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汤池里热气氤氲, 加上夜色浓重，大家都看不太清彼此的脸。
这让小夜感觉轻松了许多。
“小夜呢？”
忽然被点名的小夜惊了一下, 看向审神者：“抱歉, 我走神了。大家刚才在说什么？”
阿宅笑了笑, 道：“我们在说刀派的事。”
除了髭切和膝丸两兄弟以外，本丸的其他刀剑都来自不同刀派。阿宅刚才和他们讨论的, 是如果接到兄弟, 也就是同一刀派的刀剑付丧神之后, 大家会做什么。
小夜仔细想了想, 说：“也许不会做什么特别的事吧。”
左文字一派天生带有阴郁属性，不怎么热衷和人交往, 也不太喜欢户外活动, 大概最有可能的，是大家一起待在房间里发呆？
“不过主人如果组织活动的话, 哥哥们一定也会喜欢的。”小夜肯定地说。因为他自己就很喜欢。
阿宅被逗笑了，左文字一家聚在一起一言不发简直太有画面感。
他直笑到喘着气靠在歌仙身上，缓了一会儿，才接着问下一个。
“那被被呢？”
山姥切即使泡温泉也披着被单, 脸颊上染着不知是不是被热气熏出来的红晕。
“我……”他停顿了好久, 忽然拉起被单盖在脸上。有点模糊的声音从被单后传来：“我也不知道……”
在其他人忍俊不禁的笑声中，阿宅忍不住把脸埋在歌仙肩头闷笑：被被实在是实诚得可爱啊。
夜渐深，付丧神们陆续离开温泉, 回屋休息。
只有阿宅一直闭着眼靠在池壁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他在想着宴会之前，他在现实世界和飞坦等几个小伙伴的讨论。
虽然一开始阿宅和新八说，他要从这场攻略竞赛中胜出，拯救全息游戏世界，但现在，阿宅却开始怀疑这场竞赛是否能够走到最后了。
桂木告诉他，截止今天为止，欧塔库系统的玩家在线率已经超过了70%。除了128名攻略者以外，其余都是直播观众。并且随着攻略进程的深入，这个数字还会进一步提升。
如今各个位面在欧塔库系统中注册过的玩家起码有上千亿。阿宅只要想一想70%的在线率意味着的数字，就觉得心惊胆战。
他总觉得，在最终决出胜利者之前，会有变故发生。
歌仙今晚再次被指定为近侍。刚刚鹤丸起身去沐浴，此时还留在温泉里的刀男也只有他一人。
他看着审神者在雾气中模糊的脸，有些迟疑是不是要叫醒他：毕竟在这里睡着了可能会着凉。
阿宅感觉到了歌仙的注视，却误会了他的意思。
“你累了的话，就先回去休息吧。本丸很安全，你不用担心我。”
歌仙愣了一下，轻笑道：“不，我只是担心您受凉。”
“哈哈，你放心，那不可能。”
尽管是号称拟真度99%的欧塔库，游戏也只是游戏。生病这种事，除了剧情需要以外，是不会出现在玩家身上的。
一片枫叶落到阿宅头上，阿宅拾起它，放到眼前仔细端详。
借着淡淡月光，阿宅能看到枫叶叶脉上被什么虫子咬了个小洞。即使找遍本丸的所有枫树，也不会有一片枫叶和这一片一模一样。
AI欧塔库超常的运算能力模拟出了现实的独一无二。
这是个很真实的世界。
“很漂亮吧？”阿宅忽然说。
歌仙的视线从阿宅脸上移到枫叶上，轻轻叹道：“啊，的确很美。”
一阵沉默。
歌仙忽然问：“主人在烦恼着什么吗？”
阿宅不奇怪歌仙能感觉到这一点。歌仙的性格原本就细腻，尤其是他面前这一位。
他将枫叶放到岸上，笑着问说：“歌仙感觉到什么了吗？”
“没……只是觉得您今晚有些焦躁不安。”歌仙再次问道：“主人……有什么着急去做的事情吗？”
阿宅几乎要为歌仙的感知能力惊叹了。
但有些事情不能告诉歌仙，阿宅考虑着如何回答，有了片刻沉默。
“主人！”歌仙忽然拔高声音，双手在水下握紧。
“主人如果有事的话，稍微离开一阵子也是没关系的！我们，我们自己在本丸也可以的。”
阿宅惊讶的看着歌仙：“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难道是他今天忽然离开本丸，让歌仙有了不安？
阿宅将手放在歌仙头顶，如同第一次见面那样轻轻抚·摸。
“别担心，我不会离开你们的。”
歌仙垂着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阿宅收手起身，拿起搭在旁边架子上的浴衣披在身上。
“歌仙，不要想太多。我留在这里，是因为我喜欢你们，和你们待在一起就很开心。”
“只是这样而已。”
猜测歌仙需要一点时间独处，阿宅道：
“我先回房间了。晚安。”
歌仙低头看着水面泛起的两点涟漪，哑声道：“晚安。”
审神者的脚步远去，另一个更轻的脚步靠近。
有人在温泉旁边弯腰，拾起那片被阿宅放在温泉边的红叶。
歌仙回头盯着对方，刚才面对审神者的软弱情绪收敛得一干二净：“鹤丸。”
“你又想做什么？”
如果阿宅在这里，一定会为此时歌仙语气里透露出来的不客气所惊讶。
当着阿宅的面时，歌仙和鹤丸即使针锋相对，也从未有过这样带着警惕的语气。
鹤丸却仿佛习以为常。他对歌仙笑笑，只是那笑容看着有些凉。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歌仙抿起嘴唇。
鹤丸将那红叶揉碎了洒在歌仙面前，笑着警告道：“你可别突然犯傻呀，歌仙兼定。”
☆、蝴蝶精哪里不对
“……阿宅大人……阿宅大人……”
似曾相识的声音穿过纷纷扬扬的雾气, 将阿宅从迷蒙中唤醒。
四周是古怪且扭曲的色块。一个脑后有蝶翼, 穿着和服的尖耳小姑娘摇着手鼓出现在阿宅面前。
“终于联系上您了, 阿宅大人。”
“蝴蝶精？”阿宅捂着脑袋皱眉。
这是他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在欧塔库系统中做梦的滋味，但每一次都并不好受。
周围的古怪色块对人类的精神有极大负担, 即使是阿宅看久了也觉得头晕。而且脑袋里有种类似长久没有休息的沉重感, 让阿宅觉得自己的思绪有些受到干扰。
“是我, 阿宅大人。”蝴蝶精轻摇手鼓，“您感觉好点了吗？”
“谢谢, 好些了。”在蝴蝶精的手鼓声中, 阿宅脑袋的胀痛被安抚。
阿宅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之前在英雄王的王之财宝里的时候, 叫我的那个声音也是你吧？”
蝴蝶精点头道：“是的。不过那一次您很快就醒了, 我没来得及和您说什么。”
不等阿宅继续询问，蝴蝶精便将来意说清楚了。
“晴明大人让我向您传达两句话。”
“就知道是晴明那个家伙。”阿宅揉着额头, 没好气地问, “是什么话？”
阿宅倒不是和晴明关系不好，相反, 他和安倍晴明称得上是密友。只是自从晴明怼哭了黑睛明，封印了八岐大蛇之后，他的性格就越来越往腹黑的方向发展，而受害者, 显然就是阿宅和源博雅这群小可怜。
蝴蝶精对阿宅的反应毫不意外。在平安京里, 她们这群式神也是见惯了阿宅和晴明拌嘴的样子。
她轻笑道：“第一句是‘有人在看着你’。”
“第二句，‘小心小白’。”
阿宅从梦中醒来，拥着被子坐在榻上发呆。
蝴蝶精的话不停在他的脑子里重复。有人在看着他？当然有人在看着, 他现在可是24小时直播中。但晴明指的肯定不是这个。
而且，小心……小白？
因为阿宅异常的沉默，直播间的观众忍不住喊了他几声。
观众们能看到的是基于阿宅在全息游戏中的身体所发生的事，也就是说，梦境里的事他们是看不到的。他们并不知道蝴蝶精替晴明传达的信息。
阿宅摇摇头，起身去屏风后换衣服。
直播的视点停留在屏风外，弹幕依然不停滚动。
【眼镜：发生什么了吗？我说阿宅，你加快一点攻略进度吧。已经有人接近通关了哦！】
【沫沫：主播主播，今天出阵吗？我下个线吃饭回来赶得上吗？】
【大白：那我也先去吃个饭再回来吧。】
今天是游戏时间第四天，对应现实时间是下午六点左右。的确是晚餐时间了。
阿宅算了一下，早餐，整理刀装，分配内番……出阵时间大约会是游戏时间3个小时之后，换算成现实时间大约20分钟。
阿宅将他的安排告诉观众们，很快便收到了一批观众暂时离开的道别。
等这一波弹幕刷过，阿宅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略过了新八的问题。
他换好衣服下楼，近侍歌仙已经恭恭敬敬地等在门口。
“早上好，主人。”
阿宅点点头：“嗯，早。”
细看歌仙神情，已经找不到昨晚的脆弱。阿宅心里松口气。如果歌仙还纠结，他都要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