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弥在三角眼的威逼下把柏之笙递给她的暗藏玄机的面包丢进了垃圾筒。
见鬼,要死。相弥面无表情,像是心里奔腾过几万匹草泥马。
一顿饭这么默无声息全然不愉快地吃完了,相弥想为什么差别对待呢,柏之笙就可以浪费食物把面包丢给她,她吃都不行,得抓起来丢掉,想一想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这话蓦地应景,憋出了便秘的表情,像猪撒欢儿后被撵回猪圈里一样她被丢回房间去,今天不是她值班所以不准出去,看着白墙和散发着消毒水气息的床单相弥叹了一口气,往窗外望过去,下面柏之笙悠哉悠哉地走着。
不公平!
为什么呢?相弥满脑子问号,想了想算了也没必要不平衡,趴在窗台上看柏之笙从窗前经过,旁边也跟着一个护士,护士的架势让她想起了追星的小迷妹,不太自然地咧了咧嘴,只看见柏之笙不住地抬头看着自己置身的这栋楼,数着什么,手指似乎点到了自己这里,顿住了,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相弥把花盆扬起来,要丢下去,想了想也没必要为了和柏之笙较劲而在这种时候较劲,现在柏之笙可是同患难的人……并不,柏之笙哪里患难了!也只是想一想,把花盆放回去,柏之笙点了点头,竖起了大拇指,走开了。
“……”啥玩意儿?相弥一脸懵逼,柏之笙走后再没见其他人,她才意识到,哦应该是柏之笙值班了,值班就值班吧怎么还数人头,多吓人,跟以前看过的恐怖故事似的,当然柏之笙是不可能上来把她杀了的,抱着胳膊叹了一口气,柏之笙能出来怎么不来看望她呢,真是寡情的女人。
怅然着,她觉得柏之笙这人真是冷漠,她对她以前热情似火结局也是这样,现在……好吧应该是自己害她到这种地步。相弥自己心里乱哄哄的一团,思绪乱糟糟的总是乱想,想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越想就越离谱,越想就越伤心,躺平在床上,紧接着门就响了起来。
等等,谁进她房间还要敲门的?三角眼进来是直接推的,三角眼掌管着她房间的钥匙,根本不需要敲门这种多余的动作,谁进牲口的笼子还需要敲敲门?其他的研究人员一般情况下都在三角眼后头,也不需要敲门……母亲是会敲门的,但是母亲被抓起来关了起来,不知去向,她才在想,一抬眼,柏之笙就站在了门口,打开了门只是没有进来。
“……你疯啦,你被追踪到值班的时候乱窜会受惩罚的!”相弥大惊失色,跳起来,想跑出去,却意识到自己也不能出门,紧急刹车了,柏之笙笑眯眯地指了指脚下:“他们监视的是路线,在疗养院内部的监视反而没有外部严格,喏,我没有进去,只是在走廊停了一下,你不会以为那块儿芯片那么高科技吧?”
“……你来干什么?”相弥昂起头来,试图关门把她拍出去,柏之笙摇摇头,“我说,你跟我走吧!”
“啊?”相弥愣了愣神。
“今天面包里我夹着的东西你也看了吧。”
“你夹了什么啊!我不知道……”
“那你举什么花盆!”
“……”相弥不好意思说是我想砸你的,想了想,坦然无惧地说道,“我每天举一遍花盆锻炼臂力。”
“……”柏之笙饶有兴味地笑了笑,“反正就是这样,你跟我逃出去,先——”
“听着,一会儿先把她带过去然后你过林先生那里,通知会在明天发记得做好戒严准备,那边的报告传过来……”走廊尽头传来了这样的吩咐,柏之笙立即闭了嘴,低头举起了自己的手电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另一边走去了,相弥赶紧合上门,着急地跳上床合上眼,紧接着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起来,跟我们走。”
相弥扭过头,一群人黑压压地堵在面前,好像要对她严刑拷打似的,她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想了一下,犹犹豫豫地跟着他们走。
“你睡觉为什么不脱鞋子?”
“啊我想半夜去厕所方便一些。”相弥立即回答,冷汗浸透了后背,露出个微笑后就不再多说了,那些人也不问,步伐加快将她推搡到前面去,走了几条陌生的通道,相弥愣了愣,母亲站在通道尽头露出有些怅然的笑容。
然后那些人推着她让她们擦肩而过。
回身而去,母亲没有回过头去,只是低下头,默然留了个背影。
第77章 chapter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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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弥坐在椅子上,对面一直是空着的,那些带她来的人从另一个出口出去了,留下她在黑暗里坐着,莫名的威压,神神秘秘的,相弥腹诽着,不安地挪动着屁股,是不着痕迹的恐惧如同流水一样四下流淌着,相弥沉默着。
“明天,我们会开始第三次武装暴动,也是继五月自由运动之后的最后一次武装尝试。”炸雷一样响起了母亲的声音,相弥惊愕地回头去看,母亲从黑暗中幽幽而来,脚步声轻缓,站在她面前,在对面坐下,盯紧了她,她有些慌张,愣了愣,往后靠去,母亲低下头去,“这一次的行动非常重要,我会在这里等候你的归来,如果这次武装暴动成功,正义的力量得到伸张——我会再一次和你团聚。”
声音低沉下去,似乎混杂着哑了的感觉,但是不大明显,隐隐约约的有些哀恸的低吟一般,相弥有些诧异母亲说出了这样的话,母亲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深吸一口气:“我知道这件事情似乎不太能理解,但是暴动后什么都结束了,你得去,我知道一直以来你对这里都怀着一种憎恶的态度,不信任,和排斥,但是林先生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关注着你的成长,因此哪怕是作为回报,之后的行动你也必须付出十二分的努力去做,你知道吗?”
“妈,你在说什么?”相弥皱起眉头,“我为什么要做那么反人类的事情?”
“什么反人类,你胡说什么,这是为了全人类的进步做出的明智的选择,这是一场革命,革命不流血怎么能叫革命?革命起先全人类都不会理解的。”母亲手心全都是冷汗,有些颤抖,相弥有些难过母亲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不能相信地下室圈养那些活生生的人用来做实验,去打死无辜的平民,为了个人的政治野心煽动学生做不理智的事情,无论如何都和光荣的【革命】两个字沾不到边儿,她端详着母亲的表情,不像是撒谎也不像是在开冷漠的玩笑,不像是嘲笑也不像是梦呓,在自己面前嘴唇翕动着,一瞬间恍若梦魇。
相弥往后拉了拉椅子起身,有些难以置信,却陡然意识到,这是一种胁迫,母亲说了,如果成功了,她们会再一次团聚。
那么不成功呢?或者说,她没有用出足够的努力亦或是趁此机会逃跑了叛逃了呢?那她跑成功了,或者不成功,母亲在这里,一切结局就足够明了了。
这是一种威胁,母亲的性命和正义摆在天平上两相衡量,相弥站在天平面前做出抉择,是非此即彼的关系,选择了一方就意味着另一方失去,正义那一边再压上自己的自由和未来,和命运相互博弈。
“所以……您是要我,像是他们的猎狗似的……在那种打砸烧的活动中充当我身为变种人的能量,然后去听从指挥是吗?”相弥面露难色,私下观望,黑暗里有红光闪过,是监控在发挥作用,像是忠诚的暗卫时时刻刻充当间谍,将她们都卖出去。母亲沉沉地点了点头,半晌,把她背过身子去,推了出去:“你要自己去想一想,我们出不去的。”
“如果我跑的话,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出去呢?”相弥转过头来不死心,母亲微微摇了摇头。相弥也摇了摇头,母亲指了指上下左右,接着一摊手,露出了苦笑来,用嘴唇轻轻告诉她,趁着机会跑。
相弥看懂了这话的意思,却不明白母亲前后不一样是为了什么,仔细一想,是受到胁迫,是了,她被推出去,接着那群人像是影子一样在灯光下骤然出现,夹着她重新丢回她的房间去,三角眼最后看了看她的身体状况,反锁了门。
留下相弥一个人发呆着,不知道后路如何。
第二天的大喇叭响起了通知的干巴巴的声音,说大家各自在指定的位置集会,最近的重大集会总是很多,相弥大概也明白,这是提前把自己拖回组织的原因之一,因为林家仁等不住了,需要立即行动,这种行动的前提是他多年的积攒,在大陆渗透而来的势力还有国外的协助,在福川本地的年轻人心目中崇高的地位,让他腰杆挺了起来,与世隔绝着的大家只能唯他马首是瞻,对外界的一切都毫不知晓,她在会议室等着,去得一如既往地早,旁边坐着的那个男人依旧拿着手帕随时准备流泪哭泣,相弥看着他翘起来的兰花指觉得有些反胃,往一边缩了缩,门口冒出一个人影来,柏之笙揉着还潮湿的头发像是旅游一样走进来,神态闲适。
这人的心怎么能那么大!
柏之笙从头发的缝隙中偷偷瞄了她一眼,相弥看起来像是无家的小兽,满眼的彷徨和迷惘,坐在那里看向这里,低头继续擦着自己的头发,她洗了个澡,原本是过了洗澡的时间的,但是和负责的人说了一下,就可以去洗了,看起来像个公主一样拥有着特权似的,实际上是她并不和相弥一样一开始受到恐怖的威胁和强势的试验,迄今为止在她身上还没有动过试验,因为最近要用,而相弥被切来切去,失去了反抗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