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年来,他一直都像是一个行走在黑暗中的孤独旅者,拼尽全力地在寻找那一点点微弱光芒。
最初的那几年,他踏遍了上百颗星球。有些星球很小,搜索起来花不了半天功夫;有些星球又很大,可能要花上数个月。
他翻山越岭,越过无数河流,在极炎与极寒之地穿梭,甚至曾与不计其数的敌人们交战,但仍然得不到关于Loki的任何消息。
那千万分之一的概率始终如同一块巨石一般,沉甸甸地压在Thor的胸口。
他担心自己的余生太短,在还没有找到Loki前就走到了尽头。
他又担心自己的余生太长,只能日复一日地在失望中度过。
他害怕绝望终有一天会侵蚀掉他的意志,但他同时又庆幸,自己至少还拥有那一千多年的记忆,以陪伴他渡过这漫漫时光。
在这种冰与火的洗礼中,Thor逐渐磨炼出了惊人的意志。他想起了自己曾对Loki的承诺:“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我也会赌赌看!”
他遵守了自己的诺言。
寻找Loki,也成了他生存的意义。
Thor行至山脚,又抬头看了看。从这个角度望过去,暴风圈显得愈发的强大与诡异。尤其是那种仿佛能撕裂一切的压迫感,即便在山脚都能感受到。
Thor绕着暴风圈附近飞行了一阵,感觉到一股股汹涌而出的能量,只有一个地方稍显薄弱。他在那里停下身形,发现那里的暴风圈竟好似被打开了一个若隐若现的缺口。
根据托斯塔法星那位店主的说法,这个暴风圈每隔7年,能量就会减弱一次,并且会出现一条通往山顶的通道。从时间上来算,现在差不多正能赶上。
不过,Thor并不满足于等待。他运起暴风斧,将自身的神力贯注进去,然后全力掷向了那个缺口。雷电能量与暴风圈的能量相互碰撞,经过一阵剧烈的摩擦和角力,斧刃处爆发出一阵白光,伴随着轰隆的爆炸声,将缺口整个炸开,而上山的通道也因此变得清晰可见。
Thor取回了暴风斧,直接从通道冲上了山。
他立定之后,发现眼前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狭长甬道,似乎是通往山上地势较低的地方。
Thor从甬道走了出去,原以为自己看见的会是大块的岩石和冰雪,却没想到面前是一个面积颇大的湖泊,上面甚至还漂浮着一些流冰。
现在应该是“白焰星”的夏季,从浅层积雪融化而成的冰水汇集至此,形成了这个雪山湖。湖水四周的地面和树木已是一片青绿色,呈现出旺盛生机。
然而,这里还是看不到任何人影。
Thor轻叹了一口气,随即露出一丝苦笑。不过,他并不急于离开这个地方。经过了长时间的奔波,这片土地的美丽静谧简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他朝湖泊的方向走去,发现湖边有一座用石块和冰雪堆砌起来的雕像。
因为冰雪融化的缘故,这座雕像已看不出本来面貌。只能看出头部有两个突起的石块,就好像两个角。
这形状不由让Thor想起了Loki。
“嘿,你好。”Thor情不自禁地朝雕像打了个招呼,“你就是这里的神明吗?”
石头雕像当然不会给他任何回答。Thor随便找了块干净的地方,面朝着湖泊坐到了雕像旁。
他想起千百年前,他和Loki也总是这样相伴着在阿斯加德的湖水旁谈心。
这份久违的熟悉感给Thor带来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平静。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倾诉欲,就像他过去曾做过的那样。
“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找一个人。”Thor喃喃说着,“他叫Loki,是我弟弟。不过,也不止是我弟弟……”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相伴了一千多年。”
“我们虽然也吵过架,甚至动过手,但最终总是和好如初。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爱我,最后甚至为了我而牺牲性命。”
“他是阿斯加德的王子、诡计之神、奥丁之子、约顿海姆之王……”
“我很想念他……”Thor的声音已经哽咽,“他也是我的骄傲,我的……挚爱……”
“他……”
Thor还想说下去,却发现眼前已经模糊一片,他不得不停下来,用手背拭去泪水。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已经被他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熟悉无比的声音——
“他,还曾向你献上了永恒的忠诚。”
Thor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猛烈地跳动,让他几至晕眩。
他缓缓回过头,发现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正是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乌黑而捎带卷曲的及肩长发,白皙英俊的面容,和一身墨绿色的衣衫。Loki此刻正微笑着看着他,在冰雪和湖面的映衬下,显得似真似幻。
这场景在Thor的梦里曾出现过千百次,以至于他不敢马上确认。
他担心这是自己的又一场梦境,或者,是什么临死前的幻象。
这幻象实在是太美好了,如果只是一场虚妄,那么Thor情愿死在这一刻。
“Loki……?”Thor小心翼翼地询问着,伸出手却不敢往前,似乎怕会碰碎了这个幻境。
Loki见状微微笑了笑,主动走上前来,握住了Thor的手:“我是真的,Thor。”
熟悉而真实的触感让Thor的大脑起初有些空白,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他揽住Loki,将对方死死抱进自己的怀里。汹涌的热泪自他的眼眶奔腾而出。
Thor知道自己此刻一定哭得很难看,但他一点都不介意。失而复得的喜悦已经填满了他的胸腔,让他有一种想要大吼的冲动。
Loki抱着他的背,本想继续维持优雅,却发现自己早已泪流不止。
他们总是在错过、别离,而这一次,经过了漫长的离别,他们终于可以牢牢地抓住对方。
过了好久,Thor才终于松开了怀抱,他看了Loki一眼,然后凶狠地吻了上去。
这同样是在Thor的梦境中出现了千百次的场景,只是这一次要真实得多。
他将自己的千言万语都包含在了这个吻里。同时,他也感受到Loki从一开始的惊讶,到最后的喜悦与迎合。
两人激烈地唇舌交缠,直到快要窒息了才舍得放开。
“Loki,我找了你很久。”
“我知道,Thor,我也等了很久。”
“告诉我,这些年,你都发生了些什么?”
“我一直都在这里,从新宇宙形成开始。”
Loki开始讲述这些年的经历。
十年前,新宇宙形成之初,原本以为自己灵魂散尽的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忽然来到了这个陌生的雪山山顶。
他很意外自己活了下来,但这份重获新生的喜悦并没能持续太久。Loki很快发现由于那个巨大暴风圈的缘故,雪山顶上没有其它的智慧生命,而他也同样无法下山。
好在约顿海姆的体质让他对这里的气候适应良好。而这里独特的地势也让此处并不缺乏水源。夏季冰湖融化后,湖旁的果树会结出丰盛的果实,只要适时地采集,生存下去并没有问题。
但Loki并不甘心困于此处。他不知道当时灵魂之境内其他人的去向,他迫切地想要去寻找Thor。
可惜,Loki的企图被暴风圈一次又一次地阻止。他的力量没有恢复到足以抗衡它的地步。
于是,他只能继续呆在这个山顶,慢慢恢复力量。
七年前,他意外发现暴风圈的力量竟然开始慢慢减弱,并且山背处豁开了一道口子,出现了一条通往山下的小径。
Loki自然不愿意放过这个天赐良机。正当他打算下山时,却看到半山腰处有一个正在奋力向上的人影。
那人费劲地抓着岩石,身躯因为强风的吹打而显得摇摇晃晃。但此人却无惧险境,大声地向山上的神明祷告,他说自己是在为挚爱之人求药。
他刚刚完成祷告,就因为体力不支而差点坠下山崖。Loki立刻用刚刚恢复好的一点力量为其结出一个魔法冰层,并且连带着对方需要的那些草药一起送下了山。
可惜那时对方已经昏了过去,并没有看到他的所为。同时,在Loki完成这一切后,暴风圈的力量又再度增强。
他错失了唯一一次下山的机会。
Loki也不明白,自己身为一介邪神,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悲天悯人。
也许是因为“神明”一词让他想起了往日的荣光;又或者,是“挚爱之人”一说让他动了恻隐之心。总之,后果就是他必须在这个山顶上继续呆下去。
他在孤单寂寞中又渡过了漫长的七年,直到暴风圈的力量再度减弱。
可是这次,正当他打算下山的时候,暴风圈中忽然爆发出一股他无比熟悉的力量。
之后,他就看到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走向了刚刚融化的雪山冰湖,并在湖边倾诉着对自己的思念。
“正是那个被你救了的人指引我来到这里,Loki。”Thor动情地说着,“否则,不知道我们两个还会错过多久。”
“你说得对,也许偶尔帮一下人也没什么不好。”
Thor凝望着Loki,沉默良久,才说道:“我终于可以带你回家了,Lok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