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了一天的钉子后,顾淮垂头丧气地回了家,心中又开始一阵阵发酸。
他在原先的世界还没大学毕业,因成绩不错也能顺利保研,虽说偶尔打打零工赚钱,但从未经历过正式的求职找工作,因此可以算是活在象牙塔中,从未接触过社会的残酷。
而到了这边,在蓝玉烟和他爹顾显荣的重重保护下,虽说经历了不少事情,见识了不少人性,但还从未体会过生存不易。
顾淮唉声叹气地进了家门后,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迎上来对他说,中午的时候有个道长登门来找他,人还在客厅候着呢。
顾淮有些烦躁地微微皱了皱眉,一天的东奔西跑加上心灵打击后他已经疲惫得站都站不住了,回到家后本以为能躺在床上睡上一觉,没想到还得去招待客人。
虽说万般不情愿,但为了礼节周到他还是往客厅走了过去。
一踏入客厅门,顾淮就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从凳子上站起,大步朝他走来。那人身材高大,气质刚正,浓眉大眼国字脸,道袍一尘不染,和上次见面的时候一点没变。
顾淮眼睛亮了亮,兴奋地喊了一声:“燕大哥!”
燕赤霞爽朗地笑了几声,拍了拍顾淮的肩膀道:“好久没见了,贤弟,这阵子过得可还好?”
顾淮笑着点了点头,说:“好着呢。欸,燕大哥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
“前些日子捉鬼除妖赚了不少钱,准备休息半个月,得了空便决定来看望贤弟。”
顾淮笑了笑,拉着燕赤霞好一通谈天谈地。
燕赤霞环顾了一圈,问:“贤弟,我这次来怎么没见着福安?他不是总跟在你身边儿吗?”
顾淮心里又是一窒,脸色有些发白。沉默了许久,才将福安背叛他的事告诉了燕赤霞。
燕赤霞听了顾淮的话,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问:“福安怎会做出这种事?他不是从小就跟在你身边的吗?”
顾淮低下头去,心里有些发虚,他不知怎么跟燕赤霞解释。福安陷害他的原因是因为恨他,恨他的原因是因为自己不是福安从小服侍的少爷,而是个恬不知耻地夺取了他家少爷身体的外来者。
而这一切,顾淮都无法对燕赤霞说出口。
燕赤霞见顾淮这一脸沮丧难过的样子,便不再过问。
顾淮缓过劲儿来,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让他如鲠在喉,便问:“燕大哥,你可收过一个名叫王长远的徒弟,还教给了他法术?”
燕赤霞先是迷茫地想了一阵子,后来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腿,说:“嗷,我记得他,当时我在燕京一带捉鬼除魔,受他的邀请在他家借宿了一阵,顺便教给了他些法术。怎么,你认得这人?”
顾淮摇了摇头,将王长远如何陷害自己的事情告诉了燕赤霞。
燕赤霞听了后连连叹气,一边自责为何自己教出来的徒弟品德如此不端。
顾淮又说:“燕大哥,我有一事非常疑惑。为何您教给王长远的法术,不能被蓝公子识破?按理说他是天上的神仙,法力高强,人间不会有他不能识破的法术的。”
燕赤霞笑着说:“我当年拜师于雪神泓渊,雪神的修行远在蓝公子之上,从那里学来的法术,当然不会被蓝公子识破了。”
不知为何,泓渊这个名字,让顾淮的心狠狠颤动了一下,心中某处被蒙上的阴影好像被掀开了一角,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情从那一角倾泻而出。
顾淮颤抖着握住了拳,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就不由自主地说道:“燕大哥可愿传授小弟法术?小弟愿虚心求教!”
第98章 黄九郎(12)
燕赤霞怔了怔,诧异地看着他问:“贤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想要学法术?”
顾淮也有些诧异于自己刚刚的直接与无理,但都到了这个地步,只好硬着头皮说:“不瞒大哥说,我有个好友中了狐妖的狐术,想要救他必须上那狐山取得一颗石榴果。然而那狐山凶险非常,不习得法术,根本无法踏足那里。”
燕赤霞笑问:“原来如此,那贤弟为何不让蓝公子助你取得果实?以他的法力,在狐山自由进出定不成问题。”
顾淮的笑容僵在脸上,耳边回响起蓝玉烟对自己说的:“我是不可能帮你救王化成的……”
燕赤霞见顾淮一脸难过的样子,连忙问:“蓝公子他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吗?”
顾淮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说:“别提他了。燕大哥可愿教我法术?”
燕赤霞抚了抚拂尘,做出一副思虑的表情,许久,才叹了口气,说:“好。”
顾淮激动地笑了起来,连忙撩起衣袍下跪行礼道:“多谢师父!”
燕赤霞赶忙扶住他,将他搀了起来,说:“贤弟,你这是作甚,跟大哥我还客气什么?你莫叫我师父,听着怪别扭的。”
顾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赶紧说道:“那……多谢燕大哥了。”
顾淮和燕赤霞商量后,决定明天就开始学法术。于是便叫来下人,在自己卧房旁边找了间空房,收拾打扫了一番,让燕赤霞住了进去。
顾淮回到卧房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明明累了一天,身体疲软得都快站不住了,但意识还是清醒得可怕。
他看着窗外的月亮,总感觉会从上面飞出一个人,飞进自己的屋子,抱住自己亲吻自己,还会对自己说:“淮儿我错了,我不该对你那么凶,你不要再生气了……”
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月亮还是皎洁明亮的月亮,夜空还是黑漆漆一片的夜空,他的屋中还是只有他一人。蓝玉烟根本不会来,也许永远也不会来了,来了也一定不会道歉……
顾淮苦笑了一下,翻过身去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闭上眼睛开始数羊:“一只小绵羊,两只小绵羊,三只小绵羊……三千九百只小绵羊……”
在顾淮辗转反侧的同时,孙府的厢房中,两条身影在床上拥抱翻滚着。
那肉体一个健壮高大,一个纤细柔软,他们疯狂地喘息着,律动着,最终一同如同被电击穿般颤抖起来,而后脱力般瘫倒在床上。
王化成将念荷压在身下,在他圆润的肩头咬了一口。
念荷笑着揉了揉他的发,轻声说:“王公子,你快回去吧,被发现的话可就糟糕了!”
王化成一边亲吻着念荷的肩颈,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怕什么,不可能被发现的,那个姓孙的死胖子进京去了……哈哈哈,真希望他死在路上,再也不要回来了。”
念荷也轻笑了起来,头发在王化成胸膛拱来拱去,撒娇地说:“王公子,你什么时候带奴家走啊,我快忍受不了了,整天被那个死胖子轻薄……我看到他那一身的肥肉,我就恶心!”
王化成心痛不已地揉弄着念荷后脑勺,说:“对不起,再等等,再等等,我正在搜集孙成裕贪污粮饷的证据,就快成功了,到时候一定把死胖子搞下马!”
念荷轻轻捶了下王化成的胸口,埋怨道:“可,光将他搞下马我怎能甘心?你看我身上的伤痕,都是他和他那贱婆娘虐待出来的……我……我想让他死!”
王化成笑着搂住他,说:“傻念荷,你想想啊,等那孙成裕落了马,下了狱,本少爷买通几个狱卒,将他不动声色地搞死还不容易嘛!哈哈哈,到时候昔日巡抚孙成裕因病猝死狱中,想想都让人激动。”
念荷愣了愣,他头一次看到王化成这么阴险的笑容,头一次听到他这么狠毒的言论。他一直以为王化成只是个傻乎乎的二世祖,没想到还是挺有心机和手段的。
看来自己果真没选错人。想到这里,念荷搂紧王化成,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也得意地笑了起来。
***
公鸡啼鸣之时,顾淮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他已经数到一万两千只绵羊了,结果还是一夜无眠。
虽说一夜不睡,第二日爬起来学法术的确很难受,但顾淮心想也不会是什么要命的事情。
毕竟他在原来的社会,通宵赶论文,第二日紧接着要去考试,考完试还得去打工也是家常便饭的事儿。
顾淮顶着两个熊猫眼爬了起来,简单洗漱一番后,出门去见了燕赤霞。
燕赤霞一见到他,赶紧上前搀扶了一下,说:“贤弟,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昨夜没睡好?”
顾淮摆了摆手,说:“心里乱糟糟的,晚上睡不着,不碍事的。”
燕赤霞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担忧地说:“你这样,待会儿身体能受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