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笑起来的眉眼,说的话语还在眼前,转眼间,这偌大的宫殿里,却只剩下了她一个。
醉眼朦胧地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看着里头清醇的酒液漾动,楚泽朔兮笑了,“哈,霍某人,你看,你走了以后,这些酒就都是我的了,你怎么不来跟我抢了?”
殿内渐渐有些吵闹,却听不见有人应她的声音。
楚泽朔兮皱了皱眉,有些疑惑的道,“你说,我已经弱冠了,苏大人的那点俸禄能买下全长安城的靴子么?李将军,听说他在北狄娶了右贤王的公主呢,可算是成家了,那家伙……明明当年约定了等他孩子出世让我抱抱来着,只是入了秋,北狄恐怕又要过来抢粮食了,李将军的孩子用我汉国的粮食养我倒是不在乎,可其他北狄胡人的孩子,若是养大了,只不过又是像他们父兄一般的虎狼罢了……这样看来,我恐怕这辈子也见不着李将军的孩子长什么模样了……还好我抱过太子殿下的孩子,还是三个皇孙呢……嗯……”
说着话时,她又有些晕了,只是话不说出来,她又堵了石头一样心里难受,知道没人听她的话,还是不停的说着,“嗯,那三个皇孙与太子妃有些相似呢,都是些温柔聪慧的孩子……可惜……可惜……”
可惜那些孩子随着太子殿下,都丧身在了那场巫蛊之祸里了。
白云苍狗事无常,这些事,能怪得了谁?
苦笑一声,楚泽朔兮又灌了自己一杯酒。
啊,酒能解忧,此话不假,否则她又怎么会看见祁炀自己身前呢?
淡淡一笑,楚泽朔兮歪歪脑袋,举起酒杯对着那个人,“王,这酒滋味不错,可要来一杯?”
身前人纹丝未动,直直看着她连表情都没变。
楚泽朔兮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她喝多了出现的幻觉,不再理她,拿起银壶,又要斟酒。
“楚泽大人想要在殿前失态么?”
楚泽朔兮闻言,弯起眼笑了,“流璜王才该注意自己身份不是么,哪有帝王的妃子抓着臣下的手不放的道理?”
祁炀闻言,眉间跳了跳,身后那些大臣的眼光便如芒刺一般扎在她身上,大殿里原先还有些喧嚷,在她进来后,那些声音绝迹了一般忽然便消失了。
她一个被俘的流璜王,还是即将被汉国皇帝封妃的异族,的确是需要人瞩目。
沉下脸,冷冷看她一眼,祁炀慢慢放下了抓住她的手,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在汉皇未到达宫中之前,走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坐定,看着那边不断抓起来酒壶的楚泽朔兮,不发一语。
楚泽朔兮见状,冷笑一声,偏过头去继续喝着自己的酒。
到最后,果然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空对着旧日红花,缅怀。
祁炀是由宫中黄门接到这大殿里来的,她毕竟还是个王,且尚未得汉皇册封,于礼,她不应该与汉皇同时现身在这大殿上,因此,她是一人径直坐了软轿,赴宴的。
她到时,大臣们俱已齐至,一班的朝廷大员齐齐挤在一个地方,她还是一眼便看到了那边独自拼命灌自己的楚泽朔兮。
据她派出暗探调查出的结果,楚泽朔兮的酒量,并不好,可以说,三杯倒都不为过。
可是她偏偏要为难自己,做自己做不成的事。
祁炀方坐定,汉皇便由两边黄门太监搀着,穿着鱼龙滚珠皇袍,戴着珠冕现身在宫殿里。
众人见状,忙下拜道,“吾皇万岁。”
许久不见汉皇,他的气色又差了许多,祁炀混在那帮大臣里,跪在最前面,暗中打量着高座在上人的脸色,蜡黄混着青色,脸上的老态也重了许多,果然她打探到的情报是对的,这汉国皇帝果然是沉湎于丹药里,中丹毒了。
“平身,赐座。”享受着这样前呼后拥的感觉,高座上的帝王很是满意,下令道。
众人得命,忙起身归座,帝王看了眼底下坐在大殿首位眉目低淡的祁炀,倾国倾城仪容照人,高兴的正想说话,他身旁侍立捧盂的一个黄门却突然低下头来,看着祁炀对帝王耳语了几句,他越说,帝王的脸色越差,听完后,看看祁炀,又看了看低眉顺目的楚泽朔兮,眼中竟然隐隐的冒出些火来。
不听声音楚泽朔兮也猜的出来,那黄门定是目睹了她方才与祁炀不明不白的那一幕,为了报之前祁炀轻蔑之仇,恶意在帝王耳边说她们俩关系如今还是不清不楚的暧昧,惹得帝王动了怒气。
她当侍郎当了近八年,也不是白当的。
嫉妒,尤其是源于男人对女人占有欲的嫉妒,向来不会输给任何一个因为嫉妒陷入发狂的女人。
“朕听说过楚泽爱卿有驭兽绝技,却从未见爱卿表演过,今日难得,爱卿可否奉上一技,替诸爱卿助酒兴?”
楚泽朔兮放下手中银杯,逼着自己适时露出讶色,抬眸便看见帝王隐在冠冕下怒气的面容和紧抓在龙椅上遍露青筋的手。
见楚泽朔兮看似惊讶的抬头,帝王心头烧起来的火稍霁,还是紧逼道,“前些时日,朕的亲卫猎得两头猛虎,本想着好好饿它几天再驯服的,如今倒是省了这个麻烦,爱卿不是很会驭兽吗?既如此,就替朕驯服了这两头猛虎吧。”
说是驯服猛虎,恐怕这只是寻个由头除了她,毕竟,若是她驭兽不当,她便会成为猛虎的盘中餐,反之,她则会因为扫了帝王与在场大人的兴致而被责罚。
反正她怎么样都是错,倒不如装作没听见。
想着,楚泽朔兮抿唇不答,见她这幅模样,帝王愈发动怒,声音也提高了不少,“看来爱卿是不想在诸位爱卿面前施展绝技了,来人——”
两边的黄门宫人齐齐上前,“陛下有何吩咐?”
“听闻楚泽爱卿自小便身怀绝技,只是爱卿幼时便进宫当了侍读侍郎,恐怕爱卿的两位至亲也不知道爱卿有如此神技,你们去,将老夫人与夫人也请过来,让她们好生看看,她们养大的孩子多有出息!”
“诺。”
命妇闻令,忙遵命退下,楚泽朔兮望着她们离去的身影,心里一急,大声道,“且慢,陛下,臣——”
帝王冷笑,“楚泽大人,君无戏言,大人可不要令朕难做。”
楚泽朔兮一惊,已经有侍卫推了装有两头斑纹猛虎的笼子过来,在帝王一个眼神的示意下,黄门总管拧了拧龙椅旁摆着长寿果的陶盘,霎时,宫殿正中央一块可以容四匹骏马并排奔驰的地方便凹了下去两尺,形成一处封闭的四四方方的跑马场一样的地方。
两边过来赴宴的大臣见此情形个个都惊得呆了,就连楚泽朔兮也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就在此时,她的祖母与母亲被带到了龙座旁,看着自己立于阶下的孩子,疑惑的望着帝王,不知发生了何事。
“老夫人,夫人,你们久居深宫,怕是不知道你们养大的孩子有多厉害。”
指着那凹进去的地方,笑了笑,帝王说的话却没什么温度,“来人,把两位夫人一齐推去,把猛虎的笼子打开,也推进去,朕今天倒想看看,楚泽爱卿的驭兽能力到底是不是虚传,竟能从猛兽手里救下来自己的至亲。”
两边的大臣听说,吓得面面相觑,自从太子被帝王冤杀后,帝王就格外钟爱这些血腥的游戏,按理,这定国公一门为汉国抛尽鲜血,他们做臣子的是要劝陛下手下留情的,可如今的陛下,嗜杀成性,若是规劝,指不定自己的身家性命都难保……
思虑到这一层,满殿饱读仁义礼至孝的大臣,眼睁睁看着自己效力的帝王要杀忠臣妻儿,竟然无一人胆敢开口。
楚泽朔兮看着,心里头那点热血完全凉了下去。
这样明哲保身的汉国大臣,这样嗜杀成性寡廉鲜耻的帝王,还有什么留恋的意义?
伤心时,侍卫已经将两头猛虎置于台中,眼看宫人押了她的祖母与母亲也推到里面去,殿下一直沉默的祁炀却径直走到那两个宫人前,一把抓住宫人拽着两位老夫人的手,皱眉道,“且慢。”
帝王见了,越发不悦,“流璜王,你是在质疑朕的决定么?”
“并不是……”祁炀转身,轻笑道,“只是两位老夫人年纪大了,若是被猛兽冲撞到了就不好了,祁炀倒是年轻,不怕这些,不如陛下让祁炀代劳,如何?”
老迈的帝王闻言,益加肯定她与楚泽朔兮暗通曲款余情未了,眼中滑过狠辣的光正要问罪时,底下不解帝王意的大臣们却自认为找到了良方,两两相望后,齐下拜道,“流璜王所言极是,愿陛下纳之。”
骑虎难下的汉皇见状,眼神一暗,“准奏。”
祁炀这才放了紧抓着那宫人的手,整了整衣饰,从容自若地自己走进那坑里。
老谋深算的帝王看了眼事件的另一主角,楚泽朔兮正望着慢慢踏入虎坑的流璜王背影,表情淡淡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方站稳,那坑底两头饿极了的猛虎闻见有生人的气息,张开涎水流了一地的血盆大口,便朝着她扑了过去,左一个尾似直鞭,右一个爪胜利刃,来势汹汹,仿佛下一瞬祁炀便会葬身。
楚泽朔兮瞅准时机,连忙吹起准备好的骨笛,悠扬的笛声自莹润似玉的骨笛中传出,那两头猛兽便似中了魔一般,高举的前肢迅速放下,张开的可见森森利齿的的虎口也慢慢合拢,两条斑纹吊睛的白虎,此刻却像是家养的猫一般温顺,齐齐匍匐在祁炀脚下,与流璜王眼睛同色的棕色眼眸眯起来,时不时用自己的利爪梳理一下自己的毛发,与方才那副凶恶模样判若云泥。
相似小说推荐
-
美女,又有你的快递! (三月图腾) 2016-09-10完结柳舒晗是个兢兢业业的小快递,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没想到也有被人讹的一天!虽然被人讹很可怜,但是...
-
邻居每天都蹭饭 (听絮) 2016-9-25完结林淇淇的邻居,肤白貌美,爱蹭饭。多一双筷子,林淇淇忍了,多一个枕头……忍不了了!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