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真的是他们的秘密基地么?我的心定了下来。真没想到,绕了这样大的一个圈子,我居然会被自己的爷爷带进这秘密的核心区。
“我们去哪?”
“你不知道?”领路的人有些惊讶,“这次的不死者会议所有人都得来,你是新来的,去听着就行了。”
不死者会议?这个名词更像是电脑游戏或者网络小说里面的称呼,在这个年代,从一群跑江湖的盗墓贼嘴里一本正经地说出来,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被他领着绕过几条小巷,地上渐渐出现了杂乱的脚印和车辙,我们顺着一条藏在农民房床底的地道钻入地下,左右都是水泥墙,修得非常坚固,最终则切进了一条青砖墓道里,阴气四溢。
墓道尽头是一扇半掩的石雕墓门,上面描龙绘凤,能听到后面有人在大声说话,显然所谓的会议已经开始了。
这应该就是他们用来藏那个不可说的东西的南宋皇陵吧。
可是为什么要把我叫来,什么叫“正好”?
难道是……就像入党宣誓一样,他们每次发展新成员都要搞上一出?所以我爷爷打算顺便把我也介绍给其他的不死者?
他会怎么说?这是我的孙子?或者这是我的四儿子?
——那倒是个令人好奇的话题。
我想笑,又有点笑不出,在带路人的催促下快步进了门。房里一眼看去该有三四十人,都站着所以显得空间颇为拥挤。墓室的面积跟一间普通教室差不多大,内空更高一点,大概有四米半,正中是一只两米多高的紫黑色木椁,靠着它则一字摆开着五把太师椅。我爷爷坐在最中间,另一头还有个人,但因为被站着的人挡住了,看不清脸。
没人注意到我的到来,我爷爷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似乎很悠闲的样子,但破天荒的竟然没带狗。
我有些意外,正想挤过去看看,那边突然传出啪的一声,跟着又是一声断喝:“此等孽畜,不杀何以服众!”
这声音我一听就觉得很熟悉,探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那个横眉怒目的家伙,竟然正是被我打“死”又死而复生的齐铁嘴。
靠,他刚才说的不会是我吧?这是三堂会审,要问我杀人罪吗?
可是他不是没死吗?
我脚底一拐,当即就想溜出去,没想到齐铁嘴接下来的一番话却又打消了我的念头。
“他自接解九的班,就暗中勾结政府,残杀同门,坏了我们九门的规矩。要是在我们那个年代,早该枪毙了。”
老天,他说居然是解连环。
我还以为这时候解连环已经顺势假死,神不知鬼不觉地躲到三叔家的地下室去了,原来还有这么多知情人。
“我知道吴家和解家交好,平常也不轻易惹你们,但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何况他还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你若还不闻不问,不怕寒了大家的心?别忘了我们是为什么在这的,有一个张启山就够了。”
听到这里,周围的人的神情也都纷纷激动了起来,私语汇集成一种嗡嗡的噪音塞满了狭窄的房间。我爷爷仍是闭着眼似笑非笑地听着,一个字不说。这老不死的分明在胡扯,他儿子齐羽是他自己扔下悬崖的,我还看到了尸体,但此时又苦于没有证据,说了恐怕也没人肯信。
我爷爷八成是决心把解连环保下来了,但现在的局面确实很棘手,因为齐铁嘴的目的并不是杀掉区区一个解连环那么简单,他是针对我爷爷来的。
“八爷,”我爷爷掀开眼皮,不紧不慢地说,“您儿子不就在这么?”
齐铁嘴一愣,我也是一愣,就看到我爷爷抬起一根食指朝我指了过来,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我身上。我本能地打了个哆嗦,只恨自己不能钻地逃出去,心里直骂娘。
妈的他是老糊涂了吧,真心要我冒充齐羽挡枪子儿,那就该找人帮我易容,这样顶着张吴邪的脸,别说齐铁嘴肯定不信,旁人也不可能信啊!
我正在发懵,齐铁嘴蓦然发出一串沙哑的怪笑道:“稀客啊——狗五,他是何方神圣?给大伙介绍介绍?”
我鄙夷地看着我爷爷,他笑嘻嘻地点点头,说:“你自我介绍一下。”
听着这种坑爹回答,我简直要吐血。舅公要我别乱说话,他一转身就叫我睁眼说瞎话,真不愧是吴老狗啊,难道我还真说我叫吴邪,来自2015年吗?
我把心一横,扭头对齐铁嘴笑着抱了抱拳,“别来无恙啊,八爷。在下齐羽。”
“放屁!”齐铁嘴脸都涨红了,一拍扶手站起来,指着我怒道,“你为什么冒充我儿子!谁看不出你是狗五的种!”
我心说这老家伙讲话还挺严谨,要说是狗五的儿子,我能否认得更心安理得些,“啧,我可不记得我叫吴四化啊。”
平淡达人
三 启蜮 6
齐铁嘴站起身来,用一种诡异至极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忽然眉头一皱,脸色瞬间涨红了,“你小子!你是长白山上杀我的那混蛋!”
这下子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心说完蛋了,爷爷帮我拉得一手好仇恨,这下我得横着出去。反正转念一想,都已经冒充起他儿子,怎么说现在也只能硬扛着上。我一咬牙,开口就道:“八爷,这就不对了。明明是您先杀的我,怎么倒说是我杀您来了?您把我打死后丢下冰谷,长白山的晚上那是又黑又冷啊,我在下面和冰葬的尸体呆在一起,想着您还在悬崖上面守着张起灵,等那什么终极的秘密,身为儿子可怎么忍心让您受冻呢?所以我才千辛万苦借尸还魂,代您走这么一遭。您不体谅儿子这一番心意,反倒骂我是混蛋,这不是在骂您自个儿么?”
这些都是信口开河,真真假假混在一起,齐铁嘴如果要反驳,肯定会牵扯到他儿子的死因。既然刚才他把齐羽的死推到解连环身上,那估计这件事他也是瞒着众人,我就赌一把他不敢说,实在不行再破罐子破摔,和他死磕到底。
齐铁嘴被我说得脸色由白转青,嘴唇不停地颤动,但就是一句话不吭。正当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下错棋的时候,其他人竟然先骚动了起来。
“张起灵去了长白山?”
“八爷,你去长白山做什么?”
“为什么有张家的情报不告诉我们?”
所有人都用一种或提防或愠怒的眼神望着齐铁嘴,各种声音七嘴八舌地交汇在一起,我不禁暗暗吃了一惊。本以为在这段台词里,齐羽的死才是重点,没想到“张起灵”这几个字的威力这么大,居然把我原来的计划完全打乱了。
齐铁嘴冷哼一声,抬头看着上方的天花板一动不动,摆出一副充耳不闻的派头。见他这样,人群中的骚动更大了,有些站在后排的人说着就往前挤,一下子整个房间都乱了起来。这时我爷爷才一扬手,道:“行了。”
简单的两个字,声音也并不大,但质疑的声音立刻就平息了下来。我这才知道我爷爷的威信有多高,具体到三叔和我身上,真可以说得上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等到所有人都恢复如初,我爷爷才稍微坐正了些。他俯身向前,单手撑着膝盖,一字一顿地说:“第四帮规,所有情报必须全员共享,不得错报瞒报,不得私自行动。八爷,这条还是你定的,我想你不会自己先坏了规矩吧。”
齐铁嘴又是一声冷笑,“规矩?规矩不都成了摆设吗?霍家妹子长期不到会我就先不说她了吧。她定的帮规是什么?‘不死者相关大小要事不得外泄,不得牵连家族亲眷’,结果不还是让解连环那小混蛋混了进来?我当时就反对他入会,他又不是不死者,凭什么继承解九的议事权?”
我爷爷两手交叠在一起,回答说:“此事早已查明,确实没有外泄。他自己查到这里,也是上天注定,况且他有意继承解九的遗志。当初经过全员投票同意他入会,如今又何必旧事重提?还是说你想恢复五元议事?这我倒是无所谓。”
齐铁嘴好久没出声,环视了一圈在场的人,最后一拂袖坐下道:“五元议事又议出了个啥子正事过?解九临走时说了我们要搞民主,爱搞就搞吧,结果第一个民主议案,就是把他自己儿子扶上位。现在五元只剩下三元,霍婆子又跟你有一段,到时候吴霍解三家对付我老齐家的一把老骨头,你当然乐意了。”
“既然如此,就回到正事吧。”我爷爷笑了笑,也不和他争辩,直接转入了下一个话题,“八爷何故去了长白山?”
齐铁嘴盯着我爷爷,沉默了好一阵才叹了口气,说:“好,那我就告诉你,反正我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得要从咱们的疗养院渗透计划说起。”
接下来他详细讲述了两年前的事,人员安排,计划布置等等,因为大部分都是给我爷爷讲的,和关键线索没什么关系,所以我简省一下,直接把最重要的记一笔。
两年前,闷油瓶还在疗养院里呆着的时候,解连环的人就已经基本控制了大局,但是这几个家族互相之间并不信任,所以都害怕他知情不报,又各自派人潜伏进去。齐铁嘴派的人比较外围,但说不重要也不是,专门负责院里的伙食,因此经常能到闷油瓶房里送饭,顺便观察他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