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绡黯然摇头,苏灵雨自君漪凰陵中归来不过七日,黑刹军那边便生了变故。据悉似是黑刹军的副统帅的意中人本是夏若卿奶妈之女,按亲眷算应是夏若卿表妹。此女一家怕被夏家之事牵连,乔装逃离都城,打算投奔黑刹军副统帅,却不知何处漏了风声,被南诏帝下旨缉拿。这一家奔逃时慌不择路,马车坠落崖底,死无全尸。黑刹军副统领对夏若卿这位表妹一见钟情,感情颇深,闻讯怒而连夜杀了正统领,率领一干手下投奔敌军左淮,并助左淮突入黑刹军寨,至此,南塘天险淮江失守,左淮军一路势如破竹,直逼费城。
与此同时,遁入空门的圆镜一直静候夏若卿佳音,不料等来的却是夏若卿死讯。圆镜本已隐忍多年,此番抱的便是不成功便成仁的打算,听闻黑刹之变,南诏帝应接不暇,他认为机不可失,当即联动早前已互通消息的岳门、虎跃、常明三军主将,夺了杜陵至五常以北之境,叛出南塘,自封杜陵大都督,持兵对都城虎视眈眈。
南诏帝因夏家一事牵连极广,朝堂不满不安者甚众,加之圆镜、黑刹之变,南塘境内流民义军四起,整个南塘已是风雨飘摇,危如累卵。
在此境况下,宫中甚至已有宫人潜逃离宫,南诏帝震怒之余下令严禁宫防,如今宫禁十八重,若无南诏帝手谕,便是一只雀鸟都飞不出去。
苏灵雨回宫后便一心欲寻君漪凰魂魄下落,只是夏若卿死后尸身便开始显现桃花斑。南诏帝深恐她又有什么诡术,忙令人将尸身移出后宫,本欲随意寻个地方处置了,却不料北燕新帝贺兰祈遣使前来索要夏若卿尸身。南诏帝已是焦头烂额,对夏若卿既不在意也不愿为这等事再驳贺兰祈面子,随口允了,正好将这祸害送走。
只是如此一来,苏灵雨真是再找不到半点线索,苏家不比夏家,不过一介文官,家中不过十数家丁,何来背景豢养死士?左望风虽也尽力帮忙寻人,不过天下大乱之际,许多世家都在全力保全自家,哪里又会来插手这等闲事。
苏灵雨至此实已无计可施,本人被困宫廷一方,半步难离,唯有日夜瞧着杜陵方向,空自喟叹。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白羊和橙子的地雷
☆、第283章
苏灵雨心思青绡都明了,只是她一介侍女,除了反复嘱托左望风外,也唯有小心跟着苏灵雨身边照料了。
又是月余,一道道消息传回,尽是噩耗。圆镜挥军三度冲击狼牙岭防线,都城北营及各部临时召集的散兵虽三度击退来者,但同样死伤惨重。北境子榆军主将闻讯回援都城,却在途中遭北燕伏击,大败,伤亡过半,余者逃回毕陈,与北营残部汇合,退守陈关。
与此同时,左淮军一路收编南塘流民,占据云泽一带。至此,南塘国土大半沦陷,西有左淮,南有圆镜,北有北燕,余国亦是虎视眈眈,亟欲分一杯羹。
南诏帝早已无心进出后宫,后宫上至妃嫔下至洒扫侍者,皆是惶惶不可终日,流言四起。
这日苏灵雨正坐在寝殿角榻上发怔,青绡随侍身侧,珠帘响处,一个黄门不经通报就闯进殿来。青绡抬眼正要呵斥,却觉来人有些眼熟,再细看时,哪里是什么黄门,却是曾有一面之缘的左望风至交,名唤程欢。
身着黄门打扮的程欢对苏灵雨与青绡比划手势,回头便关了殿门。青绡见状心生不妙,疾步迎上急问:“左副统领怎样了?”
程欢低声道:“不是望风怎样,是你们要糟!陈关破了,信使一个时辰后便到。陈关之后一马平川,再也无险可守,望风要我来通知宁昭仪和青绡姑娘,赶紧收拾几件要紧的东西,趁信使还没到,想法子混出宫去。否则——当今陛下的性子宁昭仪是知道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整座皇宫的人怕是都要随着他陪葬!”
青绡犹自惊疑:“你们消息怎地比军中信使还快?”
程欢:“江湖自有江湖的门道,青绡姑娘,你莫非还怀疑望风对你的心意不成?时间不多,你们尽快!”
青绡回头,还不及说话,苏灵雨却站起身淡淡道:“陈关迟早会破,没什么稀奇。青绡,你去收拾两件换洗衣裳,多带细软,立即出宫,离开都城,越远越好。”
青绡应了,正要入内室,苏灵雨又道:“只收你的,不用管我。”
青绡程欢同时大惊:“娘娘?”
“你只是个普通侍女,宫中守卫看在左副统领面上或许能睁只眼闭只眼放你出去,而我……宫禁十八重,我常在陛下身边,宫中侍卫对我容貌极为熟悉,我若与你们一起,一个都走不了。”苏灵雨望向程欢,程欢识趣,先退出门外,苏灵雨这才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银质雕花的镯子,“青绡,这是漪凰赠与我防身的,乃是齐郡平邑司密制,机簧按下便可弹出吹毛断发的薄刃,我用不着了,你留在身边罢。”
青绡已是泪流满面:“娘娘不走,奴婢也不走!”
苏灵雨勾唇浅笑:“左公子为人稳重,你这一生也算有了托付。青绡,你我名为主仆,我却视你如亲姐,无论北燕人也好,南塘人也罢,都没什么要紧。我这辈子困在这一方天地里,什么都做不了了,你若能平安离开,可否答应我两件事?”
苏灵雨不等青绡答应,又兀自道:“其一是尽力寻找漪凰魂魄下落,只是此事渺茫……你尽人事听天命罢。其二便是等战祸稍平后去再去见一次那位白姑娘,上次分别时白姑娘曾私下嘱咐我若是长时间寻不到漪凰的魂魄,需去找她,她要放些东西入陵守住所有通往外界的口子,以免天长日久盗墓贼闯入陵中。丰华道长虽下得有禁制,却只对死魂有效,若是活人进去让漪凰开了杀戒,后果不堪设想。青绡,你知道漪凰于我有何意义,此事切记,勿不可忘。”
青绡哽噎道:“娘娘!”
“我妆奁里的东西你随意取,别挑太稀罕的,容易惹人注目,银钱全部拿去,多点身家傍身我也放心些。”
程欢在门外半晌没听到动静,轻叩两下门扉提醒:“青绡姑娘!”
苏灵雨沉声道:“还不快去!”
苏灵雨神色骤冷,青绡不敢再耽搁,宫中不便带包裹,她只得入内室匆匆换了身衣裳,又取了些许值钱的首饰藏在袖子,站在殿前,却始终踌躇不愿离开。
苏灵雨将人推到门边,低喝:“赶紧走!”
青绡站在门后犹自不放弃劝说:“娘娘!你就随我一起走吧,未曾试过,怎知出不去!”
苏灵雨默然片刻,才苦笑道:“傻青绡,生机仅此一次,哪有重来的道理。走吧,我既不能活,你便替我活下去,我未尽之事,唯有托付你了。至于我……也有我的去处,你不用担心。”
青绡:“……”
程欢早在门前急得抓耳挠腮,眼看时辰过了大半,再等不及,对苏灵雨道了声保重,强拖着青绡自角门快步离开。
苏灵雨倚着门扉,凝视天际一派云蒸霞蔚的华丽金紫,不知想到什么,唇畔竟挑起温柔笑意,随即抚平衣衫,提着裙摆款款踱出院门。
自南塘败讯频传,人心渐散,宫中礼度也没了往日严谨,何况苏灵雨束下不严,殿中侍女三三两两皆聚在一块,彷徨日后出路。此刻苏灵雨出来,挥手示意无需伺候,侍女们便也不再跟上,继续各自的忧心。
出了宫门,苏灵雨沿着墙间小路徐徐而行,一路人疏草密,连这尚未波及战火的深宫后苑中都呈现出萧索颓败之像,雕梁画栋掩映处,已可见熟悉的红墙翠瓦。
御笔题写的“裕丰宫”三字依旧盘桓在匾额上龙飞凤舞,苏灵雨仰首静默瞧了片刻,素手轻推,推开紧闭的宫门。
君漪凰走得蹊跷,裕丰宫失了主又负了不详的名声,这繁盛一时的宫殿如今只余下一二宫人照看打扫,再无人问津。苏灵雨恐睹物思人,亦不愿涉足,如今绕过影壁,见庭中景物依稀,故人却早不知何方。
“漪凰,我来了。”
苏灵雨徜徉在微高的草间,轻车熟路地在小径间穿行。
前方传来扫帚与地面接触的沙沙声,苏灵雨循声而去,便见一身素裙的寰月独自一人扫着院中枯叶。
寰月听得脚步声,回头一看,吓得忙放了扫帚,伏地便跪:“宁昭仪,奴婢不知昭仪驾到……”
“起来罢,如今还有什么昭仪不昭仪。”苏灵雨失笑道,“寰月,若有关系能出宫,趁早走罢。”
寰月讶然:“昭仪娘娘?”
“裕丰宫……你收拾得很好,我替漪凰谢过了。我想自个留在这,你去罢。”苏灵雨缓步走过依旧跪着的寰月,不再看她,径直步入昔日她与君漪凰同居的主殿。
寰月念旧,殿里事物都擦得纤尘不染。苏灵雨逐一抚过,忆起昔日在殿中与君漪凰度过的日子,眉梢眼底俱是笑意。
案上的书册还是叠得与君漪凰病起那日一样,苏灵雨抽出其中一本打开,内里还夹着一张半成的人像,是她趁君漪凰睡着时偷摹的,本欲画完后再给君漪凰。
只是再没机会了。
画中人凤眼紧闭,漆黑长发慵懒缠在枕间,平素雍容略带严厉的眉目因入眠显出几分柔美。人像只画了脸型轮廓,唇与脖颈下还未及画,那人便醒来,吓得苏灵雨将画匆匆叠了藏在书页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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