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只能想到朱停。有这样的手艺,还知道我一定会躲在你房里睡觉的人。”
“可是朱停很懒的。我们已经有半年多没有见过他了。他既然来了,就一定会打个招呼的。”
“或者让我们请他吃饭,或者让我们帮他打发个麻烦的人。只是,他根本不会武功。”
“也许不是轻功。”
“怎么说?”
花满楼倒出最后一点酒:“既然他卸掉了门,那就能够不进屋做很多事情。比如说他就可以用一根长竹竿把那张纸放进来。如果是朱停,他就一定有这么稳的手。”
“可是他为什么走了呢。”陆小凤说,他明明知道我向来喜欢躲着麻烦,要是这样送来的东西,他八成不会去动的。
“也许是有什么理由吧。”花满楼说。
陆小凤忽然就站了起来。
花满楼刚刚喝掉最后一口酒。
花满楼抬头望着他,虽然双眼无神,却澄静平淡。
陆小凤转身就走。
第3章 宋三柳
花满楼不知道陆小凤要做什么。
陆小凤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那张纸。果真是猩红色的,在阳光下那深沉的红透着淡淡的腥味。
他看了花满楼一眼,花满楼并没有露出明显厌恶的表情。
花满楼不喜欢血腥味。他能这么平静只能说明那是他自己的错觉。
这纸的颜色实在太让人不舒服了。
他展开那张纸。上面没有写太多的内容,也只写了一句话:夜半三声语,佳人窃窃思。庄严佛子衣,江北秦雨馆。
陆小凤念给花满楼听,两个人皆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秦雨馆……”
“看来我们应该再去一次了。”花满楼站起身。神情严肃。
陆小凤心里一动,抬手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我们一定能够逢凶化吉。”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
花满楼扭头看他。
“我只是觉得这话更应该说给你听。别担心,你之前还说我命硬。”
“只是,比起花来罢了。”
『江北』
初夏的天气并不炎热,还带着一点春天的温和绵软。秦淮河旁柳树荫荫,洗衣的妇人,调皮的孩子,溅起的水花似乎都是温凉的。
他们原本是骑马的,但是到了秦淮河不乘一乘船是万万不可的。
秦淮河的花船,乃是江北一绝。
站在船头就能闻到浮动的香味,花香?酒香?还是姑娘家身上的胭脂香粉呢?
陆小凤不知道。他已经深深的沉醉在这种香味中。这种勾魂的香味,对于他这样的风流人来说,简直犹如□□一般。
如果这时候有人动手杀他,不知道会不会得手。
不过想来不会有人动手的,因为他的身边,还临风而立着另一个翩翩佳公子。
花满楼。
他们的船一到秦淮河畔停下,岸上就忽然涌出来好多人,都是精壮的汉子,灰色短打,双目炯炯有神,看起来也是有些功夫在身的。
将岸边堵的密不透风,连洗衣的妇人都被惊动,抱起自家孩子连忙走了。
陆小凤挑眉看着,并不下船。
花满楼站在旁边拱手,朗声道:“前面可是秦雨馆的人?”
“不错。”其中一个头巾汉子硬声道。
花满楼:“那不知几位朋友能不能为在下让出一条路来?”
“他走可以,你不能走。”
“哦?”一听这话,陆小凤倒是来了兴致,“此话怎讲?”
“与你无关,不要讨打!”汉子梗了他一眼,照旧盯着花满楼。
陆小凤故作无奈的摇摇头:“你们不是秦雨馆的人吧!我猜,你们是那宋家的人。”
“你,休要胡说!”
眼看汉子就要兜不住,从他们之中又走出来一个中年人,浑身上下一丝不苟,也不苟言笑。
只是走出来,低声吩咐了几句,汉子们便大多走开,就余了两个跟在他后面。
中年人恭恭敬敬的见礼,陆小凤一转身避了过去,口中连连道:“宋家管家的礼我可受不起。”
那中年管家闻言忽然露出一点笑来,倒是苦笑:“这世上哪有陆小凤陆大侠受不起的礼,就怕您不愿意受啊。”
陆小凤道:“你们都把催命血书放到我床边了,还说这样的话,真不坦诚。”
管家一愣,倒像是不知道这回事一样,连连摇头,“陆大侠开玩笑了,宋家怎么敢做这样的事情。知道陆大侠要来秦淮河,公子早早就嘱咐小人在这里等着了。”
“那得等了有两天了吧。”
陆小凤阴测测的笑道。
“没有没有,消息传的慢。小人也就等了一天。”管家好像听不懂陆小凤话里的暗示,“陆大侠和花公子不常常来我们这儿,不知道这秦淮河的规矩。”
“什么规矩?”
“只要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我家公子都一定要邀请进家里小住几日,以进地主之谊。秦淮河的客栈店家都知道这件事,头几日是万万不会接待两位的。”
陆小凤笑了:“那我们不住客栈,我们就去秦雨馆,怎么样。”
“这,陆大侠何必为难小人。”管家示弱。
陆小凤如果真的不去,他是不会有什么的,只是公子一定会觉得自己成事不足。而且……
“要我们去也不是不可以。”陆小凤忽然话锋一转,“你先和我说明白,你们到底是请花满楼去啊,还是要请我去?之前那人可没说要请我。”
“两位都请。那是下人不懂事。话听了一半就跑了出来。”
“行,那我们就去见见你家公子。对了,你家公子姓谁名谁?我好打个招呼。”
“我家公子自然是姓宋,双名折柳,排行第三。又称宋三柳公子。”
第4章 燕紫姑娘
宋家是秦淮河旁的名门望族,整整一条街都是宋家的宅子。富丽堂皇,大气非常。
进了门,管家引着两人兜兜转转,绕过中院,直接进了厢房院子。
院子里有棵桃树,已经有了碗口粗细,老皮斑驳,嫩芽尽数冒出,衬得残花凄美异常。
一地的落花花瓣未扫,看着,就让人不忍心下脚。
陆小凤歪头看了一眼花满楼,心道:“可惜,摆的再漂亮他也看不到,白费心思。”
这么想着,他抬脚就打算往里面走。
花满楼忽然伸手拦在了他身前,微微凝神闻了闻,道:“这院子中的桃花香可真浓。怕是花期还没有过吧。”
“是啊,一地的花瓣呢,怎么能不浓。”陆小凤见他发现了,也不再往前走,而是说道,“只是不知谁家小姐这般玲珑心思,知道鲜花铺地,喜迎贵客。”
管家原本走在前面,也已经踩在了花瓣上。听到这话连忙道:“可能是丫鬟见这花好看,没忍心打扫。正好迎两位贵客小住……”
“好有心的丫头。”陆小凤笑道。
“管家,不知你家公子什么时候能来?”
“公子可能正在沐浴更衣,麻烦两位多担待一下。”
“无妨。落桃天青,正是好时候,可惜没有酒啊。无酒无逍遥。”
管家笑道,“既然要请陆大侠过来,怎么可能不备着美人美酒?都在院中准备好了。”
“有心。”
陆小凤说道,一撩衣摆,竟然不顾那满地落花就走了进去。
花满楼惋惜的摇摇头,也跟了进去。
管家还要跟过来侍奉,被陆小凤摆手制止了。
这个管家一路上唯唯诺诺,除了那一身的行头,没有丝毫该有的样子。陆小凤几乎可以肯定他不是宋家的管家。
只是不是管家还能这么一路光明正大的在宋家里行走,身份也是奇怪的很。还有这个院子,虽不偏僻,但是一看就不像是常年待客的。
奇怪,是真奇怪了。
院子中没有美人,只见美酒。
桃树下石桌干净,酒香浮动,勾人的很。
“女儿红,三十年的女儿红。真是好酒。”
陆小凤坐下,抬手拍开泥封,细细闻着。
“你何必为难那个管家。”花满楼也坐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他不过就是不想请你来罢了。”
“我对他已经很客气了。只不过我现在不想做成人之美的那个君子,我要做一个连你都讨厌的混蛋。”
“哪有什么让你成人之美的事情。”
“不如打个赌?”陆小凤意动,“就赌这成人之美四个字。如果我输了,今晚我自己出去探查。如果你输了,你就把这酒全喝了。”
“你明知这酒中有催情的药,还要这么欺负我么?”
“那你也明知屋子里藏着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还要和我说没有什么成人之美的事情么?”
花满楼道:“说不定只是一个故人呢。”
“你的?我的?”
陆小凤惋惜的闻着酒,想喝不能喝的感觉实在是太差了。
“请出来一见便知。”
花满楼起身,有些慢的走到房门前,轻轻推开了门。
陆小凤看着他的背影,心道到底还是个瞎子。又庆幸道幸好这个瞎子是花满楼。
门一被推开,忽然就摔出来一个人。花满楼脚步一滞,生生止住自己要躲开的身体,把那人抱了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