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都是我前男友[剑三] 完结+番外 (孤注一掷)
她总以为,如果自己有过毫无目的的真心,那个真心一定叫阿菀。
现在才发现,习惯了欺骗自己,习惯了倾尽一切又毫不犹豫舍弃,这世间已然没有她不能舍弃的东西了。
反正,不论失去什么,等到她执掌轮回,一切都能重新开始,重新拥有。
在此过程里,失去任何都是值得的。
此处的剑是假的,剑光异象却做不了假,真的封印之剑必然就在山巅之,笼罩在这束光里。
当白薇一口气跑上山顶的时候,却看到那个白衣冷静的贵公子,依旧从容淡然的等着她。仿佛这世上最阴魂不散,最无可战胜,最可怕的鬼魅。
站在那里的,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她此生欠下的无数业障的债主,守在她人生最重要的关头来索命索债。
白薇以为自己已然崩溃,满心满脑癫狂,可是她只是眼神孤绝地看着那个人,那个白璧无瑕温润清雅的贵公子。
“没有我,你也打不开封印,你根本不知道方法。”
林照月闲庭信步一般朝她走来,面容一如既往的冷静理智,好似摒弃了所有感情的一具完美无暇的玉石雕刻。
“你刚刚在半山上不是解开过一次吗?”
白薇冷笑,不闪不避,一眨不眨:“你不会以为,这就是全部了吧!”
林照月唇边却浮现淡淡笑意:“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信什么重新开始,时光逆转吧!”
白薇彻底呆住了。
“我只是觉得,一刀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根本不能补偿半分,不如看你离成功只剩半步之遥的时候,崩溃绝望,痛不欲生,死不瞑目。”
林照月清澈的眼眸里,却没有一丝解恨或释然,有的只是一丝寂寥。
“即便是这样,也不能让那些因你而毁灭的美好,有丝毫补偿。但至少,那些人的痛苦,你终于能体会到万分之一了。”
白薇跌坐在地,浑身发抖,雍容倾城的美丽面容瞬间苍老不堪,眼角嘴唇额头每一寸都在抽搐,青丝半白。
她像是哭像是嚎,歇斯底里又像是绝望无声,那是人不可能发出的悲怒。
那种毁灭一切,血液自胸腔点燃的悲声,在说:“是真的,求求你,是真的,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只要你转动命盘。一定能重回过去的,一定可以。”
这剑光之内,缓缓走出一个人。
如同大家闺秀一般,端庄温婉的女子。
茯神径直朝林照月走来,等到站住脚步的时候,才侧首不在意般看向了白薇。
端详片刻,她淡淡认真地说:“真丑。杀这样的人,又有什么乐趣,不如看她余生无望,痛苦活下去。”
林照月的脸上冷静无波:“只要活着,就总有希望。因她毁灭的那些人,失去的希望,为何要给她留着?死后,枉死城里,她也会毫无希望的‘活’下去的。不是吗?”
白薇忽然无声,继而捂着脸笑起来,笑得欢喜快活极了,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枉死城,枉死城,我娘也在那里是不是?她也在等囡囡回家的,枉死城好,杀我啊杀我啊。”
她咯咯咯笑着,边爬边站起来去拽林照月和茯神的衣角。
茯神垂眸看着她疯癫的面容,冷淡地问:“不过是死了妈,天下失孤的孩子多了,就算双亲健在的孤儿也不少,哪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好像全世界就你没有娘,就你孤独无依,全天下的人都欠了你,都是你的杀母仇人。”
白薇又哭又笑,拉着她的衣袖轻摇,像个稚嫩的孩子:“娘,娘,你去哪里了,囡囡好想你,囡囡怕……”
跟长大后明艳雍容的武林第一美人不同,小时候的张幺娘,是个内向敏感的小姑娘。
她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玩其他孩子喜欢的游戏,她只喜欢黏着母亲。
父亲张寒鸦是武林人士,总想着宏图霸业,来往皆是江湖上的人。
外人一点声响她就怕,总是怯生生的躲起来,小动物一样偷偷去看。一天里说不了三句话,还都只是跟母亲说。
阿九是个医女,月子里没有养好,落下了病根。
每次阿九一生病,张幺娘就紧张地守着她,阿九睡了,张幺娘也小心拉着母亲的手。
给她端茶递水,熬药端药,跑前跑后,就很快乐了。
如果母亲不需要她,她便会像海上的孤舟,不知往哪里去,不知道做什么。常常一整天就坐在一个角落里不说话。
在那个内向敏感的小姑娘眼里,好像母亲阿九就是她的全世界,只要有母亲就足够了。
全世界于她好像都是危险的,都会伤害她,只有母亲阿九不是,会爱她保护她。
阿九抱着她的小棉袄,温柔又哀愁:“囡囡这是怎么了?”
“怕,怕怕。”小女孩总是这样说。
阿九抱着她说不出话。
女儿这样自然是不正常的,可是她虽然是大夫,却无法医治人心里的病,丈夫的,女儿的,她都不能。
张寒鸦总是忙着他的事业,来去匆匆。时常在踌躇满志大展宏图和万念俱灰自暴自弃间徘徊。
“你抱抱她,囡囡想爹爹了,她长这么大,眼里的亲人却好像只有我。”
张寒鸦的一丝愧疚,在张幺娘陌生躲避,夹杂警惕的目光下,转而烟消云散:“再说吧。”
张幺娘从小到大和母亲形影不离,她本也只有母亲,父亲只是个冷酷可怕的陌生人。
但是,阿九久病的身体活不了几年了。
她若是死了,她的囡囡怎么办?谁来照顾她?
与落花谷的交易,不止是为了成全她的丈夫。是那个平凡的女人权衡之下,用她的命为这父女两人博的一个微小的可能。
也许张寒鸦得到那柄剑,能醒悟能满足,能有一点点愧疚,帮她照看好她可怜的囡囡。
张幺娘总会失去母亲的,但也许,她能换来一个真正爱她的父亲。
然而,不知道那柄鸦九剑日日夜夜跟着后来的鸦九爷,看着张幺娘成为白薇,看着茯神杀死鸦九爷,看着眼前癫狂的结局,是什么感觉?
……
茯神那声不过是死了妈,说得轻飘冷淡又藏着恨。
她何尝不是有娘等于没有?
白薇泪流满面,仿佛终于想起来,她已经长大了,眼前这个人不是她失去的母亲,是她不愿意看一眼的女儿。
她涕泗横流的哭着,就像八岁那年以后,再也未曾长大过一日:“对不起,对不起,可是我,我没有办法……我也没有娘,我不知道怎么做人的娘……我只想找回我娘,把我娘还给我……”
茯神冷冷地拉起她,白薇浑身上下抖得站不住。
那不知道是拥抱,还是辖制的瞬间之后,茯神一把将她推到自己身后,自己面对着林照月和他手中的麒麟刀。
“你刚刚说对不起,这就够了。从今以后,你我母女之间,恩断义绝。如果时间真的如你所愿重头开始,你记得,千万别生我。”
这话是对身后的白薇说的,但茯神的目光却始终一瞬不瞬看着林照月。
林照月也没有看被她抛去剑光里的白薇。
“知道自己会死吗?”沁凉的声音只是这样平和的问。
茯神抬眸,如优雅矜持的大家小姐看着他:“说起来,你我祖上也是姻亲。”
“若非因此,麒麟林家何来的神秘病症?”林照月看着她,眸光清润如月光照亮的清泉,却无端让人发寒。
茯神摇头,矜持自若:“我说得不是这个,是三百年前,那个被燕家带头兵解封印的人。你总觉得是我母亲,是林书意拉你林家入深渊,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一切本就是三百年前那个死去的冤魂在复仇吗?”
无论何时,茯神总是端庄淡然的,她从未将自己当做江湖女子,总是大家闺秀的礼仪。但准确的描述的话,她更像是以智谋立身的纵横家,一个谋士。
“你的血液,跟你姐姐一样,也遗留着三百年前封印的碎片。命中注定,封印会由你们二人开启。燕家覆灭也是注定,他们做了恶欠了命,总要连本带息还的。麒麟林家距今五百年历史,你说三百年前,那场旷世妖邪的封印,有没有你林家的手笔?”
林照月的眸光冷冷。
茯神的也是。
“好口才,可我母亲没有做过恶,我姐姐没有做过恶。在此之前,我也没有。”林照月握住麒麟刀的手,用力到微微发白,“你一句报应就想让我共沉沦,未免也太看轻了我。纵使是报应,燕家都还未死绝,哪里轮得到我林家开启?”
“我不杀不会武功的人,但你若不让开,就死。”
……
司徒铮赶来的时候,只看到坐在山巅之上看云海的茯神。
风把她的绯色衣袂吹起,这素来秀丽端庄的闺秀,少见得这样洒脱轻松。
司徒铮冷峻的面容微微一松,神情却有一丝复杂。
他慢慢走到她身边,也坐了下来,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说什么。
茯神看也不看,清婉嗓音说:“你来做什么?大名鼎鼎的天道流道主。”
“七星长老说,这剑光异象会让天下大乱,我的人都在山下封道,阻止人上来。我听说你来了,有人看到林照月拿刀指着你,不放心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