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允肆听得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微臣想说,自从允礼允信二人回来以后就时常流连于望君楼,平均一月下来有一大半分的时间都是在那里。”
“竟有这么多时间?”霍允肆虽说与允礼允信不曾深入了解,但单从表面上看去,他们二人并不像是会留恋烟花的人。
“微臣同王爷一样也颇为好奇,所以这么多天,微臣一直都呆在望君楼里。”傅黎轩抬眼瞧了下一脸思索的霍允肆,继续道:“望君楼里来了一个叫胭脂的头牌,但此女子却从不接客,虽说身在青楼,身份却异常贵重,别说面儿,就连声音都没有被人听过。”
说到这里,霍允肆的脑海闪过了刚才的话,青州,佟毅,允礼,流放,若是串在一起的话——
“胭脂是佟毅的养女?”
“微臣只是猜测,不过十有□□不会有错,而且这个女子受到允礼如此重视,怕是另有所图,这几日皇上总是会到城外的行宫去。”傅黎轩眉头深锁,心事重重的道:“弄不好再过一段时日,皇上又将有个新的宠妃了。”
霍允肆深深地吸了口气,虽然霍郑已非壮年,但爱美之心却不曾减少过,若真的再添妃子,只怕后宫里又要硝烟四起。
“望君楼那里你先盯着,宫里的事情也不是全都任由允礼决定,就算他想献殷勤,也得分分时候。”
秦江王府。
霍允肆急急地迈进大门,却在踏入卧房的那一刻愣住了,她已经有多久没有去过书房了,多久没有看过韩儿的画像了,自从有了李解忧之后,韩儿似乎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霍允肆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或许是自己天生的占有欲在作祟,不管是什么都想得到。
“站在门口作什么?”李解忧屋里就看见了门前的人影,可等了半天却不见人进来,只好亲自去迎了。
霍允肆根本没注意门被打开了,一抬眼,李解忧已经站在了门前,眼眸里似是嗔怪。
“今天很累吗?”李解忧轻按着霍允肆的肩膀“瞧着你很乏。”
“还好,可能是陪着父皇骑了骑马,有些累了。”霍允肆任由她给自己按着肩膀,眼睛也慢慢的闭起来,看上去很享受。
“那我去叫下人打水来,洗洗就早点歇息吧。”
霍允肆有几分失神的点了点头。
刚吩咐好下人打来水,李解忧正准备将水盆端过去,就瞧见刚端坐在椅凳上的人,已经躺在了床上,呼吸也均匀了起来,应该是睡着了。
放下手中的水盆,李解忧轻着步子走了过去,挨着霍允肆,坐在了床沿边,目光若有所思的看向躺在床上的人,良久才深深的叹了口气。
既是劫,又是命。
第五十七章
“启禀大皇子,门外有人求见。”
“是谁?”
“是个女子,说叫怜儿。”
允礼原本还在闭目养神,怜儿两个字一下让他睁开了眼睛,一瞬间许多事情从允礼的脑海中闪过,她来这里做什么?莫非是霍允肆那里出了什么事,还是说她已经叛变了,现在过来是想从自己这里打探什么消息,想归想,人却还是要见的,不然若真叫他言中,岂不打草惊蛇,霍允礼表面上不动声色,只微微说道:“叫她进来吧。”
怜儿自从得知霍允礼回京的消息后,没有一个晚上是睡好的,今日来求见,也是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她不能再这样活下去,总归到最后需要有个靠山,有个接纳她的地方。
“姑娘请随我来。”随从一路向前走着,直到穿过花园,见着个别苑才停了下来,指着前面,轻声道:“姑娘请吧。”
“多谢小哥儿。”怜儿作了作揖,又抬头环视了别苑一圈,才踩着莲步轻踩着进去了。
允礼背对着门口,两手交叉背在身后,肩膀还是与从前一样宽厚,此情此景,竟有几分心酸。
“怜儿参见大皇子。”
允礼闻声才转过了身,凝视了片刻,才走了过去,轻声说道:“起来吧。”
“多谢大皇子。”
怜儿的身子虽然站了起来,但头却始终低着。
“你长大了,我记得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高。”允礼伸手比了比自己的胳膊。
大皇子果然还记得自己,一时间怜儿的心中竟生出些许的感动“多谢大皇子怜爱,大皇子的恩情怜儿无以为报。”
允礼一面听她说着,一面观察着,女人的心都是善变的,他不敢保证一个已非完璧的女子,还会同以前一样,毕竟这个人是被他送出去的,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怨恨的。
“郑公公近来可好?”
怜儿先是愣了一下,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郑公公了,这是代表失去利用价值了吗?
“公公他,一切安好。”
允礼直直的看向眼前这个低着头的女子,半眯着眼睛道:“那你呢?你也安好吗?”
声音不大但却叫人忍不住的有些胆寒,怜儿不知道霍允礼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她明白一件是,霍允礼是主子,无论怎样,他若不叫自己活,那自己一定活不成。
“怜儿无能,没有完成大皇子交代的事情,特来领罪。”
霍允礼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温情,一双背在身后的手早已捏成了拳头,任凭眼前的人跪在地下,任凭她梨花带雨,一切在他看来都是罪有应得的,一个办不好事的奴仆,又有什么用呢。
“老十三没死,是她防范严密,还是你下不了手?”
“大皇子!”怜儿红着一双眼睛,跪在霍允礼脚下“天地可鉴,怜儿对大皇子忠心耿耿,绝无二心,那药我下了,可霍允肆为什么没死,我也不知道,大爷,您,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霍允礼面色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任凭谁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刻意的去忽略跪在地下的人,还有那低低的抽泣声,许久,霍允礼才仿佛又回过了神来,猛然发现脚下还跪着一个人。
“你先起来吧。”霍允礼微微弯了弯腰伸手将怜儿扶了起来“你既然没有背叛我,那本殿下自然也不会忘了你。”将人拉起来后,顿了下才继续道:“如今是多事之秋,我不得不小心,你也不要怪我。”
“怜儿不会怪大皇子的,只要是大皇子的事情,就算是让怜儿陪上性命也愿意!”
霍允礼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忠心,带成大业后,我答应一定给你一个归宿,只是现在还是得委屈你待在老十三那里,今日你来见我对谁都不要说起,日后等我再联系你便是。”
怜儿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儿,重重的点了点头“是,怜儿知道。”
“嗯,别再哭了。”允礼不似方才的冷漠,顷刻间又变得温柔无比,伸出手指,轻轻地拭去那人脸上的泪光,又命人拿了许多银两赏给了怜儿,一时间又说了几番温馨的话语,这才将怜儿送出了府。
望着那离去的身影,霍允礼默默不语。
“大哥,要不要我——”允信从屋外走了进来,边说边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了一个杀的动作。
“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对吗?”霍允礼转头看向霍允信,只是还没有等到回答,便又自顾自的说道:“该杀就杀吧,从一开始,就不该活的。”
话罢后,兄弟二人便又是许久的沉默,因为明日他们要去见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凤仪宫。
“你这琴艺是越来越好了,难怪每每进宫里,允肆总是也提上几句。”谢昭容这话可不是夸奖,李解忧的琴艺在这北齐也没几个能抵得上。
“母后见笑了,解忧也只是平日弹着玩玩罢了。”
“谦虚不招摇,你的王妃做得很好,只是——”谢昭容顿了顿,摇摇头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说也罢。”
李解忧怎会不知道谢昭容这是话里有话,她又怎可不理,起身,作揖道:“儿臣愚钝,还请母后明示。”
谢昭容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一番李解忧,缓缓的道:“其实这事说来也不能算是大事,可偏偏轮到你这里,又不算是小事。”
“自古以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皇家这里也不例外。”
李解忧知道她肯定不会说什么好事,但却没想到会说这件事,可是她们二人怎么可能有子嗣呢。
谢昭容不用看李解忧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于是接着又说道:“你已经嫁来北齐一年了,若是再无子嗣,只怕过不了多久闲言闲语便要四起。”
“可是,这件事母后不该最明白吗?”
谢昭容被她这样反问也不气恼,而是抿嘴一笑“所以,我帮你们想了一个对策。”
“请母后明示。”
“既然你们无子嗣,本宫就只好让允肆再纳其他人进来,也好为皇家开枝散叶,你说是不是?”
李解忧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去反驳,难不成自己生不出来,别人就可以了吗?
“母后——”
谢昭容放下手里的茶碗,当的一声嗑在桌子上“你身为秦江王妃,就要为允肆着想,现在只不过再纳一个人进来,你就这么推三阻四,日后难不成还想落一个妒妇之名吗!”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本宫都不想听,现在你只需要做好一个宽容大度的主母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