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这份沉闷化解,几个女生便走过来打断了沈巍的思绪:“沈老师,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您一下可以吗?”
沈巍将眼神从后门移开,刚低下眼准备看姑娘的题目,一道目光猛的从前门射过来,沈巍下意识扭头看去,却只捕捉到一小片影子和一双没来的走出视线的白色的帆布鞋,那是赵云澜,沈巍竟第一时间认出来了。问问题的姑娘也随着沈巍看去,只是稍慢了一秒,门口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而沈巍却像是定在那里一样,久久才回神。有一瞬间,姑娘觉得,沈巍似是在极力克制,克制自己匆忙追出去的冲动。
“沈老师?”
沈巍笑了笑,收回思绪继续看题。
而已经走出很远的赵云澜,依旧心神不宁,整个人看起来蔫蔫的。
“云澜,咱们为什么要从前门走,绕这么一大圈。”舍友嘴里叼着一根雪糕,眯着眼和太阳做斗争。
“吃什么?”赵云澜今天,似乎非常喜欢规避问题。
“嗯……随便吧,看你。”而他的舍友,刚好就是那种有吃忘事,又不爱刨根问底的人。
夜深了,赵云澜依旧翻来覆去睡不着,人到了深夜,总容易胡思乱想,谁都一样。舍友已经睡了,他轻手轻脚的爬起来,走进了阳台。
后半夜的龙城散着初秋的凉意,今夜天色很好,月朗星稀,他望向天空,不由的想起万年前他与沈巍初见,也是在这样的夜色中,衬着满天星光,他为他取名巍,一晃万年已过,竟又是一世。
这一世,沈巍和他一样入了轮回,成了普通人,不再有那么多束缚,也没有那么多责任使命,他们成了简单的老师与学生的关系,可是……越是简单,才越让人患得患失,越让人不那么有信心,能紧紧将人握在手里。
赵云澜心中有气,所以今天,他才走的那么决绝,可他也不舍,才又兜转了一圈从前门离开,他身旁有再多的女学生他都不怕,可唯有,那些让他藏在眼角眉梢,深情话语里的,才真正让赵云澜担心。
他比他晚生了十几年,那年龙城大灾,死伤数不胜数,地府一时间堵塞异常,为了让更多的人先入轮回,他保留了记忆,用了特权,便自愿往后排了些,然而地府短短几日,人间竟是数十年。他有时候庆幸自己比沈巍生的晚,能光明正大做他的学生接近他,可有时候,他又嫌弃自己生的太晚,缺席了他十几年的时光。
沈巍,若你真的心有所属,我该怎么办?
第 2 章
赵云澜忽然之间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巍了。
他与沈巍,算不上特别熟悉,或许只是比其他同学多熟络那么几分,可他对沈巍的意思,从第一天开始,便坦然的抛露人前,如今被他明里暗里的拒绝之后,自己反而无所适从了。
“云澜,下午沈老师的课你去不去?”
赵云澜已经缺了沈巍两天的课,其他的课都去,唯有沈巍的,哪怕路过了也不去,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赌气,整个人冷冰冰的,让那些本来就八卦的女生,更是八卦的快要找不着北。
“下午再说吧,怎么,他问我了?”
“嗯?他?谁?沈教授吗?”
赵云澜没理他。
“没有啊,沈教授看上去一切如常,再说那么多学生,缺一两个根本看不出来,他又不点名。”
躺在床上的赵云澜闻言更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在他心里,自己真的就是个普通学生吗?
“下午的课不去了,在宿舍睡觉!”
刚躺上床的舍友一怔,怎么隐隐有股酸味啊?明明,自己今天没吃醋啊……
沈巍的课在下午第一节,正是最热的时候,这个时间的课若再碰上个好天气,昏昏欲睡,往往是缺课的不二选择!然而,缺沈巍的课好比陨石撞地球,别的系的姑娘妹子巴不得有人缺课,好让她们光明正大的去蹭沈教授的课,哪怕整节课就像听天书,光看脸也就足够了。
所以,下午第一节,又是一节座无虚席的课。
赵云澜的林姓舍友,为了不让自己尴尬的迷茫在一群妹纸中间,特意起早了十五分钟去占座,今天赵云澜又没来,他孤苦伶仃,一定得找个身旁是男人的位置坐啊,不然一整节课,身旁都是叽叽喳喳的沈教授好帅啊啊啊啊啊啊啊,还让不让人听课……烦!
然而,提早了十五分钟的课俨然已经坐满了姑娘。他站在后门门口,生无可恋的叹息,这真的是生物工程的课吗?他真的没有走错教室吗?为什么一个男多女少的专业,现在放眼望去全是姑娘,这课tm还能上吗?他忽然有点理解为什么赵云澜之前要提前一个小时来占座了,照现在的形势,往后估计得提前两个小时,才能占到满意的座位了。
上课铃响起时,沈巍正好踏进教室,后面站了许多学生,让他不免惊讶。
教室已经坐满了,他扫了一圈,多数都是他不认识的新面孔。他对自己受欢迎的程度,多少了解一些,可若是照这样发展下去,再大的教室也不够用了,开学四周,学校已经为他换了三次教室,再换,估计要换到大礼堂了。
沈巍清了清嗓子,顿了两秒才开口道:“同学们,首先,非常感谢大家喜欢我的课,每次都让我……这么的,受宠若惊,同时,也希望大家能够理解,你们喜欢我的课,可以选我的选修课,生物工程的专业课,虽然有用,但难度颇深,并不适合每一个人,为了让我们每一位同学平等的学习,把有限的资源留给更需要的人,希望大家酌情考虑我的课,也把时间花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谢谢。”
沈巍说的含蓄又内敛,倒像他的人。
话音刚落不久,坐在后排的部分女生便率先站起来离开了教室,紧接着,其他一些女生也收拾了东西,从后门匆匆离开了,后面捧着书的一些男生,总算不用当门神,光明正大坐下了。
待教室里不相关的人员撤离的差不多了,沈巍再一次扫过整个教室,人基本上还是满的,只是缺了谁,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几天那人一直没来上课,他不免有些担心,他回去反复思虑了很久,总觉得,那孩子似在赌气,可因为什么赌气,他仔仔细细思前想后,也没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本来还想找机会问一问,这倒好,直接连人都见不着了。
不过,学生不来,老师总是有办法让他来的。
“开学许久,还没有和大家正式认识一下,今天刚好带了花名册,和大家认识一下,大家不用拘谨,一次不到不会扣什么分的,放心。”
“白笙?”
“到。”
“何文乐?”
“到。”
“刘清初?”
“到。”
……
沈巍每点一个,便抬头寻找,找寻到位置时,朝人笑笑,才继续下一个。
“赵云澜?”他抬起头,望着沉默的教室等待着。
“赵云澜?……没到吗?”
依然鸦雀无声。
“好,我们现在开始讲课。”
他早就知道他没来,这忽然的点名不过是想确认一下。
一节没有女孩子在耳边叽叽喳喳的课,过得分外的快,一转眼,90分钟就过去了。
“好,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大家下课。”
下面熙熙簇簇的收拾声和逐渐变大的话语声应声而起,沈巍没收拾东西,而是直接走下讲台走到了赵云澜的舍友身旁,那姓林的舍友忽然和老师如此面对面,他坐在椅子上,一时竟忘了站起来,结结巴巴的朝沈巍道:“老……老师,……有什么事吗?”
沈巍虽然温柔,但向来与人保持这一股得体的疏离,他从来不批评学生,自然也不会主动与学生有交集,今天忽然下来,着实让许多人惊讶了一把,一些八卦的女孩子站在门口,悄咪咪的盯着这边的动静,甚至许多人都站在原地,想看看沈巍要说什么。
“赵云澜今天又没来上课,可是病了?”沈巍开门见山。
“啊?没有啊……他……他只是……”脑袋似乎卡壳了,想编个合适的理由,竟猛然词穷了。
“嗯?”沈巍双手垂立两侧,静静等待着。
“他只是……睡过了吧我想,他那个人……特别爱睡觉,嗯!”林杰不知道该笑还是不该笑。
沈巍看着眼前编谎话都编不顺溜的孩子,暗自失笑:“提醒他下次来上课,不然后面会跟不上。”
“好,好的老师。”
离得远的八卦人群听不见沈巍在说什么只能看见嘴在动,离得近的人群勉勉强强听见了下次来上课,又没听清是让谁来上课,不过在吃瓜群众看来,能让沈老师如此关怀的人,定然不是小人物。
那关键人物便是这位和沈老师说话的同学了。
一场声势浩大的八卦搜索在暗地里迅速展开,而此刻躺在某男寝里的某澜孩,正睡得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赵云澜正常起床上课,只是一路上,他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疑惑之余,他还拿起手机当镜子,仔细确认了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才堪堪的问身旁的舍友:“林哥,我今天怎么感觉……大家都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