飞过,刷地一下破开云层,冲向远方。
其中一把剑上,茂茂正紧紧地抓住自己老大的手臂,小眼睛在这猛烈的风中紧紧地闭上,口中呼喊着:“老老老老老老大啊!慢慢慢慢点!”
“慢什么啊!茂茂!别别抓、这么紧!”
莫名其妙的破音,让平稳驾驶着建言的徐长卿放平了剑的速度,投过去一个眼神——没什么大碍,除了茂茂实在是不太适应御剑飞行。而在他身后站着的一人一鬼,一个抱着拳,相当不屑地瞟了战战兢兢御剑的景天跟战栗着的茂茂一眼,花楹好奇地瞧着自己的主人;龙葵则是有些担心地看着另一边,要不是茂茂一个顶两,唐雪见死活不跟臭豆腐一把剑上,她真是想立刻跳过去,再不济让红葵来帮哥哥也可以。
红葵:……该高兴我不用出来收拾烂摊子了吗?
蓝葵:怎么会。只是哥哥也没什么力气御剑这么久吧?
红葵:啧啧啧,他能耐大多了,瞎担心什么呢——要担心也是你前面那个白衣服的(臭)道士。
蓝葵:也是……
因为茂茂和景天的突发状况,徐长卿就在途中喊他们停下来了。
这里离他们下一站还有一段距离,但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村子,下来的时候还有小孩子惊奇地跑过去喊道“妈妈!是神仙!”,对此,徐长卿十分诚恳地回答自己不过是个蜀山道士,跟过来的妇人腼腆地笑了,说什么飞行的难道不是神仙吗?要是一来一往,这对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景天心里嘟哝着白豆腐一个厉害的道士结果却没什么交际的能力,便一把揽过徐长卿的肩膀,笑嘻嘻地问着村妇。
“这位夫人,可问这是哪里?距离最近一个城镇多远?”
“此乃李家庄,不远处几里便是城镇了。几位神仙人物,是要去城镇住下吗?”
妇人按捺住自己那多动的孩子,回答得相当详细,这让景天摸了摸自己并不存在的胡子,长“哦”了一声。
“非也,村子里有什么客栈可供人住吗?或是饭馆、茶摊皆可。”
不过一个稍作休息之地,白豆腐也没有什么好考究的,更何况他们这一路除了唐大小姐都是吃得了苦的人,而这时唐雪见分毫言辞不发,应是默认了他们做主意。
说罢,景天就偏了头过来,几丝调皮的发丝在那张笑颜上跳跃着,倒是让人感觉心烦意燥。
白豆腐咳嗽了一声,不待妇人回答,便问景天:“如何?喝一杯茶再走?”
“好啊!白豆腐,我这时候累了,休息一会儿又生龙活虎了,等到了目的地,你可以让着我一点。”
徐长卿定眼瞧了他片刻,转过头便是摇了摇头,去听这妇人说话了。
景天便无趣地蹲下,跟那小孩儿大概同一个高度,就问他:“小孩子,你多大了?”
这小孩眨着亮晶晶又圆滚滚的眼睛,很认真地数了数自己的手指头,惹得景天捂住自己的嘴避免笑出来。
“五岁!”
五个手指头就伸了出来。
景天也有模有样地数了数自己的手指头,故作惊讶地站了起来,跟已经知晓村中情况的白豆腐大声地说道:“白豆腐,你看!”
两只手,又将一只手翻手而下,露出那张满是笑意的脸庞,他故意凑近了问白豆腐。
“知道吗?白豆腐,我今年——”
“十六。”
“唉唉唉,你怎么就猜出来了。”
景天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后面的茂茂也在弯曲着手指头算自己的年纪,听得他说道——“一,二,三,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