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里的情绪奔涌而来,混合成了世间最难以言说的痛楚和思念。
慢慢的,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面前是一张有些苍老的脸,一个中年人蹲他面前,嘴里说着什么,正在推着他。
张起灵模糊中睁开眼睛,所有感官一瞬间都回来了。
“小伙子你醒了,这冰天雪地的你怎么睡在这,会被冻死的。”
张起灵看看面前的人,他用手按着太阳穴,脑子里一片空白,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都让他觉得陌生,脑海里那些画面挥之不去。
是啊!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想起来了,他从巨大的门里出来,晕倒在这里了。
“小伙子?”中年大叔说着用手就要去拍他的肩。可是还没碰到,张起灵目光一沉,手已飞快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这是一种身体的自然反应,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
看着中年人眼里露出恐惧,他才知道这人没有恶意,才慢慢把手松开。
“你..真是有病...”男人得到空气,立马站起来捂着脖子骂骂咧咧的走了,大概是觉得好心没好报。
张起灵用手捂着头,脑子里什么都没有,那些片段好像慢慢模糊直到完全不见,最后一片空白,他想不起来自己是谁,眼神里有些许迷茫。
他环顾四周,他在一片茫茫的的大雪山,一眼看去都是一片雪白。时不时有人经过,对他投来疑惑的目光,他没有去理会,他想要在他的记忆里搜寻到什么,发现只是一片空白。
虽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他脑海里清晰的印着一个画面。
想着,他眸子暗淡了一下。
那个说要带他回家的人没有来么……
坐了一会儿,他站起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本能的往一个地方走去。他的心里没有太多的表示,仿佛心里下意识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结果。
只是那个梦,梦里的人那眼神他怎么也挥之不去。
看着自己的手,想着脑海里那张模糊的脸。
你是谁?
我,又是谁?
恍惚中,他仿佛看见那个少年笑的天真无邪的笑着叫他:“小哥。”
头剧烈的疼痛,想不起来他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身边没有任何行李,身上的衣服也破烂不堪。
他站起来,一步步往前走,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不知道到往哪个方向。就是觉得,有人在等着他。
他要去....
长沙,吴家的堂口里。
诺大的房间里,所有的窗帘拉的严实,只是零零散散的透出一些光斑。
吴邪窝在沙发里,懒懒散散的,一身白色的休闲西装,让他看起来真的有那么点清新脱俗小郎君,出水芙蓉弱官人的意思。
一手撑着下巴,或许是长期不太见光的原因,皮肤白的有些过分。眼皮耷拉着,整个人就像没睡醒一样。
突然伴随着“彭...”一声巨响。
门就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吴邪不用抬头,都知道来的人是谁。放眼整个长沙,敢这么大摇大摆的踹吴家小佛爷门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吴邪,你他妈的是准备入定成神了?”昏暗的房间里看不出解雨臣的脸色。
“我说小花,你良好的修养都喂狗了么?”吴邪打了个哈欠,没睡醒一样懒懒的开口,话落还扫了眼站在门口的坎肩。
坎肩立马一个机灵,欲哭无泪,真不是他不拦着,是他拦不住啊。
“少废话!”说着,解雨臣走到窗边,一把扯开厚厚的窗帘。
顿时,房间里就敞亮起来。
因为太久不见光,刺的吴邪偏了下头。
房间很大,但是摆设却极为简单,一张大的夸张的书桌,一张大的吓人的穿,和一个大大的沙发。
因为房间太大,为了缩小空间,所以什么都很大。反正,坎肩是这么告诉解雨臣的。
“再不见见光,你都要发霉腐烂了....”
“不发霉,那个什么压力山大什么怎么会发现青霉素,你不能阻止我为社会做贡献不是。”
解雨臣懒得跟他凭嘴:“你要这样到什么……”
“小花儿……”
解雨臣听见这声,没法接着往下说了。
吴邪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完成了那个计划,他就计被割喉带回来以后。可能是出于费洛蒙的副作用,有整整长达两年的时间,他变得多疑,阴冷,猜疑。
就真的像一条蛇。
极其的不信任任何人,把自己关在看不见光的房子里,不踏出一步。
谁都没有办法,后来,瞎子研制出那种药以后虽然吴邪慢慢的恢复了一点,但他依然爱待在这样环境下的地方。
除非必要的时候他会出去,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这个房间里。
坎肩叹了口气,挥手把人撤走,然后带上门出去了。
解雨臣微叹了口气,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吴邪,那个人快要回来,难不成你要用这幅死样子去接他?”
吴邪全身僵了一下,苦笑。是啊,他要回来了,他却已经把无邪从他身上剥离了个干净。
要这幅死样子去接他吗?他会吃惊么?应该不会吧,至少他没见过那人吃惊的表情。
解雨臣看着吴邪的样子,知道他在想什么:“吴邪,你太执着某些东西了,”
吴邪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他是我现在所有的的执着了。”
解雨臣脸上的表情没变,但心里早已经五味杂陈:“为了他,你已经搭上自己的下辈子了,他对你来说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可以让你如此执着,甚至失了自我也不后悔。
吴邪被解雨臣突然的问题问的一愣?
什么样的存在?
他也曾经无数次问过自己,张起灵于他来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他记得,十年前他也问过小哥同样的问题,可那时小哥却把他打晕了。
现在这个问题,该轮到他自己了,是啊,张起灵对于他,又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呢?
朋友吗?
就算他对一个朋友再执着,也不会为了要知道这个人的秘密赔上自己的命。
亲人吗?
他等了他十年,就为了换一个亲人?
不,不是。
他知道的,他对张起灵早已不是朋友兄弟那么简单了。什么时候开始,整个心早就放在那个人身上了。
有时候,吴邪也会觉得他这么追着张起灵跑,像个傻子。如果不那么执着于追着他跑,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沉默了许久,久到解雨臣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吴邪才说:“他是我的余生。”
解语臣愣住,喉咙哑住,不知道要说什么。
吴邪看着小花难得语塞,有些好笑。他曾经说过,纠结命运这种东西,不觉得太矫情了么?
可是现在他真的觉得,遇见张起灵,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好运。
他一直说他是一个人,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也没有任何联系。
吴邪后悔再听到他那么说的时候只用了那么一短的一句话告诉他你消失我会发现。要是现在,他一定会对他说:对于世界而言,你是一个人,但是对于我而言,你是我的整个世界。就算你孑然一身,我也愿意,伴你余生。
他后悔,没能将这些好好的告诉他。
不过没关系,即使过程在痛苦也没关,即使错过很多年也没关系,只要终点是你就好。
解雨臣久久的愣在原地,眼里有些心疼。对于吴邪来说,他放弃了太多东西,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那个人。
他不明白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吴邪对那个人的感情已经这么深了。
当初,整个吴家,包括张起灵。所有人都自以为是地编织了一张无形的网,把吴邪围在里面,让他不用接受外界的危险和污浊,让他维持着暂时的安全,却全然不知他在里面心惊胆战却一无所知的样子,不理解他的不甘和无力,他的愤怒和他的绝望全部都没有人听过他的意见。
他的意见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他本是一只狼,却拔了他的毒牙和利爪当做羔羊抚养。
他们都知道,一开始就知道。
吴邪不笨,反而他很聪明,他曾经固执的善良,最在乎的是人命,就算有多恨一个人,他都希望那个人可以活着。
现在吴邪的变化开始让他们陌生。如果一开始就告诉他一切,是不是他不会变成这样,又或许这根本就是注定无法改变的,吴邪走上这条道路是迟早的,无法避免的,而他们只是在自欺欺人。
长期积压 ,让他变成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样子,他变得暴戾但是隐忍,疯狂但是冷静,傲慢但是恭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