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山路变成了下坡路,温度骤然回暖。
清风落花之间,那是盛开如云雾般的羽琼花林。
三千羽琼灼灼花开,清雅的少年垂眸如同花瓣的剪影,就在这时候,他在清风落花之间,竟看到了一袭绛紫色的身影。
执明……
他在清风落花间,勒马停驻,让汗湿鬃毛的马儿在清溪边饮水,他自己则是翻身下马,接着就着马背的笏囊将另一位少年抱了下来。
少年带着幂篱,双颊仍旧绯红:“执明……以后不要这样了。”
他的嘴角露出笑纹,执明的眼眸如同千千落花中的一瓣:“我下次还这样。”
少年指了指树上那开的最艳的一朵羽琼,执明身材修长,只微微踮脚,就摘下了那一朵羽琼。执明转过身,递给他。
“好漂亮!”少年接过那花,展颜一笑,“这花叫什么名字?”
执明笑道:“羽琼。”
韩东离的笑容光亮明丽,执明只觉得头脑微微晕眩,心跳的厉害,又不敢正眼看他,只能垂眸,看着被雪水融湿的土地。
虽然他不记得了,但是只要现在他在自己的身边,那他就还有补偿的机会。
他笨拙的拿下少年脸上的雪白的幂篱,眼中放光的吐出四个字:“沉鱼落雁。”
慕容离的脚步一顿,心中的水如同山谷的径流一般凝结成冰,化成了温柔苦涩的百般滋味。
那少年,竟是与他的长相,一模一样。
“阿离。”
“嗯?”少年的身姿美而易碎,让人一看便想要囊在怀中仔细珍藏。
这时候,马儿忽然跑了过来,执明笑着伸手摸了摸马儿头上的鬃毛,然后翻身上马,接着朝着韩东离伸出手:“阿离,上来!”
春柳般清雅的少年微弯的脖颈纤细雪白,绰约的身影在云雾的羽琼花深处若隐若现,他笑着搭上那执明的手:“嗯。”
慕容离错愕的望着那般如同良辰美景般的画面,心下忽然迸出了一个疑问:他究竟,是画中人,还是画外人?
为何执明会对他如此之好,为何那少年的长相竟与自己这般相似……他心里沉淀着这个疑问,他誓必要问个明白。
那匹马忽然飞奔的朝前走去,消失在羽琼花林深处。
慕容离怔了一瞬,在这一瞬间,他只觉得喉头有些干涩,胸口仿佛被压上重物,沉沉的像是要钻进他的心里,一股噬骨的凉意穿心而过,钝痛成伤。
他已经完全意识到,这一次,他才是画外之人。
过往的一切变成了一瓣一瓣的羽琼花瓣,顺着风簌簌坠落。
马蹄在被雪水泞湿的土地上留下一串串浅状蹄印,虽然现在仍旧是冬季,但执明并没有感觉到那种能令人双手冻僵的寒冷:“阿离,你还记得这里吗?这里是瑶光的中枢郡,是你出生的地方。”
韩东离摇头,转头问执明:“我出生的地方?为何我没有出生在瑶光王城?”
执明的脸上浮起笑意:“当年你与我说,你一直是瑶光国内最不受器重的王子,直到十七岁那年才被召回王城,却不想……”执明顿住,他忽然不想把之后的那些事告诉他。
失忆了也好,至少忘却了一切的痛苦,他脸上的那抹笑容终于出自心底,再也不用他捧着他的脸的时候,他才会笑。
可是,执明总觉得内心有一块填补不了的空白,他总觉得失忆后的阿离总是很奇怪,执明也说不上来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就好像……
但是,方才他在羽琼林里吹的那首曲子,已经足够证明他的身份,曲子是离人调,那是阿离初为伶人时日日必吹的曲子,曲调虽简,但是旁人在一年半载之内,很难学会。
“阿离,再给我吹一曲吧。”执明将手环在韩东离纤细的腰肢上,语气极为温柔。
韩东离没有应答,从腰间抽出燕支,抵在下颌吹了起来。
一曲终尽,执明忽然笑了,那是只有阿离才会吹的离人调。
“阿离,刚刚你吹的曲子,学了多久?”执明问道。
“没人教我,我乱吹的——”他调皮的笑笑,“很好听吗?”
“好听。”执明握住他的手,“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
韩东离只觉得依偎在这个男子的怀中很温暖,刚刚他没有说,那个曲子他只觉得好像一抵在唇边就会吹了,至于什么时候学会的……
好像上辈子就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觉得自己的文笔很差劲……文中bug如云,故事结构混乱……非常对不起各位读者,真的久等了。
焦尾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反思怎么把这本文写好,毕竟这是自己的第一篇处女作,文章一定会完本,焦尾也会加快更新的速度。
目前正在存稿一本咸蛋新文,码这章的时候WPS一抽,意外把我的七千字新文全部覆盖……新文存稿就这么凉凉了,心情一度非常抑郁,但是现在基本上焦尾已经脱离出来了~
这本文焦尾会好好更新,并且有一些bug也会在日后完结修改,差不多写到这章就是完结倒计时了呢~焦尾不会辜负支持我的小天使们,mua~
最后还是求作者专栏《咸鱼日万打卡中心》的预收,外加作者专栏,感谢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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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投怀送抱
不久之后便是瑶光灯会,执明并未带随从跟随,就连暗卫也临时遣散了。
从小他的父王便是在他的周遭建起一道牢固的城墙,将他保护其中不受任何伤害,然而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那道牢固的城墙竟也会在一日之内全数倒塌。
但阿离与他不同。
“亡国之人,如同无根浮萍。”这句话清晰的如同冷锋携着刀子,从执明耳边刮过。
是啊,他阿离已经受了那么多的苦,而他却可笑的与他离心了。
下意识的攥紧身边人的手,眼角略微有些艰涩,如若不握住那人的手,他便觉得自己好似浮在云端,随时会坠落下去。
手心的温度在瞬间被抽离开,执明一愣:“阿离!”
他赶忙上前去寻,此次灯会设立在中枢郡的东城池,东城是中枢郡最繁华的地带,百姓众多,执明兜兜转转了好几圈,才在十几盏灯花之中隐约面前看到那张如玉的面容。
是阿离——他着了一身极简的绯衣,垂眸的侧影就像是羽琼花的剪影,绰约的身姿在灯火的摇曳下若隐若现。
他旁边的那个随从,是……萧然
执明的剑眉上沾染了复杂的情绪,他困惑的朝前信步而去,这个时候袖袍却被人拉了一下,“那边有套圈,带我去玩吧!我记得你在天权的时候不是整日吹嘘自己最会套圈的吗?”
执明回过头,拂过那人的手。
韩东离愣了愣,“执明……”
这一声“执明”让他瞬间清醒,一切的复杂思绪都被抛之脑后,“阿离,你刚刚去哪了……还有,你今天怎么没有穿红衣”
执明的话在耳边响起,韩东离闻言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喂,我什么时候喜欢穿红衣了,像是成亲一样。”
“那刚刚你去哪了,有没有看到一个红衣的男子站在灯花前面……”执明不确定的问道。
“没有啊,我刚从那边过来,没看到有穿红衣的男子。”韩东离歪着头看他,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似地,“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执明握住他的手,被他的这种不知道无赖还是撒娇般的举动弄的心砰砰直跳,额角的垂下的一缕紫发遮掩住了眼底的情绪。“阿离真傻,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心中荡起圈圈涟漪,眉宇间隐约泛出一丝笑意,下意识牵起那人的手:“我带你去湖中央放花灯。”
看着那一紫一白的身影走远,慕容离放下灯盏,转过头看向萧然:“萧然,这一次你可看清了”
萧然皱眉,道:“公子,我看清了,只是那少年为何会……”与您容貌竟一模一样。
慕容离摇头,那少年的模样的确与他相仿,但是年龄却对不上,今年他二十有三,而那少年却是刚及弱冠。
那日,在羽琼林深处,清溪映琼花,溪水清晰而又无声的倒影出来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脸——是弱冠之年的他。
“如今我并不想知道那少年究竟是何来历,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会伤害执明。”低头苦笑一声,“瑶光的巫医曾经说过我活不到二十四岁,若是能够让这个少年代替我陪着他,那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此话一出,萧然心中困惑顿消,他终于明白自己的王上当年为何会以回瑶光祭祖的名义回来,然后下令闭郡,以这种方式从那人身边离开:“可是这样一来,瑶光的万里山河呢,这不是您心中最珍贵的东西吗?”
慕容离摇头,叹息般的负手朝前走去:“在我心中,最珍贵的东西,从来都不是瑶光……”
萧然凝视着自家主子的落拓背影,他跟着自家主子经历过那么多,也能感受到那如同堕入冰河般的绝望。
他没有听懂自家主子那最后一句话的含义,如同初春的最后一抹冬凉,一丝不安在他心头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