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的画面再度切换,由灭霸的画面被强制切换成一段黑屏。
“东风已至,”机械合成的年幼女音尖利地笑道, “东风已至,并沿途带来毁灭,但这仍是上帝之风,即便许多人就可能因此凋谢*——”
以目前的科技,连贾维斯在短时间内都无法破解欧洛丝亲自编写的、超时代性的编码。
但灭霸的科技领先地球几个世纪,他完全能从这段信息中获得欧洛丝的位置信息。这是欧洛丝在向他屈服。
或许是因为伦敦正是灭霸将要针对的城市之一,欧洛丝绝不可能眼看着家人被威胁。
“她会在哪儿?”罗曼诺夫皱眉,“一个别人绝对料想不到的地方。”
“一个她本应再也不想踏足的地方,”未记名补充。
谢林福德岛,前英国守备最完善的监狱。
现在这些罪犯已经全部被转移,这里理应是座空岛,看起来也确实如此。岛上没有半点看守的痕迹,原本的旗帜和岗哨也不见了踪影。
传送的蓝色光柱淡去,灭霸踏上这座空无一人的阴森小岛。
与他一开始注意到的纽约市、战斗的中心不同,这是座监狱。
任何人、甚至是不了解地球文化或者建筑风格的外星人,都不可能理解错这个岛屿的真正用途。岛上的建筑十分简洁,都是以厚实的石壁作为格挡、既能防御来自外部的攻击,也能防止里面的人越狱出逃。
这种过于压抑的气氛,实在是令人不适。
灭霸抬起手,他一握拳,控制着力量宝石发出经过压制、杀伤力较小的光束攻击,正中脚下的水泥地面。即便控制了力道,力量宝石强悍的杀伤力仍制造了一个径直通往地下最底层的通道。
乌木喉控制着脚下的水泥板,将灭霸与自己二人降到空洞底层。
这正是通往欧洛丝从前的禁闭室的那条雪白走廊。
灭霸落在走廊中央,周围的灯感应到动作,一并亮起,将原本阴暗的走廊照得犹如白昼。
走廊尽头,就是一间雪白的禁闭室。那些悬空的警示、用以误导来者的设置都已经被撤去。这间房间根本就不能再算是个囚室。
它缺少一整块阻隔病人和外界的玻璃。
欧洛丝·福尔摩斯却一身白色病服,仿佛还是被关在此间的要犯。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活的泰坦,”欧洛丝背对着来人,以演奏小提琴的姿势站立,与她见到未记名的时候完全相同,这次她却没挪动琴弓,整个缺少玻璃的禁闭室内除了她的声音,就是死寂,“喔,您是活的没错吧?”
但却绝不会令人感到乏味、或阴森可怖——从一个雪白的房间中只有一个女声的方面来说,不阴森可怖这一点确实十分难得。
欧洛丝的声音有种魔力:当她想这么做的时候,她能用简单的言语催眠任何人。
混杂了温和与理智与藏得极深的疯狂,初听并不使人毛骨悚然。
她比平时显得更无礼,将那种对旁人的轻蔑发挥到了极致、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语气中。
好像下一秒随时就可以补充:‘没关系,您很快就会是死的泰坦了。’
灭霸本应暴跳如雷,或者为这毫无力量的蝼蚁的冒犯而大笑起来、并立刻杀死欧洛丝——他如果现在要杀掉这个毫无抵抗力的敌人,连无限宝石的力量都无需借助。
但他盯着欧洛丝的背影、没有出声,好似默认了她的讽刺。他意识到了这所谓的预言家并非如他所想,是个有异能的能力者,也不是他拉拢或者除掉的对象。
不,欧洛丝·福尔摩斯很普通,她身上既没有魔法也没有变异基因。
她普通得可怕。灭霸第一眼看见她,就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他们或许是这宇宙中为数不多的、能够称为‘全知’的存在。他甫一见到这个女人的背影,就知道这场战争由纯粹的、力量的对决,转为棋盘上黑白色的博弈。
而欧洛丝悄悄地、在灭霸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就轻松将他的数颗黑子挪下了棋盘。
“追寻死亡是个好理想,”欧洛丝轻声笑道,“您欣赏过地球的音乐么?”
“没有,”在乌木喉震惊的眼神中,灭霸居然真的回答了这个普通女人的问题,显得心平气和,甚至还带有种绝非伪装或者勉强的尊重。
乌木喉从未见过灭霸这样堪称谦逊的样子,作为宇宙霸主,后者根本不需要对任何人如此迁就。但当乌木喉将目光移到欧洛丝身上,他突然就说不出呵斥的话来。
常年浸泡在危险边缘的生活、从而产生的直觉,令乌木喉明智地选择了噤声——这个看似十分脆弱的地球女人,居然给他以与灭霸相仿的危险感。
欧洛丝轻巧地抬起琴弓。
莫扎特的弦乐四重奏《安魂曲》,现在由她一个人演奏,虽说本应显得单薄,却并不难听,带着奇异的韵律。
“这是作曲家为他自己谱写的‘安魂曲’,”欧洛丝的乐曲戛然而止,她偏过头,却没刻意瞥见灭霸,只是将自己的面貌暴露在后者的视野中,“我想,无论结局如何,这都非常契合现在的境况。”
只是不知道到最后,没能写完致自己的挽歌的,到底会是谁?
“我看见您,但我没看见您——这太有趣了,”欧洛丝真心实意地笑起来,她说的话颠三倒四又难以理解、听起来真的属于一个理智全失的女疯子。
灭霸几乎要以为她不是地球最后的底牌、智力能与他匹敌的谋士。
如果不是欧洛丝抬起琴弓,在半空中一点,恰巧敲在他手套上那颗暗红宝石正中央、使现实宝石所构筑的幻境在这轻轻一碰之下彻底破碎的话。
幻境由欧洛丝的琴弓尖端与现实宝石相碰之处褪去,显露出已经走到她面前的灭霸的身影。
欧洛丝竟以这一柄平平无奇、若说有任何特异之处就是其高到离谱的价格的琴弓,点破了灭霸的幻境。
无限宝石对他们的交锋来说只是工具,假若灭霸妄图使用无限宝石来直接杀死欧洛丝——他不光无法做到,最终也只不过是在下属面前颜面尽失罢了。
通晓过去、洞悉现在、推断未来。
看穿假象、点破真实。
“哇,神仙算命,”吃着小甜饼、通过监控录像看欧洛丝那边情况的鹰眼评价道。
“这可不是算命,”未记名笑了,“她从刚才演奏时起,多少次微抬琴弓、点到的就是灭霸手套那个位置?”
欧洛丝当然没法看透现实宝石构筑的幻境,她只不过是以一种极不对称的站姿站立:在拉小提琴的时候,如果有人要接近她,自然而然会选择她的右侧,这样无论是偷袭还是观察,都能避开小提琴本身的遮挡。
灭霸绝不会从她背后接近:因为她从头至尾都没有展现自己的容貌,仅仅只因为好奇心的话,灭霸也会选择从侧前方靠近她。
至于现实宝石的大概位置:通过灭霸的身高,走路姿态,无限手套上镶嵌现实宝石的孔的位置,她轻易就能计算出来。
这一次次的试探,就是为了造成一种‘现实宝石的幻象对她无效’的错觉。
欧洛丝仅仅只用一个计划好的站姿、一曲安魂曲、一个轻描淡写的动作,就将灭霸最可怕的武器——现实宝石——变成了一块废水晶。
灭霸绝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两次:他不会再在与欧洛丝的交锋中使用现实宝石了。
*节选改编自柯南·道尔爵士的福尔摩斯探案集原著,《最后的致意》
第94章 万事俱备不欠
“她会为了我们站出去?”麦克罗夫特·福尔摩斯在视频的那一头怒极反笑, “不, 我很了解我的妹妹。”
欧洛丝只会为了自己的感受出手。归根究底,内心深处,她只不过是个小女孩。随心所欲、无所不能,这种待遇简直就是上天对她的溺爱。
自然会养成十分恶劣的性子。
欧洛丝享受危险,隐藏在幕后操纵一切固然有趣,可她已经受够了一人在高处、既没有对手也无同伴的日子。
很难得有个与她等级相仿的对手, 欧洛丝绝不可能放弃正面交锋的机会, 即便筹码是整个地球、乃至于整个宇宙中一半的生命, 也是如此。
灭霸和她二人谁也不可能认输,更无协商妥协的可能性。
“我衷心希望令妹能像阁下说的那样,发挥起作用,”尼克·弗瑞道, 他从来不相信比任何人聪明太多的人,因为这些人的思想无从猜测,行动也无从受到限制。
“你没有见过欧洛丝, 局长,”麦克罗夫特回答, “不然绝不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来。”
仅靠五分钟谈话,就帮助莫里亚蒂策划了差点逼迫夏洛克跳楼的计划。欧洛丝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她比任何人看得都远。
“这二傻子,”未记名同情地打出评价,他正蹲在个阴暗的角落里,唯一的亮光来自手机屏幕,“他就打算在欧洛丝的地盘上, 下她制定了规则的这一盘棋?”
不得不说,灭霸这一手是真的二。大约比二公主——二王子洛基还更二些,毕竟后者并不是真正的排行第二。
欧洛丝可不是个遵循规则的棋手,在最关键的时刻,她会赋予手中的棋子他们原本没有的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