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对是最后一个敌人了，鹤丸国永又缓了一会儿，才缓缓直起身，伸手『摸』『摸』胸口的位置，取出那支断成两截的步摇，现在已经碎得更彻底了。
这东西救了他一命。
短暂的休整之后，鹤丸国永再次上马，前方还有下一波敌人等着他。
练红霸原本正往头发上涂覆香膏，突然无意识的看了一眼放在身边长廊地板上的步摇，狐之助以为他现在就想用，立刻狗腿的递过去。
“不用，我还没弄完。”练红霸一边梳着长发，一边散漫的回答，这种时候他通常是比较放松的，早开杜若的香气将他包围，并不浓郁，却能留存很久，这是他母亲教给他的制香方法。
狐之助放下步摇，歪着头看练红霸打理长发，无论看多少次，他都不得不承认，练红霸是他生平仅见的美丽之人，这种美丽几乎已经模糊了『性』别，而达到概念上的层次。
“红霸，还没睡吗？”安倍晴明看样子结束了今天的工作，从长廊另一头缓步走来，衣袖摆动之间，是平安京浑然天成的风韵。
“今天稍微晚了一点。”练红霸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斜了一眼安倍晴明，发现他一直盯着自己的手，于是很大方的把梳子递过去。
“要试试看吗？还有一点没有弄完。”
这倒是个惊喜，练红霸宝贝自己的红发，从不肯让保宪碰到拒绝凭依染『色』，足以见得他对这头长发的爱惜程度。当然，这红发也是极其漂亮的，在以发为美的平安京，无人可出其左右，无愧于平日的精心保养。
“顺着一直梳就好了？”安倍晴明确认了一下，然后小心的沿着练红霸的动作继续下去，杜若的香气继续漂浮着，是很令人舒服的味道。
“还真是喜欢自己的红发……”安倍晴明笑道。练红霸伸了下手，狐之助就把步摇递到他手里，他一边把完步摇，一边懒散的回应道。
“当然了，这是皇族的证明，也是与那个男人血脉相连的证明，母亲很在意红发。”他紧盯着步摇，语气平静，“如果我不是红发，她大概看都不会看我一眼，不过我并不会为此伤心，这是很正常的，她想要的从来都是与那个男人血脉相连的孩子。”
“疯了以后就更偏执了，每一天都严格要求我认真打理。”
安倍晴明手上的动作一直很流畅，他并没有从练红霸的话域之中听出伤心的意味，于是表现得也很平和。
“红霸的母亲，一定是倾国倾城的人物，我以为是不会为了一个男人……”
“我怎么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也许‘爱’这种感情，就是这样一种东西。她爱着那个男人，虽然我觉得我名义上的父亲怕不是个傻子，不光受到怂恿干出杀兄篡位的蠢事，还让煌帝国几乎彻底沦陷于练玉艳之手。”练红霸丝毫没有表现出对父亲的敬意，他觉得差不多了，示意晴明可以停手，自己三两下就把步摇挽进了发间。
“晴明，手艺真好啊，跟我自己梳差不多水平了。”练红霸满意极了，“我之前就想问，等平安京彻底安定下来，要不要跟我走，做我的军师？”
“……军师？”安倍晴明倒是很熟悉这种说法，好像也是海那边的称为，权力可大可小，放在练红霸的语境之中，恐怕是仅次于他自己的谋士。
“是啊。”练红霸好像突然有点情绪高昂，“因为晴明好像什么都知道，观星占卜，避祸消灾，一定能在战场上发挥很大的作用的。”
竟然是想让他上战场啊，安倍晴明失笑，可真是个不小的考验。
“我倒是没什么问题，也很愿意去红霸的战场看看。”
“那就说好了！”练红霸像怕他反悔一样，“拿纸笔来，先签契约！”
最终，安倍晴明无奈的白纸黑字写了契约，一式两份，练红霸立刻就塞给了狐之助，藏在空间的最底下。
“等一切都平定之后。”阴阳师含笑说道。
“等一切都平定之后。”练红霸慎重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生死时速萌重出江湖！下章回战场！
第76章 76、回归
练红霸在平安京着实度过了一段悠闲的时间, 从保宪那里毕业之后，就由安倍晴明带着他。安倍晴明确实不适合给人打基础, 因为他擅长的方法多半异常精妙，甚至有违背阴阳道的取巧意味，比如借百鬼夜行加快自己的速度。
他甚至帮练红霸改进了契约，以与付丧神的契约为底, 建立双向互通的联系，这样一来, 练红霸大可将鬼王级大妖怪的妖力化为己用, 换言之，如果他契约更多的大妖怪, 他的灵力储量会达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夏蝉的鸣声在鬼魅怪谈之中渐渐稀落，练红霸还是等来了星象。
“我已经跟姑姑和妖狐说好了, 他们都会帮忙。”练红霸站在阵法中，难得认真地说道, “连连很好说话，不过大天狗之类, 还需要妥当的等价交易。”
“我知道了。”安倍晴明点头, 他脸上第一次没有挂着笑容, 而是从眉梢透出一股无奈和怅惘, “无论如何, 自己的生命始终是最优先的。”
“那当然。”练红霸眼睛弯了弯，“晴明说过，我身上有着名为活下去的【咒】, 不会轻易死掉的。”
狐之助蹲坐在练红霸脚边，认真地低头行礼。
“非常感谢各位一直以来对红霸大人的照顾！七星大人的事情，同样要拜托各位！”
芦屋道满扯了扯嘴角，不耐烦道：“知道了！你们还走不走？星象马上就到！”
狐之助一秒变成晚娘脸，爪爪按上了脖子上的铃铛。
“道满大人，请客气一点，《极乐净土》很好听吧？”
芦屋道满立刻闭嘴，那首歌以及其他几首，实在是他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我是说真的，星象要到了。”
七星连珠，相当罕见的天象之一，据说在诸如此类的特殊星象之下，人类可以短暂的穿梭时间甚至是世界，去往思念所在之地。
当然，这在狐之助这里已经非常没情调的变成了坐标。
“灵力阀值正常，阵法运行正常，相关坐标载入中……”狐之助压低身体，法阵中不知何时卷起了大风，吹得他脖颈间金铃铛叮叮作响。近乎神明之乐的响声中，遥远天际连成一线的七星越来越亮，练红霸抬头望着它们的时候，似乎望进了仙人的眼眸之中
那也许真的是七星在注视着他，道家之剑七星，注视着某人的时候，满天星辰都是他的眼睛。
他并非彻底离开，他终要归来。
孔雀明王在院墙上发出一声离别的长鸣，他不能跟练红霸一起走，他仍然属于这平安京。
“这样一来，有趣的家伙就又少了一个。”荒川之主踏在万顷水面之上，大天狗张开羽翼，徐徐悬停在他身边，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我要回黑夜山了。”他说，羽翼舒张就要离去，荒川之主眼尖的瞥见他腰间少了什么东西，又多了什么东西。
“你的笛子呢？这个古怪的陶器又是什么？”
“只是普通的乐器交换而已。”
“你还真是大方……”荒川之主的话没有说完，两位鬼王同时看向一个方向，似乎有一颗流星从天空掠过，下坠向天尽头的地平。
“那是……”
“不知道。”大天狗微微皱眉，“但是是个很强大的家伙无疑。”
一柄浑身散发着银白柔光的长剑悬浮在幻境中的水面上，上下一『色』星光，他宛如悬浮在浩瀚的宇宙之中，却显出了极其清高的姿态，半点不沾染周边事物。勺子一样的北斗七星在他身下徐徐旋转，隐约和着某种玄奥的道法轨迹。
“可真是难得，竟然动了。”男人的声音响起，星光之中突然又出现了一个身影，身材挺拔高挑，肩上有龙盘绕。
“只是因为七星连珠的异象吗？”
一片沉默，北斗星沉默地转动着。
“抱歉，七星剑，我现在不能放你走。那个孩子必须回来，在他真正握紧力量的权柄之后，只有到那个时候……”
“这个世界才会从八岐大蛇的阴影之下挣脱。”
男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无垠星空当中，七星剑悬浮在辽阔的水面上，半晌，嗡然剑鸣一声。
“好消息！红霸大人，我们已经回来了！”狐之助的声音最先响起，之后练红霸才从转移的眩晕之中睁开眼。
“还有一个坏消息，我现在……好晕……暂时不能判断时代地域……”狐之助蚊香眼，舌头发直，“请您……见谅……”
“那你抓紧了。”练红霸并不在意，猛然向后一跃，令敌太刀的攻击落到了空处。狐之助一边紧抓着他一边蚊香眼，一脸的欲哭无泪。
“红霸大人，能不能先把我放下，好像更晕了……”
“我觉得不行。”躲过一击之后，练红霸缓缓直起身，扫视周围一圈，『露』出冷笑，“真巧啊，正好落在你们中间，还真是打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