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不可置信地回过头。老人蓝色的眼睛在半月形镜片上方把目光投向他,那目光仍旧锐利,一点也不浑浊。
“呼神护卫。”良久,斯内普挥动魔杖,轻声说。
一只白色的牡鹿从魔杖尖端跳出来,雄壮有力。它在空中旋转着,几个跳跃,冲出窗户看不见了。
邓布利多注视着这只牡鹿。一直到它带着银白色的轨迹彻底消失在窗外的夜色里,才缓缓回过头。斯内普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拉过一把椅子,他把脸埋在双手里,像是整个人都要陷进去,再也出不来了。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温和地说,“我很高兴看到即使经过两次一样的苦难,你仍旧是个这么温柔的孩子。但这构不成你执意离开的理由。没有人会真心阻拦你的,相信我,和波特家有缘份,这不是那么坏的事情。”
像是经过一个世纪的沉默后,斯内普从掌心抬起头。“在我以为他已经死了的时候……我曾做过某个决定。但是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是个食死徒,波特是救世主,一旦他完成了目标,你比我更知道他有可能会得到什么样的对待。这样的对待甚至在人们还需要把他推出来当作惟一希望的时候都不在少数。他比我小二十岁,他有更光明的未来。他还会有秋·张,有韦斯莱,有更多真诚或是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的女人——他不需要我。他从始至终就不会,也不该需要我。”
“他渴望一个家,西弗勒斯。他渴望你所在的地方。而你也需要。”
“没有什么地方是我的家,邓布利多。在霍格沃茨,我要忍受劫盗者,放假的时候,我要面对暴力,永不停止的尖叫和饥饿。我选择了食死徒,是因为我真心期待胜利的世界可以刷洗我的过去,使那些曾长久发生的悲惨不为任何人所知,尽管它们已经溶进我的血液里。但他不一样,他总是向往光明。我们不是一类人。”
他的声音十分平静。他说完,站起身回过头看了一眼刚刚坐过的那把扶手椅,甚至好心地把它归回原位。但他的脊梁仍没有挺直。
“西弗勒斯,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却总是在大事上犯错。你过于谨慎,总是选择最复杂的路,却总会轻易地断定一个人的品质。你的,或是别人的……”
“他不该需要我。”斯内普闭上眼睛冷淡地重复。很快,他睁开眼睛,站直身体,多年来持续着的那个无感情打不垮的双面间谍又回来了。“不要再试图说服我了,邓布利多。你是个混蛋,但这么多年来……谢谢你。”他的声音逐渐变低,最后的谢谢含糊得几乎听不见,然后重又变得清晰可闻,“既然格林德沃被你弄了回来,我想我还不用急着参加你的葬礼?”
邓布利多看了一会斯内普的脸,轻轻摇摇头。“我保证你会后悔的,我的孩子。如果你执意要走,去吧。这些年你勉强得太多了。我相信你一点也不想出席审判,那么至少走之前,去医疗翼看看哈利?”
斯内普沉默几秒,点头同意了这个交换条件——或是威胁。他还留着战火痕迹的黑色袍子依然翻滚在身后,随着他的脚步飞快地消失在阶梯下方,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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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内普来到医疗翼的时候,庞弗雷夫人已经把所有探病者都赶走。白色的床幔后面是一个个伤员,没有呻|吟,大家都安静地沉睡着。
庞弗雷夫人不在医疗翼里。她还有很多魔药得做好,对这些伤员们来说,接下来的几天才最难熬。斯内普也是一名刚刚下战场的战士,她不能对他苛责太多,至少不能在这个晚上。
斯内普一个个掀开床幔,直到走到最里面,哈利正在床上静静地睡着。他穿着病号服,苍白瘦削,脸上的灰尘被擦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五颜六色的药膏。他的手不太老实,露在被子外面,上面缠着厚厚的绷带。几个空空的药瓶和一个高脚杯放在他的床头柜上。斯内普拿起高脚杯闻了闻,是无梦魔药。
除了在他怀里,他从来没见过男孩在睡着时展开身体。而他现在微微蜷缩,但总算是真正地平躺着。斯内普注视了一会哈利的睡脸。
他感到,此时的男孩才真正放下了那些负担。他眉目舒展,看上去像是一只终于走出深不见底的洞穴,沐浴在晨光下,正准备奔跑的年轻狮子,或是一只甩掉了全身的枯草,张开翅膀,正要向着太阳起飞的雄鹰。
他拥有天空,拥有整个原野,拥有阳光,雨露,青草,挑战,拥有全世界。
斯内普站在床边。他自己的过去和将来一半光明一半黑暗,混沌不明。不过也好,接下来,他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去思考离开了战争和挥之不去的阴影与使命,他还可以做些什么。他做的那个决定无比正确,他总算拥有过男孩一次,现在离开了,便可以守着这段记忆过一辈子。而哈利将再也不会知道他的手有多脏,不知道他过去难以想象的深渊。在他的爱人心里留下的,将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好的样子。
“够了,哈利。已经足够了。”斯内普迟疑着伸出手,最后一次用掌心轻轻摩挲哈利的面颊。“复活石——你用余生证明了你的誓言。现在走吧,到真正的新生活去。”
他俯下身,略微颤抖的手穿过哈利的黑发捧起他的头,两人的唇短暂地重合在一起。几秒钟后,斯内普站起身为哈利把被子拉好,再次亲吻他的额头。最后,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卧室。他离开床边的一刻,哈利前额的发丝被他带起的风吹得微微扬起。一根稍有卷曲的黑发缠绕在斯内普苍白修长的手指上,随着他的走动,掉在地上看不见了。
城堡大厅高阔的穹顶上繁星点点,晴朗而美丽。整个学校的人都聚集在大厅里,几近疯狂地笑闹狂欢着。教师和学生们或坐在桌边,或在大厅中央跳舞,没有一个人计较他们的舞伴属于哪一个学院,他们所坐的位置上方悬挂着哪一个学院的旗帜。
大厅关着门,声音只能以城堡为中心辐射出不过几十米。而霍格沃茨太过巨大,禁林,黑湖,没有冒烟的猎人小屋,整个学校在雪夜之中只显出一片静寂。正门处,斯内普拎着自己不大的旅行箱,最后一次回头望去。
已经入夜了,高大的城堡被橘色的灯光勾勒出深沉的轮廓,矗立在远处他再也够不到的地方。他至今为止的大半辈子几乎都留在那里,他的男孩也是。纷纷扬扬的大雪落在黑湖重又变得平静无波的水面上,落在城堡门前的草坪上,越积越厚,直到白茫茫一片。落雪声吞噬了所有声响,吞噬了黑暗时代正式落幕的所有轻松和喜悦,吞噬了他和男孩之间本该触手可及的距离。
他得在雪痕能指引出道路前尽快离开。
斯内普推开雕花的巨大铁门。他回身关好门,拢拢衣襟,再次仰视他的起点。他静静地站立一会,转过身独自远离了霍格沃茨。他幻影移形到破釜酒吧,没有继续幻影移形,而是走进麻瓜唱着圣诞歌,由于下雪而变得十分完美的圣诞夜中一片热烈欢庆的街道。他略仰着头做出惯常那副傲然强势的姿态,与欢庆的人们逆向而行,直到没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讲真我比较能理解贝拉叔控属性,毕竟老伏没被从那口锅里边熬出来之前应该挺迷人的……熬出来之后有感情基础嘛就可以忽略鼻子和嘴唇了。我只想知道为什么熬出来的人会有生育能力对不起我猥琐了。
我对贝拉的好感度不算太低其实……对纳威好感度非常高。所以把他们拉出来转一圈。敢对朋友的决定提出意见,这真是很勇敢的一件事。可能这就是我喜欢纳威不喜欢卢平的原因吧,卢平太现实了,跟我们普通人太像了。卢平的选择可能是大多数人的选择,可能我也会这么选,所以看见他就等于承认了自己不够正义的一面,谁愿意承认自己不完美呢,对不对。个人认为童话故事还是脱离现实一点好。
说起这个就想起来《叛国作家》了,女主就是给孩子写童话的作家,她说恶魔和女巫在每一个童话故事里都是有的,这些本来就是儿童读物会有的东西,只不过在她这里恶魔和女巫是衣橱。顺道一提AR在里面超帅,而且实力精分,笑。俩人那演技绝了,这部电影能让我看呆。然后说到童话呢,里面真的总是有很可怕的东西的。大概两年以前吧,收拾东西,找出来很多小时候看过的故事书,都是短篇童话,我大概翻了一下,里面有很多死亡,比如冬天到了蚂蚱死了然后春天到了有了新生,野猫战斗直到被淘汰,还有一些因为环境污染死掉的小溪,或者是过去闹饥荒。十几粒米熬一碗粥救人,没吃到就饿死了,或者是因为饿等不到麦子长成就吃麦苗,最后噎死那种。饥饿,抗争到老然后被杀死,外界不可抗力导致的失去,各种来自自然界的残酷,几乎没有完美的很暖的故事,然后我就把书都送人了……总之就是长大之后看,这些童话都让我不是很舒服,觉得给孩子怎么能看这些呢,但是小时候没有特别不舒服。从那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我都在想到底是什么让我在这些年里面变得看到小时候没什么感觉的童话不舒服,不过现在也没想出来,笑。可能是终于理解死亡和分别多残忍了吧。一直到二十岁的时候我还会看虐文,现在不了,你们看现在我也不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