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女微微皱眉:“被称为什么?”
“未见天!”
“因未见天,故而极阴。”
更让人多了困惑。
想到古籍记载悟元沉声道:“于七月七,将胎儿从纯阴之命的女子腹中取出,这就是蚀阴的原材料。”
紫女也知晓些药理,天下至毒也听闻不少,但却从未听过一种毒是以人为引:“这就是蚀阴?”
悟元点点头接着道:“天气、时辰,世间万物皆分阴阳,亦或是阴中之阳,阳中之阴,事物正是对立统一,绝无绝对,而蚀阴却是例外,来自极阴,长于极阴,先生如今脏气衰微,体寒血亏,阳绝而阴盛……”她一咬牙,干脆直接道:“分明是死人之相。”
如今正是春日,大地回暖万物复苏,草木之间更少不得虫鸣之声,但此时却是静籁无声,似乎连风都静止了。
悟元一偏头借着月光看到一只小虫子从叶上掉落下来,一动不动,身体都僵硬了。
悟元哭丧着脸,觉得今天的惊吓比以前半年的都多:“我就说出我的诊断,你们能别吓人吗?结果就这样我也委婉不了啊。”
嬴政嘴角微微有了笑意,只是这笑在那双眼睛下也稍显冷淡:“那么又该如何治疗。”
这是他第一个问题,也是真正让她无言的问题。
她摇摇头:“无解,最起码我无解。”
蒙恬终于沉声道:“那么悟元医师的师傅呢。”
说到师傅她有些伤感:“五年前就去世了,至于那本古籍……在我记忆中并没有记载如何治疗,古籍中只是记载了天下至毒。”
她看了看蒙恬几人,问了一个让所有人没想到的问题:“你们是哪国人?”
医仙端木蓉不救秦国之人,难不成这位也是如此?
“怎么?莫非阁下也有三不救?”
医仙端木蓉三不救:一秦国之人不救、二姓盖之人不救、三因逞凶斗狠受伤的人不救。
紫色常服的男子桃花眼似乎还带着盈盈笑意,悟元一愣突然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是端木蓉?有那么多事?”
“还三不救,拉倒拉倒,对医者而言人命至重,这个不救那个不救,秦国之人怎么了?”又立刻住了语声,解释:“你们若不是秦国之人大概可以去问问端木蓉,也许她会有不同的看法。”
“倒是不必了。”对方声音清淡道:“我正是秦国之人。”
一听这话姑娘双眼就是一亮:“巧了,我也是秦国人。”
医家悟元不知哪国人、没有朋友、没有往来交好的势力,永远独来独往。
——这几乎是所有情报网得到的讯息。
秦国之人?
章邯心底反而有了惊疑,说是医者仁心,但又怎么清楚其真正的想法。
连影密卫都探查不到的人。
悟元咳了一声:“我是孤儿,师傅却是秦国人,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自然也是秦国人。”她瞥了眼章邯以及韩信:“我的来历又不是见不得人,为什么不能说?我又不搞机密情报之类的。”
有的事身在其中难免会知道几分,正如她自己的事,救她的那个人的喃喃自语她有听到:悟元?
“至于为什么别人都不知道,原因再简单不过了我不想让他们知道,因为道不同。”
说了这么多了,不免觉得有些口干,挺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颇为大大咧咧。
和他们便道相同了么?
在想到往事的确有一瞬间的阴霾,但赐予他这些的人早已离去——由他亲手所杀。无论何种情绪又能对着谁呢?既如此,又有什么所谓。
天清地阔,明月皎皎,他微微垂眸看到自己那双手,有些苍白,他曾告诉扶苏运转天下的手是张开的。
如今他这双手用不着运转天下了。
有人恭敬谦卑双手递过一盏茶,抬眸有着白发的青年眼中的神色和从前一样。
嬴政手指微微曲了曲,伸手接过,看着医家少女道:“因何道不同?”
他沉默天地随之无言,他目光温和如水,似乎月光也多了宁静平和。
悟元换了个姿势道:“很早之前我就说过要出来闯荡江湖,我师傅说我是不知天高地厚,医道还没悟透三分就敢出来医人性命,直到五年前……我那时就已听过镜湖医仙的名头,难免想要互相验证所学,但是一去我就没了这个想法。”
她一想起来就有些气不过:“一个人生了毒疮她却拒绝医治只因是秦国人。”
气呼呼的样子让这里不算秦国人的秦国人也有了些许笑意。
“虽说医者仁心,要一视同仁,只是将病人视作病人,但谁能做到啊?要是秦国人和匈奴人我肯定救秦国人,十恶不赦之人和忠勇之辈我也肯定是救后者,但看着她说什么不救秦国人就很气啊,那个来求她治病的秦人清清白白的商人,瞧了许多医者才求到医仙头上。”悟元继续道:“其实她也想救,我看出来了,她是很好的医生,但是就因为那什么三不救原则,原则……有的人重视原则,我也不说什么,但是我也就没了和端木蓉交流的想法,至于墨家农家儒家……反正都跟我没关系,我是医者我要做的就是好好治病救人,旁的,跟我没啥关系,我不想掺合进浑水中。”
她满月就被师傅所救,从小学习医术,师傅是隐世高人连带着她也跟着隐世,虽然不曾外出但不代表对外界一无所知。
农家、墨家、儒家、兵家、法家……诸方势力紧密交织成一张网罗了天下的网。
制衡而对立,牵一发而动全身。
太复杂奇诡,她脑子不怎么好使便干脆拒绝成为其中的丝线吧。
而掌握这张网的是站在天下最顶端的人,这张网的起和终都握在他手中。
——不可能再出现这样的人。
她师傅曾这么说过,也就再一次想到了他师傅说到帝王时的表情以及一声长叹:“可惜……”
可惜什么?
她有很多次想问却又没敢出口。
☆、气之聚散
这间木屋隐于深山,处于幽谷。
悟元从小就在这里,春来秋去,四季变换,她看过春时冰雪消融,院中的桃花灼灼开了一树,夏季漫山遍野的野花烂漫,看过秋风萧瑟,金黄的落叶绵延铺展,看过大雪纷扬,染白了群山。
随着年纪,她隐隐明白了一些事,比如她的师父。
与其说心甘情愿隐居于此,不如说是因为某种原因……藏身于此。
她有次问了,师父神色是她不明白的复杂,许久轻轻叹了一声,“因为为师错了一件事。”
错了什么事?只要解决不就好了吗?又为什么藏在这里呢?
师父笑着揉揉她的脑袋:“你不懂,有的错一辈子都更正不了。”
她不知道师父错了什么,以至于在深谷中藏了后半生,似乎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培养出一个好学生。
悟元心神一恍,从回忆转到眼前,面前的赵先生斜倚着身后的软榻:“知人者智,知己者明。”
执杯的手指修长干净,骨节分明的漂亮,长发就披在深色大氅之上,就着月光灯火有种不真实的光华。
她眨了眨眼,有点看的呆了,其实她见过的相貌不凡的男子多了去了,墨家的高渐离、儒家的张良伏念颜路、还有那位白凤、墨鸦……气质更是不凡出众。
但这位赵先生,就像是站在山巅最高处的人,第一眼看到的只能是他。
漫卷起伏的流云、飘然而来的长风甚至是日月星辰都要沦为陪衬,低到无人注意。
看这气度、再看周围侍卫,姑娘问了一个挺真心的问题:“赵先生你是不是在朝为官?”
她这个问题一出口几个人的表情都有了一瞬间的古怪:是不是在朝为官?这问题让人无言以对。
嬴政手微微一顿,微微颔首道:“以前在朝。”
——只是以另一种身份在朝。
难怪,这样的气度,必然是权掌一方的人物。
姑娘就一脸理所当然的点头,说起来不知对方是何官职,目光有些飘忽,既然在朝那想必见过那位始皇帝吧?
她有种怀疑,她师傅曾为帝国行事,也许还见过当年还不是始皇帝的嬴政,若非如此又怎么每每提到始皇帝师父的表情都很复杂?
——可惜……
所有的欲言又止后是什么?
可惜她一直没机会看到那位已经成为传说的始皇陛下,想象中是什么样子呢?
大概身材高大,仪表堂堂,扶苏公子已有二十,想来始皇帝应该有白发了吧?还可能蓄着胡须,这才符合一个中年人的形象。
果然很好奇啊,她听过太多有关他的说法了,但是不得不说他的确是最有魄力的统治者,思来想去往后似乎也不可能有帝王与他并肩。
原本是挺想问赵先生有关那位帝王的模样,但想想又觉得没有必要,还不如保留着一份期待。
算了算时辰,已很晚了,于是站起了身笑吟吟道:“我还有些事便先走了,先生……”她顿了顿,叹了一声:“既然曾入朝为官,情报网应该不会差了,有关蚀阴我有些想法,先生找齐了这些大概可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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