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熙晋嘲讽道:“我以为你不会像师父一样,可你们都一样,看不起我。”
“我没有看不起你,任何人都不会看不起谁,只有你自己会看不起自己。”
“可我无论怎么做,你对我只是客套话,你们永远把我当外人。”
小梅不答,也无任何异样,他确实关心他不足,不如对歌哥三娘胡哥多,甚至连相识几个月的云鹤都比不上。他说:“每个人的生活不同,你也会有自己所在乎的东西的。”
“可我在乎你啊。”祈熙晋呼唤,“我找了你这么久才找到,我不想和你分开了师兄。”
小梅怔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是真的未想过祈熙晋会特地来找他。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呢?师兄。”祈熙晋央求,“我不求你给我多少关怀,我只想能跟在你身后就可以了。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的。”
小梅心内百般疑问又铭感不已,竟不知要如何称呼他,明眸闪着急切却不知怎么开口,他是真的没有想过要有一个人跟着他,何况还是一个他多年未见的师弟。祈熙晋说出这样直白的话,让他一点头脑都摸不着。
祈熙晋仍不放弃,委屈央求:“师兄,你让我跟着你好不好?”
小梅急的咬嘴唇:“我……对不起,我不喜欢别人跟着。”
祈熙晋委屈的脸渐渐平静。小梅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们都有自己的爱好,都有自己在乎的人,以后也会过各自的生活——”
“是因为离歌笑和王爷吗?”祈熙晋冷语问。
小梅愣住。
祈熙晋狭长的眼缓缓睁大了些,直看着他:“什么时候你喜欢的竟然是这样的生活了?你和他们在一起,每天提心吊胆,拿着自己的性命在拼,这不是那个我认识的你。”
小梅不答,静看着别处。他不想多说什么,这是他的生命意义,虽然他意识不到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可现在的他信奉的便是天下大义。
祈熙晋冷笑了一声:“你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对不对?我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你竟然会与这些江湖草寇为伍,与朝廷的权贵为伍,我更没有想到的是,你居然还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你竟然做出这么恶心的事。”
“祈熙晋,你给我住嘴。”小梅怒喝,“我的事,与你无关。”语毕,迈步离去。祈熙晋还在身后说:“我真的不想看见你这样。”
出了屋,小梅依旧怒气难平。祈熙晋怎么会变成这样?
去找歌哥,得出的结论让人更为吃惊。
三娘说:“房梁分明是用锯子锯断的,我们也问过了,当时屋内只有祈熙晋一个人。”
离歌笑说,“这个结论我早就知道了。我怀疑我们所有的计划都是他泄漏的。只是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做,我们不过刚认识半个月。”
小梅说:“我也怀疑之前假冒我的人是他,只有他才熟悉我和师父,只是当初他学艺不精,怎么会这么精通的。”
“找个机会试试他。”
☆、(五十九)
这一事尚未弄明白,前线传来消息,蒙古军正逐步向潞河行进,临近城池需要加固防守。皇帝当即派军前往,让云鹤负责暗中查访往来通敌之人,而离歌笑等将查出的可疑之人秘密处决,密函则由云鹤掌管。
此密函名单尤为重要。云鹤信任小梅,交与小梅保管,叮嘱:“务必保管妥善。”
当夜,果然遭人来盗。一切尽在计划中,离歌笑等潜伏于暗处观察。
小梅依计解衣睡觉,刚解下腰带便被人点了穴道。问是谁,无人应。
小梅闭眼,辨别来人脚步声。
此人行走虽轻,可铿锵有力,功夫不在他之下。来人越来越近,逼人戾气亦逐渐增强。这样的感觉,在哪里感受过?
小梅不由心慌,睁开眼,身后之人离他咫尺。
“你到底是谁?”小梅问。
沙哑声音传来:“名单在哪?”
是密室里的那个人!
小梅顿如芒刺背,想反击,无能为力。他怎么可能忘记那些黑暗的日子?似魔鬼一般将他逼上疯狂的绝路,每一日,都像活在炼狱中……
身后之人许是怕身份暴露,蒙住了脸,从小梅衣兜里取走了名单,再扶他去床上躺好。
近身相处的感觉小梅再熟悉不过。
假师父,带走他的神秘人,通敌之人,皆是他无疑。
这桩桩件件,竟然全都是他。小梅怒气渐生,亦有丝丝痛惜。只可惜看不到他假作软弱的脸。只见他坐在床前,无所动作,如同那些中毒的日子,小梅隐约觉得有人静静坐在床边陪着他,若他的推测是真,他又是为了什么?
好一阵,那人起身离去。
离歌笑进屋,解开小梅穴道。小梅问:“歌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离歌笑道:“不能再让他给敌方通风报信了,尽快逼他现身。”
——
祈熙晋自受伤起,王府便借口他伤势未愈,将他严谨看管,连房门都不许出。祈熙晋自是聪明人,表面感谢万分。离歌笑不时让看守的两个门卫故意散播内奸消息,当夜,祈熙晋果上当出屋。
第二日,小梅前去寻人,问昨晚为何不在。
祈熙晋佯装委屈:“你在说什么呀师兄?昨天晚上我哪里也没去啊?”
小梅极力压住内心怒火,冷言:“说实话就这么难吗?”不仅是歌哥让他逼祈熙晋现身,他自己也满腔疑虑。要得出真相。
祈熙晋一味无辜模样:“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师兄,我很感激你收留我,这两天我也想了很多,如果我真的打扰了你们的正事,我可以走。”
小梅冷道:“你要走到哪里去?”暗器飞掷过去,祈熙晋下意识旋身躲开,小梅冷眼相逼。事已至此,祈熙晋不再故作无辜,昂首直身,亦不似之前唯唯诺诺,露出一抹嘲讽:“我早便知道你们从来不曾信过我。”
小梅冷眼相对,语气却无限惋惜:“你接近我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祈熙晋逼近小梅身前,目不转睛看着他,似乎要从他眼睛里看出不一样的自己:“在你眼里,我就真的那么不堪?”
小梅终放弃希望,冷言:“你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
祈熙晋冷笑道:“我当然清楚,”身手将小梅钳制,迷药随之释放,小梅无法运功,难以挣脱,祈熙晋眉眼含怒:“我就知道有一天你不会是我的对手。”却又似带着几分笑意,几分心痛。
小梅力不及他,又受药力所控,无法挣脱分毫。命令:“放开我。”
祈熙晋双眼泛红,狠狠逼问:“就这么想避开我?我偏不让。”直把小梅放低到桌上。
小梅愤怒更甚:“你这是做什么?放开我。”
祈熙晋苦笑:“原来,你连害怕都不曾对我表现一二,有的只是冷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可我知道,朱倚封是如何对你的,我全知道,为什么?那样一个人你都可以对他倾付真心,我这么卑微的出现在你面前,你却连一丝真正的关心都不给我?”
“是你从一开始就在欺骗,”小梅指责,忽想起前面的话,惊问,“你怎么知道我们的事?”
祈熙晋苦笑:“呵,我怎么知道?你忘了,那天阻止你去见朱倚封的人就是我,我那么努力的阻止你去见他,为什么你还是去了?”
“那天是你?”小梅不可思议,明眸含怒,“是你给我下的毒?”
祈熙晋亦是无限愤怒,愤怒的眼颤抖着:“是,是我。”
小梅奋起一掌击向祈熙晋,怒喝:“为什么?”祈熙晋纵是受了伤,也仍旧不放,小梅情绪激动,“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你要这样对我?”声嘶力竭的呼喊似乎让他成了疯子。他要怎么去相信,给他下毒,让他被□□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师弟?
“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祈熙晋怒吼,心痛道,“我只是单纯的想给你下毒再拿解药救你,可我被耽搁晚了一步,你知不知道我看到朱倚封这么对你,我多么想杀了他?”
小梅怒眼含泪:“你已经疯了。”
“是,我疯了,为了你,我不介意做一个疯子!我会让那些人都为你陪葬。”
小梅摇摇头,已无任何希冀,有的只是悲愤:“为了一己私欲,你竟然与整个大明为敌!”
祈熙晋不由大笑:“呵呵,对,我为什么不?我不仅要杀朱倚封,连离歌笑也该死。所有人都该死。”
一开始他就知道,从一开始他就在算计他们。小梅细思渐恐。
祈熙晋见他不言语,怒火更甚:“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应该痛骂我吗?”
小梅只问:“我们的计划是你泄漏出去的?”
祈熙晋质问:“我要说是,你会杀了我吗?你都自身难保了,还一心一意想着那个朱倚封,我这样逼你,你连一句痛骂都吝啬给我,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你信不信,我一样可以把你毁了!”他面目狰狞,拧住小梅脖子的手似要将人狠狠捏碎,小梅强忍疼痛,毫不妥协。
柴胡破门而入,怒发冲冠:“啊!你这个王八蛋,敢这样对待娘娘腔。”拳头如雨,招招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