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照看着墓碑,只是不住地摇头。自己与这人,其实也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若非是她,自己又岂会一出生就与沈婉蓉分离?若非是她,自己又岂会遇见陆清容?若非是她,沈婉蓉大概也死了。经历了那么多,她对赵越瑶再也恨不起来了,剩下的只有满满的同情与怅然。
扫了赵越瑶的墓,摆上一些祭祀品,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墓碑。人啊,不论生前如何神气风光,死之后真正的容身之处也就那么一点。赵越瑶做城主那么多年,死了之后却鲜少有人来看她。未曾想到,她死之后,倒是自己最记得她。
我说你,来生可莫要再爱错人了。这话也是对自己说的。
……
是夜,沈霜照到林中竹屋居住。她来之前,竹屋就派人打扫过了,沈霜照依着烛火,颇为专注地翻阅医书。说起学医,当年她也是因陆清容而学的。过了这么些年,陆清容随不在她身边,但这医术她倒一日也没落下。
为了沈婉蓉,沈霜照对医术钻研得更为认真。有时候她也会想,若是陆清容在,她娘亲的病或许能治好。可惜……沈霜照合上书,再去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嘭——”
就在沈霜照失神之际,便听见这一声响从她隔壁的寝殿传来。她警惕地站起身质问:“谁?”话音未落,便看见一道黑色的身影从窗外闪过。沈霜照一想,暗叫不好。急忙跑到隔壁寝殿,果然,她的剑不见了!
她急忙跑出去追,这是她爹留给她娘的唯一遗物,若是没了,她便真成了“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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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儿不困吗?”凌烟靠在床头,洛忧躺在她怀里,虽然一声不吭,可眼睛倒是睁得大大的。
洛忧摇头:“不困。”
“不行哦,小孩子要早些睡觉方能快快长大。”凌烟抚着她的头发,好声好气地哄着她。
“以前我娘亲睡觉前都会与我说些故事,凌烟姐姐,你也给我讲吧。”洛忧怕生,可凌烟那么温柔,不到半日她便放下了戒备,都会对着她撒娇了。
提到洛忧的娘亲,凌烟愣了一下,犹豫了好久才试探着问:“忧儿,你娘对你好吗?”
“那是自然。”洛忧突然从她怀里起身,“她是世界上待我最好的人。”
凌烟笑了笑,又问:“你爹呢?”
“爹爹对我自然也好。”
“这般便好。那——你爹对你娘好吗?”凌烟旁敲侧击地想探听些陆清容的消息。
洛忧点点头:“他对我娘可好了,不过……”她歪着脑袋想了想,“不过我娘对他没对我好。”
凌烟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这是自然。”自言自语道,“陆清容这般冷漠的人才不会对洛骥好。”
“陆清容是谁?”洛忧疑惑的问。
闻言,凌烟微怔:“你娘不叫陆清容?”
洛忧点头:“她是姓陆,可是不叫清容。”
凌烟整个人都颤抖了,感觉这一瞬间她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怎么会?她不可置信地握住洛忧的肩,问:“忧儿告诉我,你娘叫什么?”
“我爹唤她彩儿。”
☆、第115章 重逢
“站住!”沈霜照一路追着盗剑的贼从竹屋到了树林里,“把剑还给我!”
那人身着黑衣,拿着剑奔了一路又突然站定,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他回头对沈霜照阴冷地笑了笑。而后什么都没说,便往树林深处窜去。
沈霜照探不清对方的来意,这把剑对她和沈婉蓉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可对其他人而言就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剑。那人是谁,又为何知晓自己在这里,他要那把剑的目的又何在?
荒山野岭,又是黑灯瞎火的,沈霜照明知再追下去可能会面临未知的危险,可当下,她也别无选择。
越往树林深处,沈霜照就越谨慎。分明看见人往这边跑来,为何现下一点踪迹都寻不到?“你出来!”沈霜照警惕地看着四周,“莫要故弄玄虚。”
“……”什么声音都没有,那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沈霜照也不敢轻举妄动,提着心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待她确定那人真的已经走了,自己丧气地想要回去时,却发现夜色已深。又在林子里,一时之间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无奈,沈霜照找地儿坐下,靠着树干准备等天亮了再回去。
翌日——
旭日东升,刺眼的阳光落在沈霜照的脸上,她才慢慢从梦中醒来。揉了揉眼睛,缓了好一会而才彻底清醒。她看着四周的环境,发现自己真的迷路了。但是也不能一直坐在这里,总要试着去探探路。
出来这一趟真够冤的,不光没追回剑,反倒是把自己关进“迷宫”里了。拿走吧,都拿走,她已不在乎自己一无所有。
沈霜照顶着日头在树林里寻路,可越走越偏,越走越陌生。她的额头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脚还在不停地走,路上的树木越来越少,荒石与沙子不断增多,方才林中潮湿的气息也渐渐地变得干燥起来。
路边景观的变迁在无声地提醒沈霜照不应该再走下去了,可她却像是着了魔似的,固执地向前漫无目的地走着。
眼前已完全是荒石,还掺杂着漠漠黄沙。沈霜照踏在发烫的沙石上,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到了沙海。蓦地,她跪倒在沙子上,不知何去何从。
几年前她就走不出沙海,如今,她依旧走不出这里。自此把心落在了陆清容身上,自己便再也走不出与她有关的一切。
她还记得,当初也是在这么一个烈日炎炎的日子,脸上被赵越瑶用刀子划得一塌糊涂的她就躺在一片黄沙中,被路过的陆清容“捡”了回去。可如今,那人都不在沙海了,自己即便横尸于此,也没人会再理会她了。
就在她失神之际,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沈霜照站起身,回首望去,一眼就认出了那些人。
那群人骑马奔来,却在沈霜照面前硬生生拉了缰绳停了下来。
沈霜照站在马下,扬着下巴看着马上的人。
“是你。”为首的男人看着沈霜照,恍然大悟。
沈霜照没有什么表情,镇定地说:“真难得你还记得我。”
男人留着络腮胡,依旧是腰圆膀粗,笑着说:“哟,你还活着呢?我还以为几年前你早和那马车一起摔了个稀巴烂。”他身后的几个手下闻言都大笑起来。
这是当年沈霜照和陆清容去瘟疫村庄路上遇到的那帮马匪。别的人沈霜照都忘了,唯独记得当日与陆清容打斗的马匪头子。
“我说这位姑娘,你究竟什么来头?之前我不知道,可后来我知道了那天那人是谁,你和她是何关系?”
“我和她……”沈霜照笑了一下,很快又收起笑容,“什么关系也没有。怎么,你要杀我还是劫我钱财?”
马匪头子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身后的手下大叫:“大哥,追上来了。”马匪头子向后一看,脸色沉了下来,手一挥:“我们走。”
沈霜照也向后看去,一群分不清来路的人手持着刀剑策马而来。马匪们还没来得及跑远,就与来的人打作一团。
来的人以为沈霜照与马匪是一伙儿的,便不分青红皂白与她动起手来。沈霜照不想在沙海闹出大的动静,可到了这份儿上,也不得不出手自保。一时之间,沙土飞扬,死的死,伤的伤。
马匪头子见自己的人渐渐处于下风,不得不下了撤退的命令。他们有马,加之常年在这一带活动,熟悉路线地形跑得自然也快。
可怜了沈霜照孤身一人,就连手上的兵器都是夺来的。她见马匪都跑了,这边的人又人多势众,自己硬拼不会有好下场,便打定主意用两条腿跑了再说。
常言道穷寇莫追,那些人见马匪落荒而逃也没有再追,准备回去了等请示。
不远处停着辆马车,男子在马车外向里边儿的人报告着情况。里头的人悠悠道:“人都跑了可不行,至少要抓到一个审问。”
男子弓着腰毕恭毕敬地回答:“很奇怪,这次的马匪里还有个女的,而且她好像落单了。”
“既然如此,那就她了。”
男子说:“我马上派人去追。”
“不必了。”马车里的人掀开马车的布帘,随即下了车,“东西给我。”
站在一边的男子似乎很了解那人的意思,立刻递上了箭。
那人放眼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身影向前跑着,她眯着眼睛将箭头对准了那个身影,箭在弦上,拉满弓后一松手便飞速射了出去。
“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沈霜照猝不及防地被射中了右肩。她痛呼出声,一低头,看见箭已经从右肩后贯穿到了身前,银色的箭头上还沾着自己的血。她猛地半跪在地,将剑插在地上做支撑,才勉强不倒下去。
看见沈霜照被射倒,放箭的人仿佛很满意自己的这一箭,将手上的弓扔回给了男子:“箭头上涂了迷药,她中了我的箭铁定跑不了的。过去看看。”
被射中的沈霜照因为疼痛而开始冒冷汗,脸色也痛得煞白。她艰难地用剑支撑着自己站起身,很想再跑一段路到安全的地方,可她怎么也使不出劲。她明白,箭上定是被人下了药,自己是跑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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