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嘿,泥还好吗?”
他的意识缓慢上浮,最终被拽出深红色的海面。Kirk从梦境之中睁开双眼,几乎是下意识地猛然起身做出防备的动作;他是——曾是帝国最优秀的战士,拥有比任何人都要敏锐的行动力。但从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阻止了他完全起身的动作,Kirk痛吟一声,接着被那个声音的主人按住了:“泥受了很重的伤,别动别动,窝们在给你处理伤口。”
Kirk睁开眼,看见一张年轻的面孔。俄罗斯人。他思忖片刻判断出陌生人的基本身份:年纪很小,甚至不会超过20岁;大大的蓝眼睛里闪烁着纯然的善意,双手染上来自他伤口的血污却毫不在意——好吧,不管怎样,落到这个人手里可能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你是?”Kirk喘了口气。
“P□□el Chekov,sir。泥可以叫我pasha,hikaru总这么叫我——不不不泥不要动;hikaru,纱布不够了!”
这时候Kirk才发现围在他身边的人不止一个,俄罗斯男孩的身后还有另一张沉默的亚裔面孔,默默递过来纱布和消毒水,接着扭头一边用牙咬着绑在自己小臂绷带的一段,左手灵巧地绕过另一段打了个结,非常熟练。
“hikaru Sulu。”亚裔青年点点头,算是自我介绍。
“Jim Kirk。谢谢你们。”当Chekov帮他缠好腹部的伤口之后Kirk在他的帮助下勉强坐起来。
“不用谢,这个时候人类应该互相帮助。”Chekov冲他微笑,笑容没有半点遮拦。这孩子看起来太容易相信别人了,Kirk判断着,以前是好事——但现在不是。起码不是帝国覆灭、硝烟四起的这个时刻。“附近有临时避难点吗?在这儿呆着可不是什么好想法。”Kirk环顾四周,遍地废墟。
“抱歉,止痛药不够了,泥可能要忍一忍。”少年略带歉意地扶着他站起来,
Kirk摆摆手做了个不在意的表情——他可是战士,他已经亲历过千万次受伤,这点痛不算——哦去他娘的上帝,他踩上滚动的小石子一个趔趄,幸好Sulu很快反应过来接住他;但这还是牵动了伤口,很快涌上的血浸湿了白色的纱布。
Sulu和Chekov一人一边架住他,就好像他是个行动不便的废人;好吧,他承认,他现在的确是。
Sulu朝身后瞄了瞄,这片街区在经历几次轰炸之后已然一片死寂:“我带你去我们的安置点,那里有医生和药物。你需要缝合和更好的清洁。”
Kirk别无选择,像个破烂麻袋一样被两个年轻人拖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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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上帝啊,小伙子,你是被□□轰炸过一遍了吗?”
安置点——事实上是个基地——的医生见到Chekov和Sulu扶着回来的Kirk,深深拧起眉头:“快过来,你需要一个木乃伊治疗。”
‘什么是木乃伊治疗?’在向医生(他叫McCoy,Chekov在路上已经告诉过他了)挪过去的路上,Kirk用嘴型偷偷问Sulu。
‘你会得到可以把全身都包裹起来的纱布用量。’Sulu也用口型回答。
呃。他不要。Kirk皱起脸,听起来太恶心了,而且这会让他难以行动——而他不能停止。还有更多的敌人等着他去收拾,扩散速度越来越快了。
专业医生的手法果然是速成急救所不能比的,临时处理的绷带被拆了下来,McCoy一边叨唠着Chekov这个打结的样式毁了他的审美,一边开始向Kirk套取个人信息:“你从哪儿来,叫什么?”
“东边。Jim Kirk。”
“东边?”闻声Chekov也凑过来,“是Riverside——那个感染源地吗?”
“是的。”Kirk点点头,想到他哥哥和继父横陈的尸体,然后有些惊恐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对这样的回忆麻木了。
“一个月了,你从Riverside来,而你却没有被感染。”McCoy皱着眉头审视了他一会儿,摇摇头,“真厉害,小伙子。”
Kirk还没有来得及感谢他的夸奖,一阵剧痛袭来差点让他晕过去:McCoy朝他的伤口泼了小半瓶酒。Kirk疼的龇牙咧嘴,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但McCoy耸耸肩,回头从托盘里拿出一卷新的绷带:“消毒水太珍贵了,我们必须要用在刀刃上,只能用这个代替。放心,浓度足够,而且我已经试验了许多次,没人因为酒精感染而死。”
许多次。Kirk捕捉到这个讯息,转过头看了看周围,的确围了不少人,靠着躺着,发呆睡觉,脸色灰白,比外面的行尸走肉没好到哪里去。这个基地是个简易的地下防空洞,入口藏在错综复杂的下水管道里(刚才Sulu他们带他进来的时候都快把他给绕晕了),才没被发现。
再简陋,好歹是个安生立命之所。Kirk叹了口气,反正他在这儿也呆不长。等到伤口恢复到可以行动、并且重新找到一些武器之后,他会继续向北走,直到旧金山,在那里他可以找到Pike将军,然后一切将会解决。
最起码在他的设想里,未来应该是这么个版图。
不过现实是现实。
“孩子,我不管你在想什么,”McCoy显然是个阅人无数、经验丰富的医生,他眯起眼睛,“别想着在一个月之内有什么大动作,你这个伤至少要两个月才能好。”他接过Chekov找来的干净衣服和毛巾,递给Kirk,“把自己清理一下。再往右一公分,就是大动脉。你真的很幸运,Jim。”
“我知道。”Kirk弯了一下嘴角,垂下眼睛开始擦拭身上的血污。哥哥和继父已经感染而死,母亲不知所踪,他是Kirk家的遗孤,甚至……也许是Riverside唯一一个走出来的活人了。
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宁静小城,街坊邻里都互相认识。有大片大片好看的田地,白昼里风吹麦浪,而夜晚则会举办篝火晚会,年轻的小伙儿姑娘们拉起手围着唱歌跳舞,火光映亮美丽的年轻脸庞。
仅仅二十天,成了死城。
72、【Spirk】暴风之门
“所以……”小伙子压低了声音,像在说一个秘密,“他们现在就像是僵尸,是不是?老电影里的那种,你知道,末日病毒之类的。”
如果真的是末日就好了,Kirk想叹气,但是看见Chekov的眼睛还是压下这股冲动:“这场病毒袭击仅仅向着联盟,我的联络兵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病毒是某个种族有意而为之——也许是对联盟的挑衅,或者报复。”
是哪个种族现在不得而知了,他那年轻的战友在车里被感染之后,为了不连累他们,打开车门跳下了山崖。
“没有治愈的疫苗吗?解药……什么的?”
“一个月了,没什么进展。有过几种配方,刚开始的确有效,但是最终都被反噬了,比初代感染更加疯狂。现在也没有人敢随便在人身上试验。”
“Damn it,别看着我,我是个治病的医生,不是搞科研的。”
“放心,总会有人为这个而努力的。”
他们窸窸窣窣的声音小了下来,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一个月在和平年代里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但在战争年代里不是,它意味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更多的人在死去。而眼下比战争更加残忍——他们没有真正敌对的对手,所有需要杀死和想要杀死他们的,都是曾经的同胞。外面那群不需要休息和睡眠、只知道疯狂嗜血的行尸走肉,也许就像Chekov说的,和那些电影中的僵尸无异。
基地大概有六七十人,和McCoy一样大都是这个不知名小镇上的居民,也有一些像Kirk、Sulu、Chekov这样流亡的幸运儿。McCoy医生虽然暴躁了些,但他医术高超,也被人敬重,所以才号召大家建起了这么一个简易、但是能保暖防雨的安置点。
每个人都不知道明天在哪里,但是能多活一些总是好的。而Kirk想也许,只是也许,在能够出发去旧金山之前他可以在这儿多呆上一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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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上午McCoy接到一个电话,接着脸色就开始阴晴不定。Kirk有些茫然,不知道医生究竟是为了这个电话中得到的消息高兴还是消极。
Kirk同他挺投缘,四五天下来也互相了解不少,知道他曾有一个妻子和女儿,已经离婚有些年头了;前妻死在了第二批感染里,而女儿不知所踪——她只有十一岁,在如今的境况下活下来的希望太渺茫,而McCoy只希望她能够安息。他不想让妻女的悲剧再发生在别人身上,所以才如此尽力救治每一个受伤、而没有被感染的人。
基地的人一半是老弱病残,而另一半则像Sulu这样是身强力壮的青年人——他们跑得最快,力气最大,活下来的希望远远高过别人。但他们或多或少都在这场病毒感染中失去了一些至今挚爱,才会聚集在此保护萍水相逢的另一些人。
Kirk在McCoy复诊别人的时候偷偷去问了Sulu,沉默寡言的亚裔青年一直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Sulu正在擦拭他传家宝的日本□□,听到Kirk的疑问停下动作:“commander回来了……我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