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和尸身焚烧发出的焦臭,血光将天边的晚霞染得更红。
终于,东国大军在激战中稍显败势了,可是东国国主依然领兵殊死拼杀,丝毫没有撤退的意思。他的妖力稍逊杀生丸的父亲犬大将,就算破除结界失去一半,依然强悍无比。更何况,这个入侵的国主已经决心倾举国之力灭掉西国,所以更难对付。
杀生丸深知,他一定要在月上中天之前赶回去,不然错过了这次机会,待到下次月圆之时,犬夜叉的魂魄早已投胎转世,忘却前尘,便再也召唤不回来了。
目前能够速战速决的方法,唯有杀了这个狂妄的东国之君,逼迫他们退兵。不然让这些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士兵继续拼杀下去,直至明日天亮,都未必能结束战斗。
届时自己为救犬夜叉身死之后,西国就算有母亲凌月仙姬在,也没有什么还手之力了,国家的境况定会相当凄惨。
杀生丸想到这里,便不顾一切地挥动爆碎牙飞身而上,他完全没理会自己的刀下究竟葬送了多少东国士兵的性命,也不管自己的身上多了多少道伤口,他只是冲破漫天血雾,一点点接近前方那个狂妄嗜杀的东国之君。
火星迸溅,刀光剑影中,两国之君已经缠斗在一处。
“杀生丸,你没能救回我女儿,我要让你为她陪葬!!我要统治整个西国!!!”东国国主狂怒地嘶吼着,此时的他由于内心太过阴暗而被惨死士兵的亡灵怨念所控,坠入邪道。
邪气入体的国君战力激增,狠狠地压制住了杀生丸。
然而,杀生丸近日经历太多事,本就身心疲惫不堪,精神恍惚,再加上遇此强敌,更是力不从心起来。不多时,他的身上,便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的白衣顷刻变红,银发三千,挽着血珠凌乱纷飞,鲜血在空中划过华丽的轨迹,徐徐铺满他的脚下。
天边如血残阳早已落尽,暮色深沉,皓月初升。
几百个回合下来,杀生丸已经身披数创,鲜血淋漓,然而东国国主的攻击,依旧阴狠毒辣,招招致命。二人周围斗气激荡,血滴飘洒。
“我们真的还能在一起么不可能了”梦中的犬夜叉所说的话,忽然在杀生丸的耳边响起。
在梦里,那虚弱的红衣少年哀伤地望着他,继而,落寞地转身离去
“犬夜叉,原来你已经知道我赶不及回去救你,所以才托梦给我的么”杀生丸喃喃说道,他的嘴角微扬,笑得凄怆哀绝。
可是,你说错了,因为以后我将和你永远在一起了,无论是这辈子,下辈子,还是下下辈子我们再也不分开。
你先在奈何桥上等我,等我杀了这个人,保住父亲的基业之后,马上就过去陪你
在此之前,千万不要喝孟婆汤
杀生丸握住爆碎牙刀柄的手蓦然发力,巨大妖力瞬间从刀身奔涌而出,汇聚成莹绿的光芒,伴随着环绕他全身的凌厉斗气,向着东国之君呼啸而去。
殷红刺眼的血急飙着从杀生丸的伤口喷溅出来,染上苍茫云天。
犬夜叉,你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我也一样,永远是你的
☆、三十五
天边圆月明亮如镜,独悬藏蓝天宇。
炼妖池边的石床上,淡淡的妖气闪烁着点点微光如流萤般围绕着红衣少年冰凉的身体。月光清寒似霜,洒上少年的发丝鬓角,竟然为苍白的他徒增几分凄清之美。
钢牙已经在石床边跪了许久,黑色的长发被夜风牵扯着,凌乱飞舞。
“犬夜叉,你一个人在这里很寂寞吧让我好好陪陪你不然以后真的没有机会了”
这年轻的首领颤抖着伸出手去,轻轻地抚摸着犬夜叉的脸,描绘着他的每一寸轮廓
“刚来西国王宫的那一晚,是你救了我对不对我逼问了仆人才知道的你明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已经还硬撑着帮我解了醉卧春风的毒”
泪水又一次冲出眼眶,无声奔流,心痛的感觉在胸腔里疯狂地叫嚣着。钢牙伸出双臂,牢牢地将犬夜叉锁进胸膛。
犬夜叉的身体,冷得像从冰水里打捞上来一样。
“你说你想报答我就要拼上自己的命么”钢牙低下头去,一点点勾勒着红衣少年苍白的嘴唇,呜咽道:“我什么都不要也不会在乎你是否爱我只想守在你身边,好好地照顾你一辈子”
钢牙知道,犬夜叉其实一直都在自责,怨恨自己放不下杀生丸,不能完全地爱上他,也没能像他一样选择将同伴惨死的过往埋葬进记忆深处。
即使他在犬夜叉面前表现得再豁达,再不介怀,用最亲昵最热烈的行动告诉犬夜叉,他是完完全全地喜欢他,心甘情愿地照顾他可这个红衣少年依旧不肯原谅自己。
此情无关风与月,更不理会爱和恨。他只是,单纯地想和犬夜叉在一起。
仅此而已。
钢牙脑海里飞快闪过的,一幕幕,都是他和犬夜叉的画面——
小木屋里,他给犬夜叉喂药、擦身
庭院中,他和犬夜叉并肩看凤凰树随风飞舞的片片落花
樱树林中,他紧抱犬夜叉,陪着这虚弱的人儿度过生命的最后一刻
还有西国王宫中的那场纵情欢爱,抵死缠绵之后,犬夜叉在他的身下温柔的笑
“我说过要好好地照顾你一辈子要在你的婚礼上放焰火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到”
钢牙又开始哽咽起来,他试图用手掩盖他的痛苦,可是无济于事,他那不时的啜泣最终变成持续不断的放声痛哭。
他感到内心深处的伤楚像下了水的石头,一直往下沉,沉到自己也无法再感觉的地方
夜风冷如刀,穿过五指间隙,冰寒透骨。
过了良久,钢牙止住哭声,迎着夜风深深地呼吸着,冰凉的空气瞬间进入了他的胸膛。他任凭强烈的痛苦伴随着夜风刻骨的寒凉侵袭着心脏,一波波,仿佛永无尽头。
“我从凌月夫人那里偷听到了救你的方法。”钢牙把揽在怀中的犬夜叉轻轻放下,喃喃道:“在月圆之夜,焚化与你有感情羁绊的妖族之王来重塑你的身躯,召回你的魂魄便能让你重获生命”
他垂首,深情地注视着面前沉眠的红衣少年,凄然笑,“可是她忘了,可以救你的人除了杀生丸之外,还有我。”
“我说过,我会为没能好好照顾你,痛苦一辈子我已经失去了菖蒲,怎么舍得再失去你”
钢牙随后慢慢地站起身来,他的目光依然在红衣少年的身上纠缠,“犬夜叉,回来吧,回到你深爱的人身边我把我的生命分给你连同我的血肉和妖力一起”
他冰蓝的眼眸且幽且深,静如千尺寒潭,无一丝波澜,却刻画着深深的,对犬夜叉的眷念和不舍。
那么绝望的眷念,却又带着对死亡的释然。
此时钢牙的心中有刺骨的痛,有寻不到去处的憎恨,有无涯的茫然,但是没有后悔,一丝都没有。
炼妖池中烈火熊熊,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宇。
钢牙骤然转身,再一次回头望了一眼沉眠中的红衣少年,便催动脚下的气流汇成劲风,头也不回地向着炼妖池飞速冲了过去。
“等等!”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清澈中不失威严,叫住了马上就要接近炼妖池的钢牙。
钢牙猛然停下脚步,回头转身,发现凌月仙姬就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
“杀生丸在战场上御敌,生死未卜已经赶不及救这孩子了而我并非妖族之王,根本无能为力只能替他镇守西国,保护结界”女人清雅绝俗的脸上写满了悲痛,“所以,你就要代替杀生丸去么”
“不,我只是自己想救他而已,没有代替任何人。”钢牙望着面前的女人,眼瞳映着月华,流转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死以后,犬夜叉就拜托您了,希望夫人能够替我好好地照顾他”
钢牙的话,恳切中带着不舍。因为今后,他无法再用自己的双手去拥抱那个可怜的红衣少年,无法再在少年冷的时候,用自己的身体去焐暖他
无法用自己长久的生命,去守护着他
钢牙哀伤地笑了笑,还没等凌月仙姬开口,便双腿骤然发力,凌空而起,一下子跃入了火光冲天的炼妖池中,没有一丝迟疑和犹豫。
犬夜叉,若你能够成功复活,希望你还能记得那个叫钢牙的人,那个在樱花树下,和你约定下辈子相守终生的人
巨大的妖力在瞬间炼妖池中激荡起来,大地也为之颤抖。倏尔,一道道耀眼的白色光芒从炼妖池中飞出,萦绕在犬夜叉的身体周围,产生阵阵脉动,仿佛心跳一般。
此时的一轮满月,正上中天。
“我答应你我会照顾好他的”凌月仙姬望着钢牙殒身的炼妖池,语声哽咽。
深夜的风里携带刺骨寒凉,吹得凌月仙姬的衣袂和银发劲飞。她跪在炼妖池边,迎着冷风,久久没有起身。
☆、三十六
天是昏沉的暗黄,忘川河边血红的彼岸花开得正盛。
犬夜叉走在人群中,他发现周围的人有的神情萧索哀伤,慢慢地移动着;有的则一脸急切,横冲直撞地向前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