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在面前举起球示意了一下，随后上抛，动作利落地击球。柳觑着球路，应该是一个内角的普通发球，球速很快，目测压线。他转过大半个身子探拍到中线，拍框重重地击在了场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球随着回球的力道飞了回去，落在了底线之外。幸村甚至没有移动去接柳的回球，而是让开了一步看着球落下，然后转过身看向有些遗憾的柳：“莲二接发进步了，原来是接不住的吧？”
……精市出界球你就不要想着办法说好话了。柳暗自想着，却没有说出来，换到了二区压低重心准备接下一个球。幸村看上去没有因为柳不回答而不悦，而是果断地再次抛球，起跳。
这次是一个ace球，数据显示这一球接不到。柳象征性地迈了一步，是看着球高速触地，然后向身后弹去。对面的幸村看上去有点不满，但是什么都没有说，看着柳用拍框弹起球，然后击到自己手中。
下一球分明是降低了速度，柳心想，精市试探的差不多，开始打指导赛了。脚下步子不停，接发球上网，网前截击，背身高球。幸村跑到中场，比了一下角度，一拍扣死了柳的高吊球，动作像极了电视里的职业赛天王。
30-0。
面对幸村，柳从来没能在对方的发球局里有什么太多的建树。他突然想到了刚才和切原打的那一盘。如果说一个网球运动员的水平能用技能树来形容的话，切原的技能点的和幸村很像，只是各个角度都差了老大一截。
这一晃神，让柳直接错过了幸村这一局的最后一个发球。球滚到脚边的时候柳站直了身子，看着幸村走到网前：“莲二你今天有点心神不定？要不改天？”
“没有，刚才走了一下神而已。”柳上前，和幸村隔网相对，“抱歉。”
幸村蹙眉，伸手把两个球递给他。两个人的身高有些差距，他看着柳低垂着头接过了球，突然问道：“想什么呢？怕你表妹去砸场子？”
“优莲不至于像切原那样去女网部踢馆。”柳浅浅笑了一下，“我在想切原。”
“切原怎么了？”幸村干脆扶住网带，歪着头看向柳，“我的军师，说说看？”
柳组织了一下语言：“他和你挺像的，能力方面。精市你别笑，不是指现在的能力，指的是潜力。”幸村努力了一下，还是没能成功控制住满脸的笑意：“莲二你开玩笑呢，这孩子分明像当年的弦一郎，被手冢打败的弦一郎。”笑着笑着幸村严肃了起来，抿起嘴唇。片刻，他开口：“确实有一点，莲二你看得到上限吗？”
“如果你说的是切原，那么数据还不够全。如果说的是你，那么我坦白来说，看不清。”柳按了按球拍，等着幸村回应。但是幸村没有说话，直接转身走到了底线处，脸色又恢复了严肃：“继续吧，后辈的事以后再说。”
柳也转身回到了底线，准备自己的发球局。
一直到打完一场完整的三盘决胜，部活时间还没有结束。两个人都没有动比分板。柳走到休息处搁下拍子，在笔记本上刷刷写下几个数字。
2:6，3:6，1:6。
精市真是越来越可怕了。柳抱着笔记本沉思，天赋这种东西果然是偏心的，于幸村如此，于切原赤也也是如此。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余光扫到幸村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
“莲二有进步了呢。”短短的时间里幸村已经收拾好了网球包，探头看了一眼柳写下的比分：“反手位力量不足，直线有点飘。单反的范围虽然大，总归稳定性不如双反。训练单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看着办。”
“当然。”柳用毛巾擦了一把脸，一抬头又是谦谦君子，“时间也差不多了吧，我们去部活室。”
两人并肩走了一阵，快到部活室的时候柳开口道：“那个孩子的话，不必担心。”
幸村点点头：“看上去是有韧性的孩子，我等着他的入部申请。”
出乎三人意料的是，或者单方面出乎柳数据范围之外的是，之后切原仿佛是销声匿迹了一般。柳心里暗自庆幸，没有以master的身份告诉两位部长他觉得切原必然会在一周内上交入部申请书的事。庆幸之余他心头也堵得慌，又多了一个数据之外的人对柳莲二来说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网球部在天台午餐时幸村问起丸井切原的情况，红发的少年塞了满嘴的凉面，模模糊糊地咕哝了几句。无外乎是抱怨切原不是那么尊重前辈，一心想着要击败三巨头云云。幸村也就一笑了之。倒是柳的表妹柳优莲恰好和切原同班，给柳带来了切原各科小测成绩均不佳英语尤其差，唯有音乐上还看得过去的数据。
除去切原这一出在真田眼中可堪“闹剧”的场面，这一周可谓是平平淡淡。周三新生审核赛刷下了一大批冲着名声而来的一年生，隔天的首次训练又吓走了一批。幸村也指着柳客客气气地送走了数个想要当经理的女生，表示我们有了一个数据狂就不劳动女孩子了。周五的时候柳生终于交上了姗姗来迟的入部申请，被幸村毫不客气地送进了一群一年生中进行基础训练。毛利在真田仿佛是突然吃了兴奋剂的严查下终于也无力逃训，老老实实地参加了几天训练。一切都看上去风平浪静，直到周一的正选挑战赛。
不知道幸村出于什么心态，周五在柳制定完赛程清单后动笔改了几处，随后直接贴到了部活室外。
“这是谁改的？居然让部长和副部长第一轮就碰上？”
“那是柳前辈的字呢，居然有人敢改。”
“是啊，是想看戏吧？”
“居然欺负到立海网球部头上了！”
基础训练开始前部活室外一时嘈杂不堪，幸村双手交叠站在门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真田还在操场上盯着训练，柳坐在桌子前不知道在写点什么。部活室里只有两个人，安静的有些过分。仿佛过了很久，柳才停下笔开口问道：“精市，为什么这么安排？”
“突然想到而已。”幸村淡淡地回了一句，“我们也很久没有打过了。小组赛制，弦一郎不至于过不了关。”
柳默然，想着幸村分明就是想亲自上阵查看一下真田一个假期的进步，就像前几天主动提出要和自己打一场一样。他却没有反驳，站起身慢慢理桌上散落的笔记：“门口这么吵，精市你不管管？”
幸村像是轻笑了一声，但是柳还没听分明，就看见幸村突然打开了部活室的门，部活室外的喧闹突然静止。
“我改的，有问题么？”
柳赌一个月的打扫球场，幸村一定在笑，而且笑的极美。不然站在最前面的几个部员不会一脸灰白然后掉头飞奔回球场。他叹了一口气，背起网球包走到门口温声道：“都回去训练吧，没有异议的话下周一就开始。”
没有异议，部长开口，绝对不敢有异议。一群人瞬间散去，剩下站在不远处的真田看着近乎夺路而逃的部员们一脸不满地怒吼：“太松懈了！训练时间，不待在操场在这里干什么？”
没人敢回答他。真田一侧脸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幸村和柳，和门口贴着的签表：“莲二你把赛程排出来了？”他看到柳点头，便走上前来：“唔，幸村我和你第一轮啊，我不会松懈的。”
幸村一时失笑，摇了摇头：“走，去看看这帮小崽子的训练。”真田和柳很自然地落后一步跟在幸村身后。柳觑了一眼真田的脸色，很平静，像是完全没有心生疑虑一般。因为刚才幸村贴出的赛程表，网球场上还是很热闹。丸井拖着杰克去骚扰仁王，宣称既然和某只白毛狐狸一组自己就一定要赢然后让仁王请蛋糕。仁王却没有那个闲工夫去应付丸井的骚扰，跑去找混在一群新生里的柳生质问他为什么不参加挑战赛。柳生慢悠悠地用护腕拭了一下额头再推一阵眼镜：“仁王君，没有万全的准备就下场不是绅士所为。仁王君是不是该去训练了，我看到部长副部长和柳君来了。”狐狸悻悻地转身离开，借着身高优势揉了一把丸井的头发，无视了真田的目光和丸井在身后的怒吼，径自去跑步。
“都吵什么，训练不做了？”幸村在场上站定，“每个人，绕着三个球场跑30圈，正选50圈。仁王，我看见你在跑了，就你领跑吧。”果不其然听见了新生的哀嚎，而仁王脚步一滞，果断选择执行命令。幸村满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扫视了一圈，好心多加了一句：“大家还不跑么？觉得少的话可以多加。”球场上瞬间除了有些凌乱的脚步声外寂静无声。
柳站在幸村身后摊开了笔记本，肩上却突然一沉：“呀莲二，我和你一个小组嘛。”
“是的前辈。”柳头也不回，自从自己去年突然拔高，整个网球部满足身高条件的只有毛利。
“我很期待嘛，不知道你的数据怎么样了。”毛利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柳的背上。柳合上了笔记本道：“我也很期待，前辈不用试着看我的数据了，我不会改掉翘训的数字的。”
毛利按了按鼻尖，瞄到了看过来的真田：“这不是看着你还没去训练么，担心你被真田同学加训。”
“前辈不用担心，弦一郎自己都去跑了。”柳轻笑，语气带着戏谑。等着毛利站直了，他放下笔记本，活动了一下脚踝：“前辈一起吗。”
幸村没有加入到跑步的队伍中，而是一直站在内圈掐着秒表，不时提醒自己的部员们加快速度。突然间他一抬头，看见切原背着自己的网球包站在铁丝网外。幸村的脸上浮出一抹笑，刚想开口喊，就看见切原像是看到了什么很恐怖的东西一样飞快地逃走了。幸村皱眉，伸手按了一下自己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