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的“那处”陆清容是清楚的。她像是想到什么,突兀道:“我对洛期没有任何好感,若是可以,我们应是离她远些才是。”
陆远征向殿外走去,低沉的嗓音在殿中回荡:“我想,我们是摆脱不了她的。”
的确摆脱不了。陆清容下意识地捂着心口,目前她似乎一点办法都没有,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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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期坐在沈婉蓉的右手侧,手中端着一盅刚泡的茶。
“洛姑娘,前几日我与洛宗主议事会谈,不知道他可有向你提起一件事……”沈婉蓉旁敲侧击,就连提问都是显得小心翼翼。
洛期小啜了一口茶,笑容明朗得体:“我自然知道。他虽是碧海城的宗主,可在辈分上而言,我毕竟是他的姐姐,终身大事,岂有不让我知晓的道理?”
沈婉蓉不自然地也笑了笑:“那……洛姑娘是何看法?”
唐梦璇与桑榆坐在沈婉蓉的左下侧,正与洛期面对面。提及此事,两人虽是不同的心情可都颇为紧张。
洛期不紧不慢地盖上茶盅的盖子,脸上的笑容并未有一丝一毫的改变:“沈姑娘面容姣好,性格温顺,才学更是不输我这个弟弟,这样的姑娘甚是讨人喜欢。”
听她这么说,沈婉蓉的心瞬间悬了起来,可面上还是勉强保持镇定。桑榆微微低着头,嘴角似有一丝笑意。
洛期的目光借着茶盅的掩护,看似不经意地在在场的几人身上转了一圈。她放下茶盅:“可惜我是怕我的弟弟配不上沈姑娘,何况……”她的语调刻意拖长,“我听说,沈姑娘早就有了心上人,即便向她提及此事,只怕沈姑娘也不会答应吧?”
“洛姑娘哪里的话,洛宗主很好,我倒是觉得我家霜照生性倔强顽劣,宗主夫人这样的大任她担不起。”
洛期起身,又道:“既然如此,联姻这件事还是就此为止吧。我与洛骥此次前来更多的是希望为两城百姓谋福谋利。我听阿骥说,关于两城互来互往的事宜上次已经与城主商议得差不多了,我一介小女子,对此虽非十分明白,可我知一点事儿总是早些实施为好。城主,你意下如何?”
“既是造福于百姓的事,我也希望能早日实现。待两城缔结修书后,便可互通互往。”洛期说结亲的事作罢,沈婉蓉暗中松了一口气。
桑榆表面虽无异色,垂在身侧的手却是紧紧地握了起来。洛期不动声色地将这个小动作看在了眼里。
……
“洛宗主的风寒可有好些?”送洛期出去的路上,沈婉蓉问,“不如我顺道儿去看看他。”
洛骥挨了洛期的巴掌,脸肿得跟馒头似的,好不容易消了些肿,这几日哪里还敢出门,只好对外谎称受了风寒在行宫中养病。
“病好得差不多了,这几日给城主添麻烦了。明后日宗主他便能继续与城主商议。至于探病——城主还请留步吧,我怕他把这快好的风寒染给你了。”婉拒他人这种事,圆滑的洛期做得比谁都好,她停下脚步,“城主送到此便可,请留步。”
作别后,桑榆恰好与洛期一同走。一路上,两人沉默以对。
“被人踩着上不去的滋味不好受吧?”洛期目视前方,口中的话却是说给桑榆听的。
桑榆嗤笑一声:“挖苦别人很有趣吗?”
洛期驻足,转身正对着她:“不算有趣。只是这世上不公平的事太多了,我见着了难免会有些感慨,甚至是……同情。”最后两个字她说得意味深长。
这样的话总是能戳到他人痛处,但桑榆显得很淡定,刻意绕过她身侧,头也不回道:“洛姑娘的感慨与同情对我毫无用处。”
“若是得了机会,可莫要犹豫,定要不顾一切地往上爬。”洛期仍旧站在原地,说完后扫了一眼桑榆的背影便悄然离去。
……
沈霜照独自一人躲到了幽静的小亭子里,脸贴着自己的手臂趴在石桌上。她望着左手的红绳发愣,手指有意无意地拨弄着那颗银色的小铃铛。
说是发愣,其实她的心思都跑陆清容那边去了。愁啊愁,等了这么久她才和陆清容见了一面,短短一夜的耳鬓厮磨,岂能满足她这颗因爱而发烫的心?更为糟糕的是她与陆清容的下次相会仿佛也遥遥无期。
“唉……”沈霜照叹气,无力地闭上眼睛彻底沦陷在失落中。
洛骥一个人瞎晃悠结果晃悠到了完全不认识的地方,这水澜城的内城如同迷宫一般,任凭他怎么走都走不出去。绝望之际却听得一声叹息,他循声望去只见一姑娘侧首靠在亭中的石桌上。他急忙上前,小声道:“姑娘,请问……”
话刚起了个头,沈霜照就闻声跳了起来,身手敏捷地将洛骥反手扭倒在桌上。
“哎哟哟,姑娘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想问个路罢了。”洛骥疼得龇牙咧嘴,没想到这姑娘家的手劲这般大。
沈霜照听他声音耳熟,又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是所谓“受了风寒”的洛骥。她急忙松开洛骥,冷声道:“洛宗主不是受了风寒吗?这春初天气,宗主还是少出来为妙。”
洛骥花了好些气力才从石桌上直起身板,之前被洛期掌掴的半边脸如今又被沈霜照强按在石桌上,旧伤未愈反倒是疼得更厉害了。他捂着脸,幽怨地瞪着沈霜照:“沈姑娘你可要多长些眼,我这好言好语地问个路都能被你当刺客,冤死我了。”
他的话倒也有理,沈霜照收敛了戾气,道:“实为抱歉,只是这地方鲜有人来,你又是个男人,我不得不防。”
洛骥捂着脸,话都说不出了,只能用眼神一味地喊冤。
沈霜照看向他,看着看着就看出不对劲来了。她挑眉,疑惑地问:“我下手有这么重吗?你的脸有些肿。”
洛骥闻言急忙背过身,神情严肃起来:“休得胡言,我的脸好好的。”
沈霜照又见他一侧的嘴角结了痂,推测了一下便做出了判断:“像是挨了耳光,洛宗主,你这脸和嘴角该不会是洛期打的吧?”水澜城里,敢对洛骥下手的也只有洛期了。
被戳中真相的洛骥这下连心都疼了,欲疾步离去。
沈霜照笑:“我就知道,你那心狠手辣的蛇蝎姐姐果真下得了手啊……”
洛骥急忙伸手捂住沈霜照的嘴,低声警告:“沈姑娘你可长点心吧,这话要是被她听见了你我可要遭殃了。”
“唔……”沈霜照猛地推开他,“男女授受不亲,你莫要无礼。你怕洛期,我可不怕。还有你们姐弟的事,我才懒得掺和。”话落,她便有些愠怒地走了。
“沈姑娘!你且等等我,我不认路……”
等洛骥回行宫的时候,洛期早已坐在厅堂之上。洛骥一看,急忙附身行礼。
“去哪儿了?”洛期的声音里听不出是喜是怒,“顶着这半张肿脸,你还真敢出去。”
洛骥低着头,不发一言。
“我的确下手重了,我向你赔不是。只是阿骥,我希望你记住,没有我的准许,莫要擅做主张。”
“阿骥记住了。”
洛期眯起眼,几日前的事就算这么过去了:“方才去哪儿了?半天都见不到人。”
洛骥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出了他如何迷路,又如何在亭中被沈霜照当作刺客一阵扭打的经过。
“你啊你,总是受她欺负。”
☆、第103章 条件
沈霜照从外办事回来,已然夕阳西下。橘黄色的余晖照过她又落在空旷的广场上,留住的只是她被拉长的身影。
洛期站在角楼上,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个慢慢移动的身影,然后总是会不由想起一些往事。
往日外出办事沈霜照回来得都尚早,唯有近日她刻意拖延了外出的时间,每每回来都已是黄昏。究其原因,不过是不想与洛期碰面。
她低头沉思,默默跨过门槛往自己的寝殿走去,待她走入院中,才一抬头,便见到了自己最不想见的人。
“少主回来得这般晚,可让我好等。”洛期说话与陆清容一样,都带着若有似无的戏谑。
可在沈霜照看来,洛期的戏谑远不及陆清容的来的可爱。人就是这般偏心的动物——喜欢她时,即便她身上有与别人一样的缺点,可凭着那股子钟爱,看在眼里的都是惹人怜惜的小地方。
沈霜照抬眸,冷淡地扫了她一眼:“这里没有你要等的‘少主’。”
洛期嫣然一笑:“你难道就不请我进去坐坐?”
沈霜照自顾自走了进去,毫不掩饰的讥讽:“都不请自来了,我请不请你上座,又有何关系?”
进屋后,侍女们替两人上了茶,沈霜照一口没喝,直问:“洛姑娘今日找我有何贵干?莫不是又缺了人陪你游城吧。”
洛期说:“我听说我们阿骥那日在亭中冲撞了沈姑娘,作为他的姐姐,我是特地来赔罪的。”
沈霜照勾唇一笑:“他是堂堂的宗主,竟还要你这个姐姐出面道歉。”
“你也知道他受了风寒,我要考虑他的身体。”
厚颜无耻的说法。沈霜照眯起眼,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她说:“这风寒前几日我就听洛姑娘说要痊愈了,为何时至今日还在发作?洛宗主若是在水澜城出了什么事,这责任我们可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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