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奥娜眼下正在帕米拉和哈莉给她找的安全屋里收拾东西呢。一天之内接到了来自芭芭拉的两次通讯,让她也有点摸不着头脑,而在听完了芭芭拉转告的事情之外,这种不明所以、满头雾水的感觉便更为严重了。
她左想右想,还真想不起来自己曾住过的地方的窗框有什么特别:“没有……这样吧,等我想起来之后第一时间告诉你。”
“那就先这么决定了。”芭芭拉忧心忡忡地叮嘱道:“最近你出门的时候,一定要做好伪装,或者没有什么要事,就干脆闭门不出,等到刺客联盟把曼哈顿分区检查完了离开了之后你就安全了。”
——然而我们都知道,flag这东西是不能随便立的。
就好像在电影里,说着“打完这场仗我就回家结婚”的人就一定要死在战场上;说着“跳完这支舞我就去告白”的人一定要在跳到快结尾的时候就被人拽走;同理可证,昨天刚对着芭芭拉信誓旦旦地保证了“绝对不会闲的没事出门乱晃”之后,就肯定要有什么事逼着她不得不出门一趟。
次日上午,菲奥娜在客厅拉上了所有的窗帘,正准备开始边吃爆米花边追剧放松心情的时候,就听见从楼下传来一阵嚎啕的哭声。
那声音何等绝望而撕心裂肺,其中蕴含的悲痛与愁苦之情即便隔了十数米高的楼,也能透过浓绿的树荫的阻隔,在一众劝慰声里越众而出,直接就把近来感官愈发敏锐、对别人的情绪的感知力也随之增强了不少的菲奥娜惊得当即便站了起来,手上的一整袋爆米花都散落了一地:
“你们警方——是不是永远都要这么不作为?!我女儿都失踪三天了!为什么还是什么信息都没有?她明明就在这里失踪的!”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整整三天了,你们还什么线索都找不出来?!”
菲奥娜看了看放在茶几上,随时都可以拨出去的电话,又悄悄趴在窗台上,在窗帘掩盖的缝隙之下往外看了一眼,她一眼就锁定了那个白发苍苍的、正在哭着要警方无论如何都给个说法出来的老人,只觉万分纠结。
不是她自负,实在是找东西、找人这样的小事,对现在的她来说太简单了,简直就轻而易举。以前她还在哥谭开花店的时候,就能轻轻松松帮格林女士找到她“失踪”的女儿,还附带着把精确的地址都连带着感应出来了;在她前往班提瓦进修过之后,这种小事便更容易了,她甚至都不用像以前一样,动用镜子回溯过去的同时还要外放精神力,只需要借助灵摆,或者干脆就用失踪者的东西,就能把这老人口中的、她那“失踪了三天”的女儿给找出来。
——可是这样一来,她的行踪暴露的风险便会呈几何倍数地增长,再结合刺客联盟那遍布世界、无孔不入的情报网综合来看的话,她今天要是真的对这位老人施以援手,那么都不用她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就要被塔利亚的爪牙捉回刺客联盟大本营了。
菲奥娜把下巴搁在了冰凉的窗台上,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这可真是让人纠结。”
这也是不少人可能都会遇到过的难题,是选择对他人的求助视而不见、袖手旁观以保全自我,还是挺身而出,押上自己的全副身家放手一搏?
留给她做选择的时间其实也没剩多少了。或围观或劝慰的众人正在被疏散,警方在安慰和询问完毕之后也要离开了,只留了那位老人在独自一人枯坐了好久之后,也别无他法,只能颓着双肩拖沓着脚步,慢慢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写撬窗框那段的时候,脑海里一直回响着:
磨剪子嘞——戗菜刀——
第104章 同源的鲜血
——菲奥娜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被包得那叫一个严实,手脚都被捆起来了还不算, 连带着嘴都被塞上了, 眼睛上蒙的东西更是密不透光得让她什么都看不见。这个密封程度活像裹了面包糠之后放入油锅炸至膨松的莴苣卷, 毕竟万物皆可面包糠。
她努力挣脱了一下, 被缚住的手脚便碰到了周围一层硬邦邦的东西,而且在绳索的捆绑之外,还有着某种更像是织物的包裹感,让她很快就做出了判断,她应该是在昏过去之后,被整个捆了起来,又通过简单粗暴的物理方式剥夺了她的五感,又把她撞进了袋子里,最后还不放心地在盛人的袋子外面加了个箱子。
看来这人对菲奥娜的能力知之甚详, 只要将她和外界完全隔绝起来, 那么菲奥娜就无法从外界通过感官来获得信息, 也就没有办法发动她的任何一种能力。因为不管是她那过人的直觉、感知能力还有几乎可以称得上百发百中的预言,都需要这样一个必要条件,那就是“能够感知到外界”, 同时这也是大部分通灵者的短板。
没有预定好的目标的路是走不长的,就好像只有始终都在航线和灯塔的指引下航行的船才能够到达旅途的终点, 而在通灵者们这里,“外界的信息”,就是如同灯塔和最终目的地还有航线一样重要的存在, 不管通灵师自身的能力多强,如果没有了这些用于指引方向的外部信息的辅助,他们就寸步难行。
即便他们中的部分佼佼者,能够在没有听觉视觉等五感的情况下,通过感受周围的气场来获取零星的信息,可是如果把这些人放在眼下菲奥娜的境地里的话,怕是也什么都做不出来,因为这样的囚禁方式完全就是通过物理方式来针对偏向神秘侧的通灵者们的专属,粗暴,技术含量低,但是是真的好用。
——这是怎么发生的呢?
菲奥娜头痛欲裂地回想着之前的事情,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有哪里不对,便只好从她下楼的时候开始一点点回推过去,试图从这段还没模糊的记忆里推断点蛛丝马迹出来。
——她下楼的时候,正好看见了扶着楼梯、一步一喘爬上来的那位老人。
她的头发已经尽数灰白了,身上穿的衣服也半新不旧的,落魄得要命,胸口挂着的一枚银色十字架已经氧化到了发黑的地步,脸上更是沟壑纵横得让人一看,便知道这位老人已经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和风霜,指不定哪天就要去见耶和华了。
其实菲奥娜原本可以不帮她的。她是通灵师里罕见的没有信仰的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灵媒都有自己的信仰,通过笃信外物来提高自己的精神力,从而让通灵能力得以提升,但是硬要给菲奥娜安一个东西去笃信的话,她永远只会笃信自己,看她的手机铃声是《国际歌》就知道了,这位唯物主义的年轻信徒相当硬核,什么“永远不要对向你求助的人视而不见”、“对世间的一切事物都要心怀怜爱和感激之情”这样的告诫,对她来说,丁点用都没有。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有些事情,就算是信仰和法律里没有写明的,本着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一原则,也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她便是这样一个人。
因此,当菲奥娜站在楼梯上,侧过身让那位风烛残年、痛失爱女的老人先经过的时候,顺便向她伸出了援手,也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女士?”
那位老人惊讶地抬起头来,浑浊无神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就好像漂浮在茫茫大海中的落难者终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我的女儿失踪了……你能帮帮我吗?”
当人绝望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是不讲道理的,是神志尽失的,只要抓住了身边任何一点伸过来的攀援物,就死也不要放手了,哪怕伸过来的仅仅只是一根稻草,在急需帮助的人眼里也好像是牢不可摧的缆绳。
就好比眼下,在面对着菲奥娜这么个一看就是个没成年的小姑娘的时候,这位走投无路的老人也要向她求助,就可见一斑。这种求助其实更偏向于倾诉,因为菲奥娜的外表一看就不像是能在这种大事上帮得上忙的、靠得住的人。
可反过来看的话,当一个人已经开始向比自己弱势的群体开始倾诉的话,那就真的是绝望无助到了某种地步了,只想一心把想说的东西全都一股脑儿地倒出来而已,也不管这种倾泻势的倾诉势头会不会吓到对面或者给对面带来麻烦什么的。
可是又有谁能去谴责这种绝望和无助呢?
“这……”菲奥娜有点为难,因为眼下她们在的地方是楼梯过道里,身边的干扰源太多了,如果她静不下心来的话就很难百分百地发挥她的能力,保密性也没有保障。
但是谁能拒绝一个失去了自己的女儿、哭得双眼通红的可怜的老母亲呢?更何况这人刚刚还切实地向菲奥娜发出了请求:
“说真的,要是有人能帮我把我女儿找回来的话,我把命换给她都可以!”
菲奥娜一惊,立刻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那双枯瘦的手,苍白细腻的肌肤和皲裂的、皱巴巴的还带着老人斑的手形成了鲜明对比:“言重了,女士。”
“请问你的女儿有没有什么随身携带的物品,或者干脆给我一张她的照片也好——”或者不方便的话,告诉我她是在哪里失踪的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