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纪二话不说直接拒绝。
他已经明确了自己未来要做什么。
药师寺的食品公司药之味主要是做零食的,在新药一脚从财阀核心位置上踹下来后,这些年过的算是不咸不淡。说是日本前三的公司,但在近些年也要被挤出去了。
而新药是个遍布世界各地的跨国企业,年营业额高达数百亿美元,两个哥哥和药师寺几个分家的人光是管理新药就焦头烂额。和新药相比,药之味难免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两个兄长和分家的几位长辈管着新药已经是竭尽全力,药之味难免会被放置一下,目前只靠分家的一位长辈在管理。
久纪是一个合格的药师寺,他哥哥那些书他也都翻阅研究过,同时他自己也有做生意的天赋,他投资炒股,虽然有赔,但赚的更多。但系统性的学习还是需要的。他打算报考上井的商学研究科,将来为兄长分担压力。
商学研究科是上井的王牌学科之一,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久纪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和金木一样沉迷学习,每天早起背古文,上课认真听讲下课誊抄笔记,不但要写作业还多做习题……他觉得他把过去十七年偷的懒都还上了,考试结束后他整理用过的资料时,发现全部摞起来几乎和他等高。
两个学期很快就过去了,学校的课程已经全部结束,大家迎来了包含圣诞和正月假期的寒假。
明年这个时候,大家就各奔东西了,而且毕业考在即,有些大学已经开始进行入学测验了,所以今年圣诞班长就组织了大家一起去唱K,强制参加。
天生五音不全的久纪和最不擅长应付集体活动的金木就像两个仓鼠,努力减弱存在感,抱着零食摆出一副要从头吃到尾的架势。那边嚎完两首歌后被赶下台的永近跑来拉金木唱歌,结果金木撂下话,今天他拿到话筒之时,就是和他友谊的小船掀翻之日。
永近退散了。
十分钟后,被女生们托付重任的永近重出江湖,目标从金木变成了久纪。正好服务员送来了几个女生点的冰激凌,他偷渡了一个,结果还没到久纪手里就被金木截胡了,“他已经吃过一个了。”
“我还能再吃一个。”久纪可怜巴巴地看着被金木截胡的冷饮。
金木理都不理他,把冰激凌塞回永近手里。“英你也别老惯着他。上个月烤肉大会,我就去了一趟洗手间的功夫,你就给他烤了一堆肥的冒油的五花肉,他一回家就吐了你知道吗?”
永近:“……”
大概是永近投来的视线太怜悯,久纪觉得自己有必要一振房东纲。他眉毛一挑,正要发飙,金木变魔术一样从校服口袋里掏出半袋黄油奶糖,迅速剥了一块,手一抬塞进久纪嘴里。
吃到糖的久纪立刻眉开眼笑,脸颊鼓起一个包安静地吃起糖来。
永近觉得金木真是越来越像是久纪他老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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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后没多久,就是新春了,这是日本最重要的节日。
正月前,久纪跟着金木去扫了一次墓,然后和去年一样准备回总宅过年。
只是,计划不如变化的快。
秋实早就和未婚妻约好去她家里过年,老妈依旧音信全无,本以为今年就是回去和冬实一起吃顿年夜饭,结果冬实也临时有事:国外可不正月过年,又不巧遇到一个有点棘手的运营问题,冬实完全脱不开身。
综上所述,久纪就被剩下了。
久纪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毕竟他们家不是一般的豪门,正月就算不去主动拜访别人,也会被别人找上门来。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很难一家安安静静地过年,凑不齐人都是常态,只不过今年凑的更加不齐而已。
见状,久纪也就不回京都,干脆在东京陪同样孤身一人的金木一起跨年。去年他就对于不得不抛下金木回京都觉得很愧疚。今年家里人凑不齐,反而还给了他一个光明正大留在东京的理由。
久纪给所有佣人放了年假,文姨虽然和诹谷川他们一起回老家过年了,但还是留下了很多半成品,相信金木能照顾好他们生活懒得自理的少爷。结果,久纪突然想要试试料理,还要亲自上手从头开始做起。在把整只冷冻的鸡直接扔进热油锅、把生鸡蛋放进微波炉里后,金木愤怒地把他赶了出去,结果出去前久纪看见锅起火了,立刻眼疾手快泼了一瓢水……
厨房虽然没炸,就是被烧了,不但厨具没法再用了,文姨留下的半成品也没了。
最后久纪想起地窖里有些文姨准备用来做土灶饭,而在秋天时收集来的院子里的枯树枝。金木找到修补花坛用的砖和泥,在网上查了半天,试了好久,才堆出个勉强能用的土灶。
于是人声鼎沸,处处灯火辉煌,漫天绽放着美丽焰火的一年一度的除夕夜,金木和久纪面对面蹲在院子里,裹着棉袄围着简陋的土灶和小锅,吸溜不咸不淡的空心面条。
不管是金木还是久纪,这都是他们过的最差劲的一个年了——物质方面。精神方面,他们却很满足,就算这锅用来祈福新一年健康长寿的面条只放了一把盐和寥寥几根幸存的青菜,他们都吃的停不下来,最后还因为最后一口面归谁用筷子打了一架。
吃饱喝足,两人一起去神社参拜。作为备考生,他们自然选择了汤岛天满宫。永近说也会跟着父母过来,但新年来神社跨年的人实在太多了,除了本地人甚至还有外国的游客来这里感受气氛,以助于久纪和金木如果不牵紧对方的手,一眨眼就能被茫茫人海隔开,上演情深深雨蒙蒙。
在这种情况下,久纪果断放弃了寻找永近。他用另一只手敲打手机给永近发消息:“能不能见到就随缘了。”打完字,立刻把手缩回和服袖子里。
今天实在太冷了,前天和昨天都下了雪,路边的积雪还没化就又覆盖上了一层新的。久纪现在只是打了几个字他就觉得全身温度都要从手上流失出去了。
金木伸出空着的左手,久纪立刻把手塞进他手心里。“冷死了。”
“所以叫你不要穿和服。”金木看着久纪一身酒红色的和服。这么骚包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是恰到好处。少年和三年前刚回到日本时的模样比起来,变化的不算大,没有遭遇美少年长残的悲剧,个子倒是长高了十公分。
他的头发又长了些,此时用丝带松软地绑了一个马尾搭在肩上——出门前,为了方便永近认人,他发了一张自己和金木的全身合照给永近看,结果对方说你这个发型简直就是一面随风飘逸的死亡flag,气的久纪差点没把手机捏碎了。
久纪无奈地说:“我也不想的。”
东京降温降得严重,和服配套的羽织和围巾又纯粹是装饰用,有和没有一样,就算在里面穿了保暖内衣裤还是冷得要命。但这是他未来大嫂给他准备的,秋实说了,不穿他就把久纪的银行卡冻了——久纪觉得这个还没娶妻就已经偏心偏到泰晤士河去的男人更适合入赘。
金木没说什么,习惯性地屈起食指,用指腹刮了刮他渐渐染上自己温度的手背。“去抽神签吗?”
“万一抽到不好的签影响心情怎么办?”久纪蹙眉,但还是跟着金木朝发签的女巫小姐姐方向走去。
金木抽到了小吉,签上的预言还算不错,但在健康方面却提示他,不要走夜路,容易遇到危险。金木皱皱眉,大考当前,还是没太在意除了考运以外的信息。他把签叠好塞进口袋,扭头去看久纪的签。
久纪的抽签运一直不好不坏,这次抽到了中吉,各个方面的解说都还不错,但有一句话让他百思不得其解:要小心黑发的男人。
久纪把签展开,押平了,装模作样地往金木脑门上一拍。“黑发的男人,很容易就能找到需要注意的对象。”
金木把签从脸上取下来一瞅,噗嗤一声乐了,没说什么,就是把签一叠,塞到久纪袖子里。
“不绑到树上吗?”
“我们去写个绘马吧。”金木没回答他的问题,重新拉过久纪的手,牵着他进了神社内部。
写了绘马,久纪还买了两只有天神加护的考试铅笔。
金木理智地告诉他这只是心理安慰,你要是因此松懈了学习,只有不及格一条路可走。
久纪差点没把他塞进钟里去。
又去别的地方转了转,消磨了些时间后,终于,零点了,从十秒前就开始原地驻足大声倒数的人们纷纷合掌祈愿。寺庙那象征驱除108个魔鬼和烦恼的108响钟声从远处悠扬传来,大家闭目合掌,静静聆听这澄净绵长的钟声,祈祷新一年平安喜乐。
钟声停歇,新年到来。
之后,人群不约而同地朝夜摊方向移动,本来就热闹的夜摊更加人潮汹涌。
食欲战胜了对人群的厌恶,久纪望着夜摊必备的巧克力香蕉和苹果糖等小甜点星星眼,但还没迈出步子,就被金木拉了回来。
久纪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巴巴地看向金木。金木不赞同地回望他,说半夜吃东西不易消化。久纪只能委屈地扁扁嘴,最后金木熬不住久纪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允许他买了一个可丽饼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