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液体缓慢流经犬夜叉的嘴角,他尝到那泪水的咸味,是从未感受过的凄凉苦涩。
他回手,捂住了自己的眼,双肩在风中不住地颤栗,继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
“杀生丸你忘了我吧对不起”
日头完全西沉,夜色笼罩着这个孤寂的小院。犬夜叉的心脏,也坠到无穷黑暗处,连痛楚也感觉不到了……
当钢牙率领妖狼族全军击退妖怪,处理完营地事务赶回犬夜叉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
他刚一进院门,便闻到一阵刺鼻的血腥——那是犬夜叉血的味道。
那个让他牵挂不已的红衣人儿满身血污,直挺挺地躺在凤凰树下,一动不动。他就这样安静地躺着,任由零落飘洒的凤凰花瓣,落满全身。
“犬夜叉!!你不要吓我!!”钢牙见此情景惊出一身冷汗,他狂奔过去,把地上之人冰凉的身子,紧紧地搂在怀里。
他怀中的人儿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得可怕,白皙的脖子上深深的抓痕,触目惊心。
钢牙哆嗦着,把手指伸向犬夜叉的鼻尖去试探他的鼻息,有一时间,他甚至觉得已经失去犬夜叉了。当他发现怀中的人儿还有微弱呼吸的时候,简直是欣喜若狂。
钢牙旋即起身,抱起怀中不省人事的人儿向着屋子里冲去,他怀中的人儿,比被他救起来的那时候,还要轻。
是夜,钢牙给犬夜叉喂药擦身,包扎伤口,一直忙了半个晚上。快到天亮的时候,他实在是困倦得不行,就伏在犬夜叉的床边睡着了。
钢牙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只觉得窗外阳光照得刺眼,便再无睡意,于是睁眼抬头,望向窗外,已经是正午时分。
犬夜叉已经醒了过来,他静静地仰躺在床上,出神地望着天花板,鎏金的眸中无法找到任何情绪。
看到这样的犬夜叉,钢牙便又想到了昨晚庭院之中,满眼的血色,心爱之人伤痕累累地躺在那里,自己随时都有失去他的危险钢牙再也不敢想了,因为他已经抑制不住心中无尽的悲痛与苦涩。
这悲伤欲绝的妖狼族首领温柔地握住犬夜叉放在被子外面那纤细冰凉的手,将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昨天杀生丸来过了,是不是”
犬夜叉依然静静地望着天花板出神,没有回答。
“你没有跟他走,就是怕连累他是不是”钢牙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犬夜叉的睫毛颤了颤,眸中水光潋滟,他紧抿着嘴唇,依然没有开口。
“不管他如何伤害你,你都愿意为他承受一切屈辱折磨,甚至付出生命是不是!”钢牙心中喷薄而出的悲愤化作嘶吼,他的手指不由得渐渐发力,将犬夜叉白皙的手腕捏到发红。
“对不起”犬夜叉声音微弱地开口,两痕清泪无声地划过脸颊。他的手腕被钢牙捏得疼痛难当,却没有挣扎,而是缓缓闭上双眼,任凭钢牙发泄似的加重了力道。
当钢牙发觉自己无意识地在犬夜叉的手腕上蹂躏许久的时候,赫然发现,犬夜叉那白皙的手腕,已经满是瘀伤,青紫一片了。
“我,我弄伤你了对,对不起!真是对不起”钢牙像个做错了事的孩童般茫然无措,他猛然松开手,一脸的心疼与愧疚。
不一会儿他又小心地把犬夜叉那只受伤的手捧起来,放在嘴边轻吻着。
“很疼吗”
犬夜叉轻轻地摇头,“如果这样你的心情能好受一些发泄在我的身上没关系的”
“犬夜叉”钢牙无比疼惜地把这个虚弱的人儿搂在怀中,他的声音渐渐哽咽,“为什么为什么你的心里总是为别人着想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
犬夜叉垂眸,过了良久,才怅然开口:“别人的命都比我的重要我是身份低微的卑贱半妖就算死了,也无所谓的”
少年的声音越发微弱,他的脸,因为疼痛和失血而更加惨白,几缕鬓发沾着冷汗垂拂下来,挡住了眼眸……
“不,不是的!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钢牙大声吼道,“至少在我心里,你比什么都重要!”
“钢牙,不要同情我”犬夜叉轻笑,眼中是无法掩饰的疲倦。
“我不同情你。”钢牙朗声说道,他感到怀中人一个细微得几乎难以察觉的轻震,他扳过犬夜叉的脸,凝望着他鎏金的眸子,“我只是喜欢你。”
他继而轻轻抱住犬夜叉向里面挪了挪,和怀中的人儿一起躺在床上。
犬夜叉的目光有些微波动,没有逃过钢牙的眼睛。他凑近犬夜叉的脸,轻吻了一下怀中人儿苍白的唇。
他吻得出奇地慢,想把光阴停滞在此刻。
“犬夜叉忘了杀生丸吧,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跟我走,让我一辈子照顾你我爱你”
喃喃低语,终至细微不可闻。
钢牙,如果我这辈子没有遇到杀生丸的话,一定会选择你的,可是我的一颗心,早已全都给了他,没有办法爱上你了
犬夜叉那颗伤痕累累的的心,在哭泣。
他哪里知道,他永远爱着的那个西国国主杀生丸,已经在西国大摆喜宴,广邀宾朋,将于几天之后,和东国的公主举行一场空前绝后的盛大婚礼。
☆、二十六
夕阳斜斜地照入早已被布置的喜气洋洋的西国王宫,光影里纤尘轻飞,宫灯尚未点燃。宫殿深处余晖难及,即使殿内金碧辉煌也显得十分阴暗幽深。
杀生丸在书房内仍坐得笔挺,面目沉浸在一片阴影之中。他抬手,拿起手边的一本宴请宾客的名单静静地看着。
那上面,写满了周边各国的领主以及西国周围所有的部族首领的名字,而唯独少的,便是那个幽居在简陋小院中的红衣少年。
既然已经决定分离,便再也不要相见罢你已经有人照顾,携手一生一世,而我也要承担起一个国家的责任。
你我分道扬镳,这样,不是很好么
杀生丸幽然轻叹,继而慢慢走出书房,信步而行。
血红的彼岸花,在那个阴暗潮湿的角落,开得正盛。妖冶妩媚,艳丽殷红的花朵,像极了一个人。
霎那间,杀生丸仿佛被闪电击中一样,他的脑中瞬间被那个伫立风中纤弱而无助的红色身影填满。
他的笑,他的痛,他的泪水,他的决绝一遍遍地在杀生丸的脑中闪现。这红衣少年的音容笑貌,在这个强大的西国国主的心中,永远挥之不去。
犬夜叉,原来我真的无论如何也忘不了你既然事情已成定局不可更改,但至少在真正的分离的时候,再好好地看你一眼
“来人。”杀生丸负手长身而立,沉声开口。
一个侍卫慌忙跑来,恭恭敬敬地跪伏著,大气也不敢出。
“让文官拟一份请柬,马上去妖狼族领地把犬夜叉请来观礼。”
“是!”侍卫领命,起身离去。
“等等!”杀生丸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语气急迫地叫住了这个刚跑出去几步的侍卫。
“他的身体不好,用轿子把他好好的接来”
正午时分,钢牙刚回到妖狼族营地,手下狼妖便把一张红色的请帖递了过来,并告诉他,这个请帖好久之前就已经被西国的人送来,只是他一直不在,所以这东西就搁在那里没人敢动。
钢牙打开一看才知道,原来杀生丸明日便要和东国的公主成婚了,自己也是被邀请的宾客之一。
钢牙的心中蓦地一沉,眸色见冷。
原来杀生丸离开了犬夜叉,立刻就有了新欢!他将一心为他着想,为他受尽病痛折磨的犬夜叉置于何地!!
更何况,以犬夜叉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没有几天的时间可活了。
钢牙的拳头被握得格格作响,指节泛白,他的指尖狠狠地陷进皮肉,鲜血从指缝中慢慢滴落下来。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犬夜叉知道!钢牙的心中暗暗地想着。
就让我陪在这个令人心疼的红衣人儿身边,保护他不受任何伤害,平静安宁地过完最后的日子吧
一想到犬夜叉,钢牙在妖狼族营地就又待不住了,他交代了手下人一些事务,便又匆忙地向着犬夜叉那里赶去。
这个小院很是幽深僻静,少有人来,而这次,钢牙却看到木栅院门前停着一顶华丽的大轿子,几个身材高大的犬族轿夫垂首恭敬地立在那里。
钢牙瞬间明白,原来是杀生丸派人来接犬夜叉的,看来西国国主成亲这件事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了。
钢牙长叹一声,不容分说,便拨开那一群轿夫,一下子冲了进去。
只见木屋里面跪了好几个强壮的西国侍卫,使得本来就不宽敞的空间更为狭小,拥挤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犬夜叉半卧在床上,瘦削的肩膀倚在床头,他垂着头,银色的长发流泻下来,遮住了脸颊,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纤细的手上,捏着一张大红请帖,这艳丽的红色,在犬夜叉苍白的手中显得格外刺眼。
为首侍卫对着床上之人恭敬地行了一礼,朗声道:“明日主上和东国公主大婚,特请犬夜叉少爷去西国王宫观礼。”
过了半晌,这个红衣人还是这样倚靠着床头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对他的话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