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平复了一下心跳,仔细去看,发现那是个人,他并没有穿着那奇怪的衣服。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那个人的脸。
那是一张还算秀气的脸,只是此刻脸色蜡黄,有些不自然的黑。应该是个男人。但吴邪确定他从来没有在任何地方见到过这张脸。却莫名的熟悉的感觉。
而最让吴邪毛骨悚然的是,这个人肩膀塌陷,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站立着,就像是肩膀脱臼了一样,吴邪几乎是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个场景。
那个鬼影,张家古楼,蜜洛陀……
这些每一个,都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这个人是谁?难道他也是接触过那奇怪的液体所以才变成了这样吗?
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梦有什么意义呢?
一瞬间吴邪脑子里有很多疑问。
他突然很想冲上去揪着这个人问清楚,可是他根本做不到。
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的上帝视角,无法触碰到他们。却能清晰的看到他们在做什么,在说什么。
而且吴邪还注意到,这个人手里似乎还拿了什么!
他凑近去看,那居然是一台摄像机,款式非常老旧的那种有着三角支架的大台式摄像机。
第86章 八十六只粽子
摄像机?他们是在记录什么么?
那些人包裹在防化服里,看不出长什么样子。
但他能看到被注射东西的那个人,他平躺着,呆滞的看着天花板。似乎被这样对待,只是家常便饭一样。大概过了二十来分钟,一成不变的场景看的吴邪都快睡着了。那些人才算是完事的离开了。
他慢慢靠近,看看到那个人动了一下,铁链摩擦出的声音格外刺耳,那人慢慢的挪动身体,从床上掉了下去,吓了吴邪一跳。重物落地的声音和着锁链声回荡在这小小的地方,吴邪似乎能闻到一股发霉的腐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过了一会儿,那个人在地上开始慢慢的蠕动爬行。吴邪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不等他细想。
场景突然变了,周围似乎变成了一个四合院,那种五六十年代的建筑风格。他看到院子中间有一个人在地上以一种非常扭曲的姿势爬行着。
一眼吴邪就看出来,是刚才的那个人,他爬行的姿势让吴邪觉得很奇怪,让他有一种陈旧的熟悉感,而且就连这个场景都让他觉得非常的熟悉。
直到那个人缓慢的抬头,一瞬间,尘封的记忆涌出来。吴邪只觉得血液倒流,整个人头皮发麻,因为,那居然就是他,几乎是立刻他就想起来了,这个场景就是那卷录像带里那个和他长得一样的人在格尔木的疗养院里爬行的那一段。
但是现在吴邪几乎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齐羽,根据那个血尸的叙述,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个人就是他自己。难道他现在看到的,是齐羽的记忆吗
吴邪让自己沉住气,继续看。齐羽还在以哪种诡异的姿势爬行着,无端端的让吴邪觉得特别的像一条蛇,这么一想,他就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个念头,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来不及去抓住,
他看到一些人在旁边做着记录,其中有一个男的是吴邪在那张十一人的照片里见过的男人,他拿着老式的摄像机在拍着,做着某种观察。偶尔有几个人一起商量着什么,吴邪刚想听的清楚一点时,场景却又变了。变回了那个漆黑的地下室。
眼前一模糊,吴邪突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门外进来了人。那些人拿出刀,从他身上生上剜了一块肉,他能感觉的刀子清晰地在他的血肉里翻滚,似乎在里面找什么东西,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怎么都动不了。
刺骨的疼痛十分的清晰,他想大骂,一下张口却发现什么都说不了。很快,刀子从他的皮肉里拿出来,他看到那些人把那块肉放进了一个容器里。吴邪疼的脸色发白,他挣扎着猛地坐起来,突然发现他还站在那个位置,躺在床上的是齐羽并不是他,他身上全是冷汗。眼看着齐羽大腿上被剜去了一块肉,疼的咬牙呜咽着。
这时,吴邪才看清楚,齐羽身上这样大大小小的伤口数不胜数,他看着那伤口里流出来的血,竟然是黑色的,似乎还伴随着某种其他的液体。
吴邪愕然,只有尸体腐烂,血才会呈现这种黑色,可是齐羽明明还在动,还会疼,这说明他并不是一个死人,他不知道那些人对他做了什么。
他看着那些人端着手里的容器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吴邪一开始并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慢慢的他看到那些人的表情从凝重变成一种狂喜。
他凑近仔细的去看,就看到,那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他可以清晰地看到,虽然缓慢,但是确实是在慢慢的被腐蚀掉。然后几只肉眼可见的黑青色的肉虫一样的东西露了出来。一下,吴邪几乎就要吐了,他突然就明白了,这些人,在用齐羽的身体养着什么东西。
不,吴邪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这些虫子是一开始就是存在他身体里的,融进骨血的,他们的目的,是在不杀死这些虫子的前提下,将这些虫子取出来。这样一想,吴邪浑身一抖,寒毛竖立,他突然很想知道,齐羽到底是谁,又为什么他会成为一切的关键,而这些人确定这个关键的必然因素又是什么。
他们似乎从一开始就很确定齐羽一定存在这种重要的意义,难道这些人一开始就知道齐羽的身体里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只是这可能么这种虫子如果在齐羽的身体里存在了那么多年,那可能齐羽早就已经是个死人了。突然,吴邪想到了张海客说的那个契机,难道说这一切都是有一个时间的?
这些虫子一开始就沉睡在他的体内,而他们只是在这个时间的到来,而这个时间刚好就是就是他们去广西的那次。在广西,另一批被掉包的送葬队伍可能当时的目的是想先一步把齐羽带到张家古楼,却没想到盘马老爹打破了这一切。
阴差阳错的让齐羽被另一批人带走。他们制造了一个假象让所有人都以为齐羽死了。从西沙把齐羽秘密弄到这里,方便他们对齐羽那种特殊的体制展开调查。吴邪甚至觉得,当初这个计划,恐怕就连文锦都不知道。
看着齐羽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突然让吴邪想起他从小练字的那张字帖。
这样一个人,或许也和他一样,是无奈下被迫走上了这条路。
他能想象在广西他认为只是一次单纯的考古行动,却得知队伍里的人想杀他时那种恐惧和悲凉一体的心情,逃出来后却又再一次被熟知的人所害,而他不过是接着齐羽的路,一步步走向他们自己的归宿。
而他的爷爷呢,在这件事情里又参与了多少一个千年前就开始的计划,一代一代的传下来了,而且几乎分崩离析成了多个势力。他能清晰的感受到齐羽当时的绝望,他的愤恨,他的不甘和惨烈,像是深入骨髓的梦魇一样。
难道说他天性多疑就是因为这惨烈的教训么,那个时候的齐羽,大概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了吧。他死前,到底存了多大的仇恨,才会在他读取了费洛蒙里的记忆后感受到那么强烈的仇恨和杀意。
虽然费洛蒙里读取的记忆很多,不止是齐羽的,但他想,那些记忆,大部分应该都是来自以齐羽吧。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记忆,在过去的三十多年从来没有觉醒过,是因为现在他越来越接近青铜门背后的东西,而使它们产生共鸣了么。
吴邪想起了张海客所说的献祭,那个所谓的献祭,到底是如何做的,难道献祭的并不是这个人本身,而是寄养在他身体里的东西么。
后来,吴邪还看到了很多,也想起了很多,那些曾经他想不明白,却又让他觉得云里雾里的谜题,都得到了最好的回答。
期间他也大概猜出了那具在等他的血尸的真实身份,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他想起了那血尸所说的他没想起的一切,完全明白了张海客他们所谓的关键。
他不得不接受了他和齐羽是同一个人的这个事实。而到这个时候,吴邪已经不想和那所谓的命运做斗争了,他觉得十分的疲惫。如果一切都是早就注定好的,一切都存在着因和果,因没有改变,他拼命的想去改变果,这又有什么用。
到头来,逃不出宿命的人居然是他自己。
他是谁,是那个婴儿是齐羽还是吴邪他已经不想去追究了,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知道他想要的了,无论他是否能接受,这都是他自己给自己的结果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谁都不想是。
在陷入了一段长时间的自己是齐羽还是吴邪这个死循环里无限自我厌恶以后,吴邪才从混乱的记忆里理出思绪,清楚自己所在,齐羽的那些记忆让他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恍惚,他甚至觉得他还在格尔木的地下室里苟延残喘,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绝望。
齐羽最后是死在那昏暗的房间里的,尸体被秘密送到了吴家,而当时齐羽的尸体已经发生了某种变化。爷爷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态将自己放到齐羽的棺材里的他已经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