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杰在第一轮的表现如同其他新秀一般中规中矩，过分弱小的对手没有给他发挥特点的机会，但也吸引到了一些眼球，毕竟治疗这样需要非常优秀的大局观的职业定位对于比赛经验稀缺的新秀而言，适应比赛的难度要比其他职业更大，再加上韩文清此前曾放出过的豪言壮语，让人更加好奇他到底还有多少本领没有发挥出来。
日子就在训练、比赛和复盘的交替中飞快地走过，有了亲自上场的经验，张新杰的笔记本厚度增长得越发的快，在赛前的战术布置会议中也开始主动发言，偶尔提出的意见还会得到全队的认可。
人们很快发现，不管是怎样的战术布置，他都能严格地做到分毫不差，即使是在突发状况中，也能最快地调整到最适合的行动方案。
这样严谨周密到可怕程度的执行力，让大家对这个少年再度刮目相看。
当李艺博开玩笑地说等自己退役的时候张新杰完全可以接任副队长的位置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有异议，除了张新杰。他有点困扰地皱起眉，说：“副队长应该是由队长来指定吧？”
大家都笑了，发觉这个认真的少年偶尔也是很可爱的。
甫入冬的时候，刚好轮到和烟雨的客场比赛，全队提前一天一起飞往X市。
比起Q市来说，X市的冬天更为干燥，风却小了很多，就体感温度而言并不比Q市冷。他们下榻在比赛场馆最近的宾馆中，在前台登记的时候韩文清看着落地窗外的街景，突然问了张新杰一句：“你家就在X市吧？离这远不远？”
“我家在东郊，如果不堵车的话，从这里出发的话大概要40分钟的车程。”
“那你可以顺路回家看看啊，难得回来。”
张新杰想了一下，摇头道：“不了，会影响行程的。”
他的队长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
返程飞机是赛后第二天下午的，空出来了大半天空闲时间。这轮霸图赢了比赛，队内气氛比较轻松，队员们都在商量着利用空闲时间去附近转转。
“所以你还说什么影响行程。”走在X市的街道上，韩文清这么说道。
被他吐槽的张新杰认真地反驳：“只是在附近转的话不用坐车，但是回家的话会受到交通情况影响，万一堵车的话就无法确定回来的时间了。”
韩文清耸耸肩，他们正徒步前往宾馆附近的一个市内的景点，据张新杰介绍那里环境不错，还免收门票，博物馆的展品很丰富值得一看，也可以只在园区内散步。
不过无论是散步还是博物馆，对于这群只热爱游戏的死宅而言都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一群人很快开始热烈地讨论起之后去哪里吃午饭的话题，然后目光一齐望向了张新杰。
作为一个本地土著，张新杰称职地担任起了导游的工作。在脑内搜索了一圈后很快指向了附近的小吃街，一群人又开始浩浩荡荡地向小吃街进发。
好在是冬天，所有人都用围巾帽子捂得严严实实的，不然也绝不敢这么张扬地走在大街上。
小吃街上品种繁多，张新杰大略推荐了几家，这些人就立刻分散成小组行动了。看他们组小队去刷小吃店的样子，感觉真的可以在画面下面配上对话框，内书：刷XX小吃进队的打1。
韩文清没有想好要吃什么，张新杰就陪着他在小吃街上闲逛，这条街上也有几家卖特产的，里面有些本地装饰品或是玩物，看到他感兴趣的就给他讲解一番。
“你当导游也很合适啊。”韩文清突然说。
张新杰苦笑道：“以前经常有外地的朋友过来玩，接待的次数多了就习惯了，这些都是听导游讲过记下来的。”
“以前是指你以前上学的时候？”
“是的，在我去训练营之前。”
韩文清哦了一声：“你以前的学校在哪呢？”
张新杰没想过会提起这个话题，可是他仍然顺着讲了下去，以前的学校，以前住过的地方，以前的X市……
那是他加入霸图之前的生活，那段时光占了他现在生命的绝大部分，让他成为现在的他。
而他很清楚，加入霸图，会让他成为更好的人。有人将会教给他很多重要的东西，将他的人生变得更加丰满。
“队长。”他转换了话题，“这家灌汤包子很好吃，要试试吗？”
韩文清抬头看了看牌匾，说：“好。”
他们之前逛了很久，导致两人吃到一半时就陆续有队员找过来了，坐在旁边干等着无事可做，看着包子又很香的样子，于是忍不住加了几副筷子名曰尝鲜实为打劫。韩文清也不生气，招呼着又上了两笼包子，大家一起吃。
在初冬寒冷的空气中，看着热腾腾的包子上升起的蒸汽，张新杰感到了平和的快乐。
TBC
第十一章
返程的飞机是下午6点的，他们4点就收拾好行李坐上大巴出发前往机场了。
谁知刚到登机口，就听到广播通知：前往Q市的航班由于目的地机场的天气原因延误，具体起飞时间待定。
有人拿出手机搜索Q市的天气情况，发现赫然是雨夹雪，还伴随着强风。经理打电话去联系火车票了，剩下的人在候机厅等待。
不到十分钟后经理带着郁闷的表情回来了：从X市去Q市最快的火车也要15个小时，而且现在票已经卖光了。经理加入了等待的队伍。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9点，有人耐不住肚饿跑去买了泡面蹲在候机厅吃了起来，张新杰虽然不饿，却感到深深地无力。
上次夏休回家时，他也是遭遇飞机延误三小时，直到晚上才到家。似乎每次和X市的航班扯上关系的时候，都会遇到这种事。这究竟是规律还是反常，他无从得知。
不过这次比上次更糟的是，现在已经9点，就算能够立刻起飞，到达Q市也要晚上12点多，那时他的生物钟正是深度睡眠的时间。
他忧郁地叹了口气，就算焦躁也没有任何用，只有等待起飞的通知。
将近10点时，登机口的工作人员终于拿起了喇叭，宣布准备登机。在这之前已经有不少旅客选择改签机票，此刻剩下的除了战队之外不过寥寥。在等待中早已耗尽了力气的队员们此刻都是无精打采的，排队登机。
夜晚的机场风很大，因为空旷而显得格外安静，远处指挥的灯光一闪一闪的，地勤人员在说什么，可是在风声中什么都听不见。
机舱内几乎是战队包场的状态，坐定后看四周都是空座，不少人起身换座位，寻找同伴聊天，或是换到窗边打算看夜景。
张新杰的座位在前排窗边，他按照登机牌找到座位坐好，系好安全带，将座椅放直，便开始专心地等待起飞的通知。本来坐在他身边的队友跑去了别的位置，空出中间的位置，他回头，正好看见过道隔壁的韩文清。他正在埋头看刚才在机场买的电竞之家，阅读灯从头顶打下，将他前额的碎发晕染出金色的光边。他的眉骨有些高，鼻梁根部有道凹陷，显得鼻骨的线条更加锋利挺拔。嘴唇抿得紧紧的，不知在看什么，表情那么严肃。
张新杰看了一会他的侧脸，回过头又望向窗外，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动，要起飞了。
等他再睁开眼，是被降落的广播通知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发现看不清楚，三秒后才反应过来是眼镜被取下了，身上多了条毯子，连肩膀也包住了。
张新杰醒了过来。
他掀开毯子，漫无目标地在身边摸索着，然后在座椅前的置物袋里发现了自己的眼镜，世界顿时恢复清晰。
他扭头，发现因为姿势僵硬，脖子有些酸痛，慢慢地活动几下才恢复正常。窗外已经能看到零星的灯火，再远处Q市看起来像是一块电路板，纵横交错的道路和点缀其间的灯光制造出非常美丽的效果。
他回过头，韩文清正靠在座椅上睡着，头扬起靠在座椅上，凸显出下巴和咽喉的曲线。他也裹了毯子，刚才的杂志此刻被塞在座椅前面的袋子里，露出半个封面。
他依然很困，脑袋像是拌了浆糊一般反应迟缓，他身体前倾将前额抵在前排座椅上，看着韩文清，他的手从毯子下面露了出来，放在腿上松散地交握住，手指纤长，骨节分明，连手背青色的血管和筋脉都隐约可见。
那双手能够爆发出的攻击力只有见过的人才会懂，此刻它就像两只沉睡的雄虎，安详地蜷缩在一起。
张新杰的头有些痛，无法适应的熬夜让他的身体剧烈抗议着，他闭了会儿眼睛，再睁开。
韩文清的下巴扬起，熬过一整天，胡渣已经微微冒头，下巴上有淡淡青色的踪迹。他的嘴唇不再抿着，而是紧紧地闭着，像是他一如既往的沉默一般。
韩文清慢慢地睁开眼睛，手从毯子下消失然后又掀开了毯子，他似乎也有些不适地活动了几下脖子，然后回过头，看到了他。
两个人四目相对，沉默着，韩文清紧闭的嘴唇松开了一下又再闭上，张新杰眨了眨眼睛，觉得眼皮沉重得快要抬不起来了，可他不想在现在闭上眼睛。
沉默还在持续，现在张新杰觉得像是被困在水下，水压让胸口发闷，他无意识地吐了口气，那变成了叹息，而他觉得他得要喊救命了。
救了他的是再度响起的机舱广播，飞机正在降落，瞬间失重的感觉令他坐直了身体靠在座椅上，忘了刚才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