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她的视线,路无归低头往自己身上看去,才发现自己刚才出神的时候又习惯性地把腿盘起来打坐,手上还掐着打坐时的印,她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赶紧把腿从别人的沙发上放下来。她没脱鞋就这么把脚放在沙发上打坐,影响太不好了。
那女人问:“同行?想进事务所上班?”她正了正身子,一脸气愤地说:“我跟你说,游清微就是个大骗子,你可千万别进她这事所务,特尼玛坑了……”
“咔嚓”一声落锁声打断了那女人的话,那女人和路无归几乎同时朝游清微的办公室看去,刚才那声落小锁的声音就是从游清微的办公室门传出的,这声音落下后,办公室的窗帘也落下了,把那玻璃窗给挡住了。那女人叫了声:“靠!”站起身就要往游清微的办公室那冲,她忽然想起什么事,又回来,从兜里摸出一张名片给路无归,说:“左小刺!我看你应该还没有二十吧,叫我左姐姐就好!我跟你说,可千万别签什么合同进什么事务所,留张名片给游骗子就行了。她找你干活,什么都别谈,谈钱就行。”说完,一副“你保重”的样子拍拍路无归的肩膀,一阵风似的刮到游清微的办公室门口,重重地敲门,说:“躲着不出来就行了?约好的一起去的,你放我鸽子!老娘差点把命搭进去……”
路无归突然明白晓笙姐姐为什么说游清微不着调了。
那叫左小刺的女人兜里的手机响起短信铃声,她低头摸出手机一看,那脸色顿时好了,说了句:“这还差不多。行了,钱到账就不找你麻烦了,赶紧开门。”
游清微办公室门才慢腾腾地打开一条缝,也就是刚打开一条缝,那女人就一脚把门踹开冲了进去,那门又“砰”地一声关上。路无归只听到游清微一声“哎呀”和“别打脸”,然后办公室里就噼噼嗙嗙声地打起来了。
过了好几分钟,路无归才听到那叫左小刺的女人又用一种无比悲惨的语气叫了句:“这尼玛下黄泉井啊,你让老娘一个人去!”她又道:“你说,不揍你我揍谁!”
路无归听到游清微特意压低的声音隐隐传出:“我这里遇到比下黄泉井更大的麻烦。还没吃饭吧?我请你,一会儿吃饭说。”
“吃个屁!老娘从井里爬起来,连医院都没去就来你这了。我跟你说,我觉得我的肋骨都断了。”
左小刺顿了下,又说:“行行行,没断,不过我估计八成骨裂是有了。这一趟真是去了半条老命,三个月别找我接活,元气大伤啊。哎,对了,我看外面那小妹妹打坐的架势像是有点斤两,你怎么把人撂外面晾着?这不像你的作风啊。嫌她小了点?这也不像你的作风啊。”
游清微的声音飘出:“我真怀疑你跟周老是不是亲戚!她叫路无归,新来的,跟你一样跑外务。”
“这么小的小朋友你也祸害!她成年了吗?”
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游清微出现在门口,冲路无归喊了声:“小闷呆,你来一下。”
正扭头看着游清微办公室门口听着动静的路无归听到游清微这话顿时把头扭到一边,又盘起腿闭上眼打坐。
游清微又说:“介绍人给你认识,往后你们少不了要搭伙作伴的。”
路无归连眼睛都没睁,回了句:“已经认识了。”
那叫左小刺的女人又出现在门口,一脸稀罕地看向路无归,说:“哟,看不出来啊,年龄挺小架子挺大。”她两眼放光地问:“是不是特别有本事?”
游清微飘飘地说了句:“人家七岁就敢一个人下黄泉井,进黄泉井就跟逛自家后院似的。”
左小刺惊叹地叫道:“吹!再吹!”
游清微只抬了抬眼皮子扫了眼左小刺,转身回办公桌从桌子上拿起一张名片,说:“这是她的名片,你存一下她的电话号码。走了,吃饭去。”
左小刺接过名片看过后,又凑到路无归的跟前,仔细地打量一遍路无归,问:“你真的下过黄泉井?”
路无归说:“不知道,我不确定。”她顿了下,又说:“不过村里的阴阳先生说我家院子里的那口井是黄泉井。”她以为左小刺听到她这话会翻个白眼给她不屑一顾地走人,结果却看到这女人满脸震惊地问:“镇井人?”
路无归不懂什么是镇井人。
游清微过去,拽起左小刺就要把人强行拉走,还说她:“你打听这么多做什么!”
左小刺说:“都是跑外务的,以后少不了一起合作,多打听点准没差。咝,游骗子你给我轻点,我胳膊上有伤。”她呲牙裂嘴地被拉着站起身要跟着往外走。
游清微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眼路无归,说了句:“走,我先送你到庄晓笙那去。”她见路无归没动,又说:“下班了。”
路无归听到下班了,这才起身跟着游清微出门。她发现左小刺不停地拿眼看她,她不解地看着左小刺。
她跟着游清微到了她姐的办公室门口,游清微敲响门,晓笙姐姐打开门站在门口,对晓笙姐姐说:“下班了,人我给你领下来了。”
晓笙姐姐说了句:“谢谢。”
路无归看见那叫左小刺的女人满脸震惊地看着她,又看看游清微,再以一副难以指置的表情抬起手指指楼上,又看看她,那眼珠子转了又转,最后格外坚决地说了句:“游清微,你要是敢派她跟我一起出任务,我打得你妈都不认识你。”
路无归忍不住说了句:“我认识路。”
左小刺点点头,什么话都没说,拉着游清微就走了。
庄晓笙目送左小刺和游清微一直出了办公室,才对路无归说:“你离她远点。”
路无归不解地问:“为什么?”
庄晓笙说了句:“惹到游总伤钱,惹到左小姐伤身。”
路无归“哦”了声。她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下黄泉井,更不明白游清微说的比下黄泉井还麻烦的事是指什么。
第二十一章
中午,路无归跟庄晓笙一起在公司的食堂吃了午饭就回了庄晓笙的办公室。庄晓笙定了闹钟,在她的办公室的沙发上睡午觉。路无归没有白天睡觉的习惯,庄晓笙又不让她出办公室,她就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盘起腿打坐入定。到快两点的时候,庄晓笙的手机闹铃响把庄晓笙叫醒后,路无归就又被庄晓笙送去了楼上的风水事务所。庄晓笙让她五点下楼,她们在大堂会合。
下午到风水事务所的人比上午的人多了些,有一个叫“常大师”的是在事务所上班的,是替人看风水的,来了后就进了挂着他的门牌的办公室。前台陆续领了两拨人到常大师的办公室,路无归从他们的交谈中听出他们都是来请常大师去看风水的,一伙是公司开业,一伙是最近不太顺想请常大师去家里看。
四点多的时候,又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穿着印有云纹图唐装的大叔,那大叔进了办公室不久,就有一对男女带着一个十岁出头的小男孩进来。那小男孩一进来就又哭又闹、连抓带挠给中邪似的,吵得闲得无聊盘腿坐在茶几上打坐入定的路无归一通心烦。她扭头朝那小男孩看去,就见到那小男孩满脑袋的黑气,那黑气印在脸上使得脸色青得跟鬼似的。那小男孩闹得很厉害,领着他来的那一男一女一起上都按不住他。
云纹图唐装大叔从办公室出来,带着小男孩来的那对夫妻就跟看到救星似的大喊丘大师。
丘大师过去,结了一个镇邪手印拍在小男孩的额头上。镇邪手印拍上去,那小男孩脑袋上的黑气就淡了许多,那脸色就更加难看了,青得和青面鬼有得一拼。
带那小男孩来的那男的就说:“丘大师,我这儿子白天不闹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刚到门口就闹起来了。”
丘大师说:“这孩子被鬼上身,到了这地方当然得闹。把他抱到我办公室,我给他看看。”
路无归看到那小男孩的脸色都狞狰了,忍不住说了句:“他被青面鬼上身,你这时候用镇邪印压他,他会死的。”她的话一说完,带小男孩来的那女的脸色就变了,张嘴就骂:“你个小丫头片子少乱说话咒我儿子,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路无归被她骂得无语。
那抱着小男孩的男子叫了声:“老婆!我看这像是位小先生。”又朝丘大师看去。
丘大师皱了皱眉头,变戏法似的摸出一支沾了朱砂墨的毛笔,对着那小男孩的额头一勾画了一笔。
路无归看见那一笔划下去,隐有金光一闪,他的面色顿时缓和下来,面色上的乌青也没了,只有淡淡的黑气缭绕在脑门子上。当然,这只是相对之前来说,这会儿看去仍然是不太好。
那女的马上没声音了。
那男的对路无归歉意地点了下头,说:“不好意思啊。”
路无归没理他,继续闭上眼打坐入定。
她在那两口子跟着丘大师进了办公室没几分钟,就听到丘大师说:“确实是青面鬼!这就不太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