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田纲吉拿冰袋捂着滚烫的右颊,悄眼觑向坐在他对面平静喝酒的理查德。
在“问了可能被打死”和“不问会死不瞑目”之间,已经决定勇敢面对人生的纲吉果断选择了前者。
“做了……什么?”饱满圆润的指腹摩挲酒杯边角的花纹,理查德淡淡反问,脸上的表情却让泽田纲吉想立刻后退三尺,“大概就是……喝多了在撒酒疯,吧?”
最后一个语气词带着辗转的回音,听得泽田纲吉愈加心惊肉跳。
——西马达!这是真的被激怒了吗?……正常状态的里切快回来,我是无辜的QAQ!
带着懒懒黑气的模样,起伏不平的悠扬语气,这与平日里温谨内敛的里切完全令人联想不到一块儿去。
理查德的一反常态终于让客厅角落的五世雷守蹙起眉。
从进门开始,雷守保罗就一直和透明人一样,既不开口也不行动,只随意找了个光线昏暗的角落坐着,全程无视自家首领与泽田纲吉毫无技术含量的打架,安静地当个木雕。
此时他却是从那位子起身,走到理查德桌前,检查桌上的酒瓶。
“16度,三杯……Boss,你不能再喝了。”
“哼,”理查德一把扣住保罗夺杯子的手,被酒精染得瑰丽的蔚蓝眸光冷冽地刺了过去,“你又要把我的东西藏起来吗,保?”
背脊如骑士般挺拔的保罗露出一丝尴尬:“Boss……你……”
谦逊的雷守无奈地放下酒杯,转为扣住自家BOSS的手。
“失礼了,纲吉君。我先带BOSS去休息。”
“失礼?”理查德眼眸斜眯,滚热的身上猛地掀起一层肉眼可见的烈焰,将保罗震开,“你的确非常失礼,保罗。又想用你们那套无聊的理由来说服我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终于让泽田纲吉确认理查德的确是醉了。
他没想到理查德的酒量那么差,而且发酒疯的形式……略有些独特。
保罗被死气之火的热气震退两步,脸上表情疾变,原本平和的面容隐隐扭曲起来。
泽田纲吉顿时感到不妙,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理查德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我这位朋友十分怕热,只要一流汗就会变得非常暴躁……」
等等,难道——
包裹在理查德身上的大空之炎,炙热逼人,连相隔较远的泽田纲吉都能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温度。
“混蛋BOSS!!!!”保罗一把将单薄的上衣撕了粉碎,犹如一只凶狠的野兽直扑向理查德。
乒乒乓乓乒乒乓——
一阵令人牙疼的打斗声。
等烟尘和打斗声消失,房间中央凭空多了一座大冰雕。
赤膊的保罗被冻在冰雕中心,好似一个浑然天成的艺术品。
站在冰雕前的人则微侧过头,燃烧着火焰的眼睛锐利如刀。
泽田纲吉嘴角一抽,不自觉地后退半步:“里、里切……”
那战意凛然的眼神看得泽田纲吉有点方。
他不由猜测对方是不是没打尽兴……还需要再按着他揍一顿。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理查德并没有对他动手,只神色不明地瞥了他一眼,就将身上的死气之火收起。
“你们今晚还有一场战斗吧。”
此时理查德的神情、声音都十分稳定,如果不是面颊两侧尚有几丝绯红,完全看不出半分醉态。
提起指环争夺战,泽田纲吉跃动的心一沉,情绪也随之低落下来。
当他白天因为Xanxus的杀气而无法动弹时,里切那失望而冰冷的眼神再次浮现在他的脑中。
“是……今晚是岚守战+雷守战,一个小时后在江边开始。”泽田纲吉视线飘向地面,右手不自觉地收拢,“……里切要一起去吗?”
“不。我没有兴趣。”
不算出乎意料的答案,却让泽田纲吉呼吸一窒。
他不知道心中异样的失落感从何而来……明明,明明里切没有义务和他一起面对那些糟糕的战斗不是吗?
“那、那我先走了。”
他有些急促地转身,甚至不曾和理查德的目光相触。
几近落荒而逃。
可在他逃出房门之前,身后传来的声音成功阻停了他的脚步。
“泽田纲吉……在你心里,彭格列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一阵沉默。
许久,泽田纲吉吐出一口气:“我不知道……”
“……”
“我曾经以为……那是个暴力的,讨厌的世界……”泽田纲吉没有回头,紧紧握在两侧的拳却是一点点松开,“黑/手/党世界的人也一定和电视里的极/道/分/子一样,残忍凶暴,草菅人命……毫无道理可言。”
他脸上的不安渐渐消退,仿佛勾起了美好的回忆,眼中笼上一层温暖的光。
“Reborn虽然对我非常严厉,但他和那些凶残的家伙绝不一样……风太、露琪亚、蓝波、狱寺君他们也是,九代目爷爷更是十分慈祥……还有里切……”
“……我?”
“里切那么温柔……而你们都是黑/手/党,或许Mafia和彭格列,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可怕。”
因为背对着理查德,泽田纲吉不曾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与随之浮现的自嘲。
“快去吧。”理查德掩住眼中的讥诮,平静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异常。
等到大门再一次阖上,整个房间只剩他和身后的冰雕时,他才冷笑一声,抬手按在厚实的冰层上。
“温柔……?”
冰层片片碎裂,保罗抹去脸上的水渍,担忧地看向理查德:“Boss?”
“没什么。不过是刚刚听到了一个荒诞的笑话。”
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和温柔扯不上边。
双手沾染的鲜血,恐怕这辈子都无法清洗干净。
冰凉的指腹触及前额的双剑图纹,那两道交错的红纹,记载着他不能遗忘的罪孽。
“Boss!”见到他的动作,保罗一惊,“难道是诅咒的封印已经——”
“保罗。”理查德敛去眼底的晦色,有些严厉地盯着自己的雷守,“你管的太多了。”
“可是——”
“无论最后如何,”理查德伸手拂平保罗眉间的褶皱,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那都是我应当承受的结果。不管是你还是尤利,都无需对此困扰。”
保罗紧咬着唇,指尖嵌入掌心,却无法用疼痛逼自己冷静下来。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追随的首领一步步地走向绝路,因为一个来自母家血脉的诅咒而早逝,这种事,他怎么办得到?
可他能做什么?以他微薄的力量,又能帮BOSS做些什么?
从未有过的无力,从未有过的迷茫与无措。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咀嚼雨守尤利的预言,奢求解开其中的线索。
「摇摇欲坠的封印即将打开,深埋于地底的血脉终会喷薄而出。来自大海的诅咒无可抑制,唯有重叠的‘海贝’能带来一线生机。繁盛的火焰终将在水中熄灭,命运女神的狂妄笑声如影随形。交叠的红剑折断在王者的心脏,英魂的火种被抛弃在贫瘠的土地上。」
如果“重叠的海贝”真如尤利所分析的那样,暗指彭格列首领之间的相遇……
那他是不是可以寄希望于彭格列十世……寄希望于那位泽田纲吉的帮助?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如肥皂泡一般破裂。
暂不提那瘦弱少年全无首领觉悟的青涩与天真,他此刻连自身的危机都无法应对,首领宝座不保,又怎有余力帮助他们?
然而失望仅仅一瞬。
保罗很快就想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
十年火箭筒。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从西天取经回来的牛魔王,感谢各位施主的鞋托斋饭(-﹃-)
第44章 异状【重写1/2】
然而保罗没能去十年后。当他再度去找入江正一,不管怎么威逼利诱,得到的也只有“十年火箭筒已被波维诺家族带走”的答案。
而理查德也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对今晚的指环战毫无兴趣。他靠在滑轮椅上闭目养神,等到保罗轻手轻脚地离开,他睁开眼,身形一闪,同样从窗口跃下。
泽田纲吉离开前说过,今晚的指环战是“岚守战+雷守战”,19点准时在江边开始。
现在已过19点,战役想必早已打响。
理查德一路沿江疾行,没多久就抵达能量异动的地方。
隔着宽阔的海滩,他远远看见因爆炸而起的硝烟,以及漫天交缠的电弧火光。
“殿下?”不远的地方,同样远远站着观摩的托马斯察觉到熟悉的气息,朝他的方向看来。
“托马。”理查德选了个平坦的落脚点,“战况如何?”
“狱寺隼人正在被没眼睛的王子吊打。”托马斯实事求是地说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他应该会赢吧。”
理查德一顿:“你似乎……对他很有信心?”
难道在托马帮狱寺特训的时候,狱寺的表现得到了他的认同?
“不知道……我是这么觉得的。”托马斯摸了摸后脑勺,“而且那个王子的笑声挺烦的,要是狱寺赢了他就笑不出来了吧。”
可能是觉得不太保险,托马斯两手呈喇叭状堵在嘴边,朝江边战况激烈的地方喊道:“喂!狱寺隼人!你要是不能赢那个没眼睛的王子,我三个月的鞋就归你了!”
正躲避飞刀的狱寺隼人脚下一滑,险些被一柄飞刀扎进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