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道尊化敌为gay[剑三] 完结+番外 (明韫)
他不复方才的浑浑噩噩,仔细地审视了一番倒悬山主。
七域主一抬眼,便觉得如同置身冰水中, 隔了一层望着倒悬山主。
明明也是清澈如镜,未曾掩盖什么,可就是看得他两眼生疼, 见不真切。
七域主警惕问道:“你想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倒悬山主微微勾了勾唇角,冷冷答他:“我仙道道尊首徒, 将来必定是左右风云的大人物,我自然有资格知道他是不是贪狼使。”
“若他是贪狼使, 蒙蔽道尊, 岂非坏我仙道数万年基业?”
七域主被他激起了好胜之心,早忘了他要答什么,该怎么答,反而是不甘示弱,同样回以一声冷笑:
“不劳尊驾多加费心,我魔道的贪狼使,现在已是足可左右魔道风云的人物。任是你道尊首徒未来如何风光无限, 地位尊崇, 也比不得我魔道贪狼使如今修为卓绝, 万人之上。”
倒悬山主沉默了。
他开始怀疑自己, 是不是不该主动找七域主发起这一场谈话。
毕竟这一场谈话, 就像是玄和峰主给他看的那本玄山见鬼胡说八道秘史——
除了用来自取其辱,还有旁的作用吗?
七域主见他久久不言, 自以为自己险而又险撑住了他们魔道,他们天刑一脉摇摇欲坠,所剩无几的尊严,不仅得意洋洋,乘胜追击:
“要我说,山主与其担忧虚无缥缈的劳什子道尊受贪狼使蒙蔽,不如想一想道尊是如何给贪狼使灌迷魂汤的,这才是叫在下操碎了心的地方。”
七域主所言不虚。
他确实为这件事情操碎了心。
饶是七域主自认为自己聪明绝顶,也想不明白应当是仇敌相见,水火不容的道尊贪狼使,为何会甜甜蜜蜜地黏糊在一起。
叫七域主左右辗转得无法入睡。
他甚至操心起不远的将来,自己将会真正因为此事愁得绝顶,留下一把不堪一握的头发,冷落了他那些灿烂生辉的金玉簪明珠冠。
“……”
倒悬山主尽管深居简出,一心修剑,但他并不是傻的。
他可以预想得到,假若自己和七域主去纠缠究竟是自己操心,还是七域主焦虑;究竟是道尊受蒙蔽,还是贪狼使丢脸面这种问题——
他必被没脸没皮,思路清奇的魔道之人气到吐血。
碍于卫珩与玄和峰主在侧,倒悬山主打消拔出他的从魁剑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抛开所有杂七杂八,直切要害,尖锐发问道:“所以说,舒遥到底是不是贪狼使?”
七域主沉默了一会儿,顾左右而言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就算倒悬山主是仙道六宗,倒悬剑山的掌门人,公认剑道造诣仅次于道尊卫珩,自己好歹也是稳居魔道前十的七域主——
难道没有排面,不讲架子的吗?
他们仙道中人都是这样粗莽无礼的吗?
有求于人,也不知道拿出有求于人的姿态,不求奇珍异宝,多少吹捧两句。
倒悬山主缓缓闭了眼,额角的青筋跳动两下。
倒悬山主的脾气不是很好。
不是说他做了六宗掌门人,就修身养性,老成持重。
恰恰相反,是在倒悬剑山这座剑修圣地至高无上的威严,剑道里足可横掠的修为,造就了倒悬山主说一不二的雷霆脾气。
倒悬山主已经在认真思考在道尊和玄和峰主面前,直接杀了七域主的可能性。
七域主恍若未觉危险降临,仍自矜着身份,等着倒悬山主来虚心求教。
他等了很久,没有等到。
等到的只是周身一时寒胜一时的温度,和倒悬山主一寸森于一寸的眼刀。
七域主没有害怕倒悬山主的从魁剑。
反而助他摆脱了自遇见舒遥后,不着四六,漫无边际的神游状态。
七域主一瞬间抓紧自己织金嵌珠的衣袖,打个寒颤。
我做了什么?
他想。
我在贪狼使要隐藏身份,在仙道来一场和道尊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时,中了邪似一意孤行要戳穿他的身份,坏贪狼使好事的劲头简直执迷不悟。
七域主打了第二个寒颤。
他想起被舒遥寒声寂影打得哭爹喊娘,从天上凤凰活脱脱退化成落地秃毛鸡的恐怖过往。
七域主打了第三个寒颤。
他彻底坚定了想法,坚定不可动摇地对倒悬山主道:“不!他不是贪狼使!是我自己眼睛不太好使,认错了人!”
“道尊首徒他是无辜的!”
倒悬山主听着他急转直下的匆忙解释,一时无语。
而七域主灵机一动,对此想出了一个很好的借口,推心置腹:“山主你看看以我姿貌,每日对镜自照时,都不免要被我容貌光辉闪一瞬眼睛,长此以往,哪怕是肉体强悍入大乘,日积月累下来,眼睛成疾,不太好使,也很正常。”
“……”
倒悬山主尽管是个没有感情的直男剑修,但他毕竟不是江素问。
他硬是没觉出来,七域主那张脸,有哪里值得。
若说他对镜自照时,被浑身上下的配饰闪瞎了眼,倒悬山主或许为勉为其难,相信一二。
他手指轻轻叩着剑鞘。
像是在思考如何将心里不成熟的想法付诸实施。
倒悬山主的杀意惊动了对杀意极为敏感的舒遥。
他迷迷糊糊睁开了眼,以至于不想看释放杀意的是人是妖兽,只确定自己仍在卫珩怀里后,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是谁啊?大半夜放杀意扰人清梦的,能不能有点道德?”
说完他在卫珩怀中翻了个身,继续敛上眼睛睡。
舒遥很放心。
他不管释放杀意把人吵醒的那个王八蛋是倒悬山主,还是让雪天。
他相信只要有卫珩在,那个王八蛋就伤不了自己一丝毫毛。
卫珩小心揽住了他。
有他衣袖阻隔,任凭衣袖之外的一方世界打得如何天翻地覆,也绝对触碰不到舒遥一根头发。
七域主终于明白了他先前的古怪感受是从何而来。
他指着倒悬山主,大惊小叫,赶紧揭发:“杀意是倒悬山主发出来的,他认为道尊首徒便是贪狼使,一意孤行想要动手!”
自己这算是戴罪立功了罢?
七域主美滋滋想着。
等贪狼使和他清算的时候,不奢求能够逃过一劫,寒声寂影能不能少挨他两下,打轻一点,给自己留一个魔道域主的尊严体面?
舒遥点着鼻梁低低哀嚎一声。
他瘫在卫珩膝上,睡意也被七域主蠢走了,“我真的累了。”
舒遥真的不明白,七域主为何能在魔道混得风生水起。
正如他不明白,万川和为何能平安无事活到现在。
他瞥了一眼在角落里,无奈顶着三把刀称号,满脸郁色不说话的万川和。
要不是怕万川和和七域主这两个大嘴巴肆无忌惮,传得谣言满天飞,真想彻底让他们在一起惺惺相惜算了。
舒遥头脑骤然一清。
卫珩手指按上他太阳穴轻揉,指尖转动间,像是替他将所有纷繁杂务驱走,只留下这世界最本真的面貌。
有明月清风,秋水繁星,长空飞鸟,厚土生花。
耳边是鱼跃水声,鼻尖是草木清香。
万物本真,当然是很美的。
这是舒遥第一次这样认识他来了三百年的一方世界。
他枕在卫珩膝上,却像是睡在天地怀抱里。
舒遥第一次觉得天地如此温柔。
睡意复燃。
舒遥睡前很想努力支起身子,亲卫珩一下。
谢谢他带给自己这样好,这样温柔的天地。
但困意沉沉搭在舒遥眼皮上,他努力定定看了卫珩脸颊两息,四舍五入就当是自己亲了卫珩。
然后闭眼睡得心安理得。
他睡得心安理得,另外一边,针对倒悬山主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被七域主的惊人音量一吵,大家都惊醒过来。
玄和峰主第一次见到和魔道中人差不多冥顽不灵的。
偏偏这人还是六宗宗主,骂不得,打不过。
玄和峰主只能先认命地叹口气,再挽开袖子给倒悬山主做思想工作:
“山主莫怪我多说一句,只是我舒遥师侄的身份,实在不似山主所想,此事颇有点复杂,也不能怪山主搞错——”
说着说着,有一本蓝皮黑子的本子凭空出现在玄和峰主的手上。
倒悬山主不言不语,只是盯着自己的从魁剑看着。
天知道要不是卫珩在旁边,将全局之势尽收入眼底,他是有多么地想拔从魁剑。
七域主百无聊赖听着玄和峰主煞费苦心劝导倒悬山主,他目光一扫,忽然惊喜地发现角落里坐着的熟人。
七域主惊喜过去,向万川和殷勤打了个招呼:“三十二域主!不想能在这里遇见你。”
他十分贴心,代万川和解释道:“你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想来寻贪狼使,结果眼睛不好使将道尊弟子认成了贪狼使,却被道尊弟子开口好心留下?”
万川和激动地呜呜两声。
若不是有舒遥留下的封印来着,他可能已经上去和七域主把臂言欢,对酒当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