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也说完了,楼上给你备好了房间,先去睡。”
白素荷见蓝醉满面愁容,挥苍蝇一样挥挥手。蓝醉朝白素荷翻了个白眼,站起来拉着君漪凰正要走,却又停下,转头问道:“你听过农夫和蛇的故事没有?”
白素荷还在半空的手一僵,半晌才道:“那你要我怎么办?把她打包丢出去?”
“难道你还舍不得?”
白素荷被问得哑口无言。
容十三也从坐的桌子上跳下来,半搂半拉得的把蓝醉往书房外拖:“蒙筝做事还挺伶俐的,把白素荷照顾得舒舒服服,你以为这么贴心的丫头小保姆这么好找的啊?蒙筝怎么样都是你在猜,我看她这段日子规矩得很,哪里有人格分裂的样子!再说她在蒙家村长大书都没念过几篇,这年头工作这么难找,你让白素荷把她赶出去让她喝西北风嘛。行了你少疑神疑鬼的,白天开一天车也不嫌累,快去睡我给你带路……”
容十三边说边走,连珠炮一样半句容不得蓝醉插嘴。等到出了门反手把书房门拉上,容十三才放开蓝醉低声在她耳边道:“别去管别人闲事,先把你自己稀饭吹冷再说。”
“哎!你……”
容十三不理蓝醉柳眉倒竖,施施然先上楼梯回他房间去了。
蓝醉原地气鼓鼓的愣了两秒,还想回头,君漪凰接替了容十三的位置,把人继续拖走了。
直被拽进房间,蓝醉一下扑到床上,闷了半天才抬头对君漪凰怒道:“你们难道都由着她?别人就算了,夏若卿那人……那人……”
“昔日白素荷劝你的时候,也没见你听。”君漪凰站在门前显是防备蓝醉又跑出去,淡淡瞧着蓝醉又道:“你说你我缘分未尽,所以你始终抓着不放。你又怎么知道她们两人缘分已尽?”
“我们……我们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
蓝醉被问得张口结舌,是啊,苏灵雨最后如此对待君漪凰,与夏若卿又有什么不同?
鼓起来的气顿时泄尽,蓝醉重新趴回床上,恹恹道:“起码我现在是蓝醉,不是苏灵雨。”
“关于蒙筝你目前也仅是猜测,怎么知道那不是蒙筝,而是夏若卿?”
蓝醉继续张口结舌。
“漪凰你帮外人不帮我!”
君漪凰看着满床打滚的女人……或者称为女孩比较合适,哭笑不得。
“蓝醉,你在外人面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是因为你是我内人。”蓝醉又磨又蹭的把君漪凰也拖到床边坐下,自己半爬到君漪凰腿上,揩足油水后才心满意足地懒懒道:“漪凰,我怎么觉得你的反应这么平淡。你难道不恨夏若卿吗?”
“恨过。””恨过?”蓝醉琢磨着这词,“意思是现在不恨了?””不是不恨,是看淡了。再深的恨,磨了千年都会淡的。我在墓中的时候闲极无聊,想了很多。设身处地,夏若卿其实并没有做错。她一直不知道那一场误会的内情,在她看来,是我与雨儿为了争宠先害她滑了胎儿,是我们先挑起的因才有后来的果。其后她为了夏氏一族的存亡禅精竭虑,无所不用极其只为保住众多族人性命,若是异位而处,我也必定会选择同样的道路。蓝醉,若换做你呢?你莫非会选择舍弃家人?这世上很多事并没有绝对的对或错,只是各人看待事情的立场不同,利益不同罢了。若你能像我这样历经千年,你也一样什么都会看淡看透。再深的感情也经历不起岁月的摧残,爱也好,恨也罢,随着时日流逝,就会变作昨日黄花,仿若幻梦一场。”
君漪凰的话语平淡,却像是一把尖刀在蓝醉心口钻动。蓝醉一咕噜爬起来,平视君漪凰,狠狠道:“如果你真像你说的这样大彻大悟,那为什么在我进入墓中,你认出我是苏灵雨转世时会那么激动?恨可以看淡,爱呢?你也可以淡漠,视为昨日黄花,幻梦一场?”
“我……对雨儿,或许我始终放不下只是因为雨儿莫名的背叛,也或许是我必须在那永无止境的黑暗中找寻一种寄托。蓝醉,你的爱恨都过于强烈,这不是好事。有的事必须摒弃情感才能看得更清楚,有的情感必须跳脱于外才能找回自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蓝醉像具木雕一样呆了半天,才瞪着君漪凰咬牙切齿道:“不明白!”
君漪凰无奈,失笑道:“你这么大怨气做什么。我给你说这么多只是想让你静下心来重新审视夏若卿,重新审视蒙筝,没必要事事视她如仇敌。好了,夜也深了,快去洗澡睡觉。”
君漪凰目送着蓝醉进了浴室,才敛去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左手抚着自己盖在衣下的右腕,眼眸幽深。
滚烫的水从蓬头里洒下,落在白皙却布满伤痕的玲珑娇躯上。
蓝醉任由水流顺着湿透的发丝流过脸颊,流过脖颈,流过胸前,落在地上。她静静的站着,凝视着前方那层被浴室水雾蕴上一层浓重雾气的玻璃门。
她脸上的笑闹、娇嗔和愠怒在进入这扇门后瞬间消失,余下的只有一片空白、漠然和决然。
她不是不明白刚才君漪凰的话蕴含的第二层意思。君漪凰是借夏若卿的事隐晦地告诉她要她看淡爱恨,平淡度日,不断流逝的时日总会平复过往恩怨,让她渐渐淡忘这份爱恋。
看淡爱恨,平淡度日?说得轻巧,要做到又是何其艰难!
这两日君漪凰总是似有若无的护着右腕,但蓝醉是什么眼光,怎么看不出君漪凰的异样?
君漪凰的右腕——或者该说是贺兰馥身体的右腕上,显出了一块青黑的沉积斑,仅有黄豆大小,就像是常人无意中碰撞出的伤痕,并不惹眼。
但是君漪凰知道那是什么,蓝醉也同样认得。
那是一块尸斑。
白素荷说的最多两年,她们两人就真的认为会有两年。
奈何造化弄人。
如今白素荷处看来是找不到消息了,唯一的着落还是蒙筝。
蒙筝到底是不是夏若卿?
看来——是必须要找机会探查清楚了。
门内门外的人并未经过商议,却不约而同同时思忖道。
蓝醉白天又当司机又当导游,确实是累了,出了浴室爬到床上很快就沉沉睡去。蓝醉临睡前扯着君漪凰的一只手,这是她最新养成的睡眠习惯。
君漪凰由着蓝醉,只开了一盏台灯,将光线调暗,靠在床的另一侧静静看书。
时至半夜,万籁俱静。白家白天香火缭绕,但毕竟处于深山之中,到了夜里竟是落针可闻。大概是因为白日烟熏火燎太过的缘故,连虫鸣声都已隐去。
君漪凰把书放到腿上,刚要翻到下一页,手指却倏然停下。
有人从走廊的一头经过,在门口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查探房间内的动静,但很快那人又向走廊的另一头走去,迈下楼梯。
白素荷的这栋房屋里每一寸都铺设了地毯,那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常人肯定不可能察觉到她的行动。但是她似乎忘记了,君漪凰并不是常人。
君漪凰是一只鬼,即便现在有了一具肉体,仍然还是一只鬼。一只鬼对于活人的气息总是异常敏感的,尤其是知道蒙筝就住在同一层房间,而她旁边睡着蓝醉的时候。
君漪凰放下书,思考了一秒钟,就决定出去看看。但她忘了她的手还被蓝醉紧紧抓着,所以当君漪凰离开床时,蓝醉立刻醒了。
“漪凰?”
蓝醉刚疑问出声,就被君漪凰用手捂住。君漪凰低声道:“你睡吧,我出去看看。”
“怎么了?”蓝醉也压低了声音,刚问出问题马上就想到了答案,“门外有动静?蒙筝?”
“她往楼下去了,可能只是夜里睡不着起来走走。我去看看,一会就回来。”
“我和你去。”
君漪凰试图把手抽回来,蓝醉却紧握住不放,眯着眼坚定的看着她:“我和你去。”
☆、第170章
山里孩子打小翻山越岭,追兔猎狐,为避免惊扰到猎物,他们的行动通常都敏捷无比,落足无声。
蓝醉与君漪凰并没耽搁多少时间,顺着楼宇间的道路一路往前,堪堪在蒙筝将迈出白氏圣观大门前才追上她。
蒙筝没有如君漪凰之前说的那样仅仅是睡不着出来走走,相反她行色匆匆,穿过白氏圣观的大殿,径直走向下山的台阶。
这个夜晚无星无月,光辉暗淡,这条白天人来人往喧闹无比的石道在两侧树木的映掩下突然变得阴森骇人,树叶被微风拂动发出的沙沙声响恰如半夜鬼泣。
蒙筝没有被这样的气氛骇倒,她推开最后一道铁门再悄悄掩好,在高矮不定的石阶上迈步如飞,还不时抬起手腕或望向天际,似乎在赶时间。
石阶尽头是广阔而荒芜的平地。白家为了方便‘客人’上门,专门将山脚的一切铲除殆尽,开辟为一片停车场。
夜晚那块白天同样喧闹的停车场现在只余下几辆属于白家自己的车和一些没有收拾干净的垃圾,无遮无拦。蒙筝站在停车场中央,模糊的影子被一盏路灯拖得老长,愈发显得诡异孤单。
蓝醉和君漪凰怕被发现行迹,不敢再往下走。两人藏身在石阶旁的树下,看蒙筝原地转了一个圈,确定四周无人,扶膝深喘几下后,陡然拔足疾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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