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样的话......只有......”暮雨惜脸上再次闪过一丝黯然。
马温轻叹一口气,看着暮雨惜脸上那还未干透的泪痕,不禁也悲从中来,但他还是一脸平静地说了句:“放心吧......我相信你姐姐能自行打通筋脉醒过来的......我作为一个外人都有这个信心,雨惜姑娘,你作为她的妹妹,你更应该相信你姐姐一定能战胜这个困难。”
“谢谢公子......对,我也相信,姐姐一定会醒过来的!”
......
“哒哒哒,哒哒哒”
一人一马此刻正在官道上飞快地奔驰着,自离开咸阳后,一路向西已有近十天了,纵然□□之马是千里良驹,但要顷刻赶到折剑山庄也非易事。
想到这里,马上的女子咬了咬牙,虽然已过了长安城,但要赶到折剑山庄,还得取道汉中。这一路,她听闻了许多关于品剑大会的事,当真是越听越惊,越听越奇,堂堂品剑大会竟会发生这种事情,真是骇人听闻。
不多时,官道旁边出现一家驿站,女子连忙停下了快马,这一路狂奔,纵然自己不累,想必马也累了。
“掌柜的,喂好我的马,备一桌酒菜!”
女子仍旧朗声呼喊着闯进了客栈。
“好的客官,里面请。”店主笑着将她迎了进来。
女子简单地看了看,显然,这次的情况比咸阳好多了,大堂几乎没什么人,除了......
女子一愣,在大堂的一角,坐着这大堂里唯一的客人,那是一个身材苗条的黑衣女子,一袭黑色贴身的精致软甲,长长的黑手套,高高的长筒靴。就在这时,女子也轻轻抬起头,果然是清丽非凡,绝美的脸上尽显冷厉和严肃,让女子惊讶的是,这个黑衣女子冰冷的双目中似隐隐闪着红光。于是女子立即得出一个结论:这个黑衣女子绝不好惹。
女子不敢再看,连忙在门边的一个位置上坐下了。不多时,小二将酒菜端了上来,女子在吃喝的同时还时不时偷偷看那黑衣女子一眼,只见她时常把酒杯放到嘴边,却又不饮杯中之酒,就算要饮,也是轻轻啐上一口,从她那微蹙的秀眉中看出,这个黑衣女子似乎有什么未了结的心事。
屋外寒风徐来,黑衣女子秀发飘动的同时,身后的披风也响起了轻微的“呼呼”声,只见她一口气饮下了杯中之酒,然后站了起来,一把拿过桌上那张精致的黑色长弓,那弓上还刻着两只漂亮的小鸟,至于什么鸟,看不甚清楚。
女子见她忽然站起来,不禁心中暗自戒备,她知道,光从这黑衣女子全身所散发的气息便已令她的心中升起了一丝恐惧,自己很可能不是她的对手。
黑衣女子缓缓向门口走来,但女子觉得她是在向自己走来,高跟靴踩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咯咯”声,听得女子的心都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虽然左手还麻木地握着酒杯,但右手已不自主地悄悄滑向了剑柄。
终于,黑衣女子走到了女子的桌旁,女子右手已紧握住了剑柄,但却不敢□□,甚至都不敢用眼睛去看她,一股死亡般的窒息感已隐隐布满她的全身,就像一个濒死之人看到了死亡的拥抱一样。
她在等着黑衣女子出手,但有一会儿,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女子闭着眼,看上去像是在闭目品酒,但实际上却是在努力克制那令人窒息的感觉。
“咯噔,咯噔......”
高跟靴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只不过这次却向门的那个方向而去,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彻底消失。
女子猛地睁开眼,大堂内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而她这时才发现,她不仅一身冷汗,甚至连额头上的汗珠都滑落到鼻尖了,全身上下还在微微发颤,特别是握着剑柄的右手,直到现在都还没停下来......
女子猛地深吸了两口气,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这才缓缓平静下来。如果说世间高手都有非凡的气质,那咸阳安度客栈里的公孙阴和这位一比,简直完全不入流了。如此令人窒息的恐惧,如此摄人心魄的气场,恐怕只有自己的主人才能与之抗衡了吧......
......
喧嚣中的尘埃,在那一刻都化为了虚无,在消逝之前,看到的那一抹白色,亮丽而又动人,像夜空中的星辰,可本该被星光照耀的地方,却又逐渐暗了下去,而那星辰般的白色,也忽然变得暗淡,黑暗笼罩了一切,自己曾想拼命抓住那黑暗中最后一点白,但终于还是慢了一步。
这里是哪里?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又是谁?为何要去追逐那必将消散的光明?
可就在这时,无尽的黑暗之中,忽然又闪过一丝极细的白光,仿佛一颗流星划过黑暗的夜空,自己抓住机会,想立刻抓住它,可刚一伸手,它又不在了,剩下的仍旧是死寂的黑夜。
光明,光明就像梦想一样遥不可及,眼前所留下的,只有一片黑暗。
忽然,又有一颗流星划破长空,和刚才一样明亮,和刚才一样白,紧接着,第二颗流星又出现了,然后是第三颗,第四颗,白色越来越白,也越来越亮,无数白色的流星化为了一片片光斑,随后又播散开来。黑暗疯狂地想要吞噬这些白色,但随着白色越来越多,黑暗的挣扎也就越来越弱,知道最后完全被光明包围,进而被逐渐吞噬掉。
白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当自己被刺得睁不开眼时,白光却又忽然暗了下去,转为一种平静的柔和,像月光一样给人宁静与安详,当清风掠过自己的脸庞时,眼前的白色晃了晃,虚幻在逐渐褪去,真实的彼岸即将到达。
终于,残存的白色化为了一个人影,又高又大,完美的曲线从他的头顶一直延伸到腰迹,划过俊雅的脸庞,划过飘逸的长发,划过雄健的身躯,他的双眼像西湖一样明媚,俊丽却充满英气,加上眼中那不易察觉的温柔与怜爱,让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温暖与安全。
“暮姑娘,欢迎回来。”那个人影柔声道。
“姐姐!姐姐!”旁边还响起一个年轻的声音。
暮菖兰缓缓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正是坐在床边的马温和站在床旁的暮雨惜。
“姐姐!您终于醒啦!”暮雨惜喜出望外。
暮菖兰感动地点了点头,柔声道:“好妹妹......苦了你了......我没什么,只是有些头疼......”
“别说话。”
马温轻轻说完,轻盈地握住了暮菖兰的右手,暮菖兰一愣之间,一股和煦的力量已缓缓流遍了她的全身,顿时奇经八脉,无不舒畅。
“公子......”
“可好些了?”
暮菖兰感激地点了点头。从司云崖上的一次相遇,她便对这男子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或许那时候她还只是好奇,但经历了这次的品剑大会,经历了她闭眼前的那一幕,当感受到他强健的臂膀时,当感受到他稳健的鼻息时,当感受到他跳动的心脏时,当感受到他安全的怀抱时,一切仿佛都变了......当年,沧行还没来得及这么做便去了,第一次感受到男人如此近距离的关爱竟然是在这个俊雅男子的身上,这是命运的捉弄?还是上天注定了自己不能和沧行在一起呢......
“公子......我......”暮菖兰感到脸有些发烫。
马温略一颔首,示意他已明白了她即将要说的话,然后开口道:“告诉我,你体内的剧毒是怎么一回事?”
暮菖兰一愣,随后一惊,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身中剧毒?!
“暮姑娘,在下用外功为你疗伤,虽不进入你的筋脉,但也足够发现你体内的剧毒了。以你的修为,擂台上区区半个时辰的激战怎么会让你如此疲惫?这种毒也许看上去没要你的命,但其实非常危险,因为它只是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束缚着,一旦这个束缚消失,后果不堪设想。在司云崖上,你我第一次相遇时,你不是这样的,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暮菖兰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感动于他每日为自己疗伤,感动于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连自己中毒都知道了,这本该是自己和雨惜才知道的秘密,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知道,该告诉这个与自己相认不久的男子么?
“这种毒很奇特,在下不知道这毒的名字,姑娘若是不愿意......”
“血毒......”
“什么?”马温剑眉一扬。
“这是血毒......一种巨型毒蛛的毒素......”暮菖兰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血毒......毒溶于血,进而散布全身,不光浸润于五脏,更是深入了全身的每一个角落,罕见的剧毒......”马温叹道。
暮菖兰无力地点了点头。
“马公子,您肯定有什么办法救姐姐的,对吗?”暮雨惜一脸期待地问。
马温温和地看了暮雨惜一眼,然后转头对着暮菖兰,有那么一会儿,马温也说不出话来,脸上平静而又带着一丝关怀,暮菖兰躺在床上,也静静地看着这个英俊的男人,等待着他要说出的话,两人双目相交的那一刻,眼中的平静就像春天的冰湖那样缓缓化开了,露出了一江春水。
“陪我回洛阳。”
“公子!您说什么?!”暮菖兰一惊,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竟然没用“在下”,而是用了“我”,更何况后面还接了两个字“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