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一听,立即面露怯意,毕竟“陆宰相”的名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这一下自己也难办了。
“掌柜的!掌柜的!”小二忽然冲后方大叫道,脸上有了喜色。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连忙赶了过来,一脸的媚笑,说道:“这位大爷光临小店,实在是小店的荣幸,小店有哪儿招待不周,大爷请直言相告,何必大动肝火。”
“给那个女的退房,把这最后一间房给本大爷让出来。”中年人盛气凌人地说完后再次将一锭金子拍在了柜台上。
看到这架势,暮雨惜脸上已然有了怒色,这不是欺负人么!先来后到的规矩都不懂。她扭头看了看暮菖兰,虽然她的脸上还没有明显的怒色,但眼中那钢针般的寒光已经让人胆寒了。
见暮菖兰和暮雨惜不说话,中年人以为她们胆怯了,于是趾高气扬地说道:“喂!你们两个,识相的话就拿着钱滚吧,区区草民,还想住朱雀大街的客栈,不自量力。”
“对,你们走吧!我们不难为你们!”他身后的随从也附和道。
“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我们先来的!”暮雨惜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吼道。
“拿钱滚,别挡本大爷的道。”中年人右手一扬,几块细小的碎银滚到了暮菖兰脚边。
暮菖兰冷冷看了一眼地上的碎银,随即一脚踢开了它。
“混账!”
“别不识抬举!”
“知道我们大人是谁吗!说出来吓破你们的狗胆!”
暮菖兰冷冷一笑,说道:“什么狗屁权贵,本姑娘从不放在眼里。”
一听这话,中年人以及他身后的数名随从都怒了,掌柜的也连忙劝道:“姑娘,大人要住,你就将就一下吧,况且这些银子也足够姑娘在别处住了。”
“掌柜的,凡事都要讲个理字,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这帝都乃是天子脚下,难道所谓的权贵就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吗?”暮菖兰冷冷说道。
“这......”掌柜的一时语塞,这姑娘也并不是付不起房钱,在有钱就是爷的商界,这姑娘与中年人都是惹不起的。
“大胆婆娘口出狂言,说什么大道理,我们大人如此与你商量,你竟然还不领情!”
“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大人,我们要教训她们吗?”
“大胆贱民,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大爷用钱请你走,你竟倨傲不理!”中年人大怒。
“你以为几个臭钱就可以买到一切?”暮菖兰反唇相讥。
“把这两个贱民给我扔出去!”
“这......大......大人......你们要动手还请外面去,这小店可经受不起啊!”
掌柜的想上来劝架,早被中年人身后一个随从推到了一旁,另外两人则径直奔向了暮菖兰。可就在那两人将手搭在暮菖兰肩上的瞬间,只听得两声尖利的惨叫,一时间大堂中所有人全聚了过来,而楼道上的过客也全部停下了脚步,驻足观看。
“你!你!”中年人脸色刷得一下便白了。只见那两个随从的手已被暮菖兰牢牢抓住,而且被扭曲成了一种很奇怪的姿势,是个人都能一眼看出两人的臂骨断了。
“该滚的是你们。”
伴随着一声娇叱,两个随从已飞出了店门,重重摔在了街道上,引得过往行人不由得驻足观看。
“你......你!”
中年人还未来得及骂出口,只见绿影一闪,一只纤细玉手已然掐在了他的脖子上。中年人当即吓出了一身冷汗,还好这只手没有用力掐下去,不然小命难保。
“都别过来!”
中年人身后剩下的三个随从见这架势正想上去帮忙,但被暮菖兰这么一吼,全都不敢动了,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主人被掐住脖子。
“你......你想干什么......”中年人觉得自己声音有些发抖。
仅此一条,便足以断定这个所谓的权贵没有什么真本事。暮菖兰轻声一笑,将朱唇靠近他的耳朵,戏谑道:“这位大人,小女子也不想动手的,但小女子相信大人还是明事理的,对吧?”这最后两个字虽是娇柔,但其中的那丝寒意不禁让在场所有人都打了个冷战。
“对......对!有事好商量......好商量......”中年人颤抖着说,同时他还被对方身上的兰香熏得有些头晕。
暮菖兰冷笑一声,续道:“大人既明事理,便知这世上有先来后到一说,在这天子脚下,皇上也不希望他的都城有那么多不讲道理的人,对吧?”
“是......是......又怎么样?”
“那剩下的事就不需要小女子明言了吧......”暮菖兰说到最后故意拖长了声调,同时掐住对方脖子的手轻轻用了用力。
“只......只要姑娘放了我......我......我马上走......”中年人连忙说道。
暮菖兰冷冷哼了一声,掐着他脖子的手放了下来,平静地说道:“民之若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太宗皇帝的训诫你们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滚吧!”
这话前面平静如水,但内在的寒意已令在场所有人心中打了个冷战,末了最后那两个字却是低声喝出,犹如一记惊雷,让那中年人和他的跟班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旅店,引得大堂中众人一阵哄笑。
“姑娘,这......”掌柜的已然不知该说什么了。
暮菖兰瞥了他一眼,轻声说道:“掌柜的,你不用担心。钱我自然会一分不少付给你的,至于你所担心的寻仇,天子脚下,又在朱雀大道上,我想没有哪个人会愚蠢到砸你的铺子吧,况且这本身就和你毫无关系。”
听完这一段分析,掌柜紧绷的脸总算是缓和了一些。既然那个中年人已被赶跑,那这最后一间房理所当然由暮菖兰来住了。
这第一天,暮菖兰和暮雨惜暂时安定了下来,而这第一个晚上,两人则是在永达坊、兰陵坊、道德坊、开明坊这四坊简单逛了一下。夜色下的长安城繁华而又富丽,对于暮雨惜来说,这必须是一个值得铭记的夜晚,要是每一天都能这样潇洒快活,那该多好呀。
......
城北,临近朱雀门的和善坊便是相府所在地,几乎整个坊内全是陆府的地盘,琼楼玉宇,亭台楼阁,假山仙池,并且和皇宫一样也分了内府外府,御书楼、点翰堂、东西书院、内府、内宅、内院、南亭、采莲苑、白曲桥、庆林园等,应有尽有,虽不敢说越级,但在这级别之内,可谓世间罕有。
东书院位于相府东边,这里是陆修经常来看书的地方,此时,一个略上年纪男子正在这里背手而立,饱经沧桑的脸上并不带一丝表情,但从这架势看,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多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下人打扮的男子出现在了门外,口中恭敬地说道:“老爷,我回来了。”
陆修“嗯”了一声,缓缓走到书桌后的红木椅上坐下,口中平静地说道:“他们都是什么反应?”
“老爷,您家大业大,在朝中又那么有地位,他们不敢不来。”那个下人讪笑道。
陆修冷冷哼了一声,说道:“这些老狐狸......”
“老爷,那接下来就可以顺利准备生辰宴会了,小姐想必也会很开心吧。”下人说罢将一张帖子奉上。
陆修接过那张帖子细细看了看,有一阵子他面露微笑,可看到最后却皱了皱眉头,略有吃惊地问:“慕容飞雪那边还没回信?”
“没有,但是大将军若是不来,那可真是不给面子了。”那个下人说道。
“哼......”陆修将帖子往桌子上一拍,冷冷道:“这个慕容飞雪......仰仗着战功也未免太目中无人了。”说完后,陆修轻声一笑,续道:“不过她虽然冥顽不灵,但来或不来,她一定会给老夫一个答复。”
两人正说间,门外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年轻俊雅的黄衣公子快步走入,玉雕般的脸上露出一丝对手中纸信的不屑。
“涵儿,你怎么来了?”陆修一惊。
“大公子!”
黄衣公子将手中书信往桌上一放,冷笑道:“爹,您刚还说她慕容飞雪必定回信,这不,她的书信在此。”
此言一出,陆修“哈哈”一笑,拈须道:“果然不出老夫所料,她一定会给老夫一个答复。”说罢,连忙拆开书信读了起来,越往后看,陆修脸上的笑意越浓,看到最后竟然笑出了声来。
“哈哈哈哈。”
“老爷,怎么了?”
陆修将书信一合,冲黄衣公子笑道:“涵儿,你猜猜大将军来还是不来?”
“必来。”
“噢?”
“父亲乃当朝宰相,慕容飞雪就是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敢不给父亲面子,况且她女子之身,又是一介武夫,又怎么和父亲斗?”
“哈哈哈哈,好好好......慕容飞雪终究是不敢拒绝老夫,莲儿的生辰她不来也得来,而且不仅她要来,她弟弟也要来,哈哈哈哈......”
“老爷一言九鼎,在朝中已无人可敌,连大将军也不敢不给您面子呀。”下人忙附和道。
陆修拈须道:“既然慕容飞雪都来了,那这个生辰咱们就得办大一些,让朝中那些老狐狸可别走错了路。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