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会不会好受一点、假设想象对面不是韦德·威尔逊,而是个陌生人。一个敌人——
未记名没有闭上眼睛:视觉的欺骗对他来说毫无价值,周围草叶并不会停止摇曳、死侍的心跳也不会因此变得虚幻起来。
他盯着韦德的面罩,并完全能在脑海中勾勒出那双可以称得上作弊的、会说话的眼睛。
此时韦德在想些什么呢?未记名脑海中忽然冒出这个疑问:
他在‘恐惧’么?还是说已经对这样不断死而复生麻木了,抑或是在疑惑、在希望未记名能快点动手?
没错,这就是‘差别’。
这里不是游戏,无论这所谓的‘系统’再怎么试图混淆现实与游戏的界线,这里也不是游戏。自己就是佐证、死侍也是。两个会思考的存在,就面对面站在这里。
无需语言,小心翼翼地揣测对方的心意,这难道不是游戏中绝对无有的、具有‘美感’的存在吗?
未记名垂下手臂,枪口指着地面。他任由已经被放弃的枪械从手中滑脱,落在柔软的草地中、甚至连什么响声都没发出。然后他往前迈了一步,与死侍相拥。
一起生、抑或一起死去。这是他的选择,而非其他任何人所能左右的,哪怕他手上所握着的是死侍的生命也一样。。
是的,如果他不动手,或许他们两人会一起死去,然后死侍将再次醒过来、背负起独自一人活着的痛苦;又或许扣动扳机才是最完美的解决方式,能保证两人都全身而退。
但请不要责怪他没有勇气、也不要逼迫他面对种种可能发生的糟糕后果:能扣下扳机的是数月前那个没有感情的怪物,不是已经蜕变为人的未记名。
无需思考,这并非可以用理智衡量、用思想分析的战略问题,与应该往左包抄、还是往右压线,是暂时收起枪丢一个雷、还是趁机翻窗进屋的抉择不同。
作为一个‘人类’,未记名第一次摸到了‘原则’的边缘,开始真正认知到这种矛盾且完全被情感左右的决定性力量。这就是为何人在被咒骂时会愤怒、在实力悬殊时会赴死顽抗、在最不明智的时候出言挑衅。
你会下棋吗——
不,但我也不需要会,因为这个局太明显,真他妈是对我智商的侮辱。未记名无声地笑,并从心底嘲讽那只‘眼’。
蓝色屏障在缓缓靠近:不能算是缓慢,实际是远超过人类行走的速度。安全区域在不断缩小,直至完全不存在。
象征着毒圈的屏障划过未记名,也同时掠过与他相拥的韦德·威尔逊。
意料之外的温暖感觉,很容易就会在异常舒适的体感温度中死去,但作为生命最后的宽慰确实很不错。
未记名闭上眼睛,发现草叶摇晃的沙沙声停了,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唯有以死为名的爱人——他心脏有力地跳动,成为黑夜里海洋中心唯一一座灯塔。
体力,或者说‘血量’,在不断流失,但身体动作仍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可以完全依靠自己心意支配行动,直到血量的下降超过那一个‘临界点’,身体崩溃。
这是毒圈中最正常不过的现象,此次却格外温柔,一点点取走未记名的体力,让他越来越困倦、并生出现在就这么睡去的强烈冲动。
“……”
死侍或许真的想说些什么,但他张了张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就只加大了双臂的力道,支撑着未记名不滑倒下去。
当某一件事的可能性小于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乃至万分之一,任谁在决策时,都会假设那是‘不可能的’。然而它发生了,就当是必然、是宿命。此时,天平违抗所有法则、朝着那23479分之一偏转。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刀,是糖糖哒!
第78章 引起强烈不适
如果说这世上有一件事是死侍绝对不擅长的, 那就是一脸严肃地待在一个地方不动, 超过十秒钟——按照他的人设来说是这样没错。
但若一本小说里,人设不因为遭逢巨变而崩坏一两次的话,好像就显得这篇文章的档次格外低。
‘这是在跟哥开玩笑吗?’此时此刻,死侍应该是想把这句话说出口的,‘就因为这个**的理由,就敢杀哥老婆?’
这大概只是脑补, 因为死侍说不出任何话来, 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 逼着他沉默,在足以让人疯狂的死寂中。
人的呼吸停止并不是个漫长的过程,而是无法用数字描述的一个节点。前一秒有生命,后一秒没有。
未记名停止了呼吸。
死侍仍然保持着拥住未记名的动作, 并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也在流失。
——大约与自愈能力相持平,在体力不断流失的过程中也在不断回复,造成了实际没有任何影响的错觉。
所以他只能想象未记名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放下枪。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大概还有些生气:不,怎么可能生的气起来?造成这个局面的是‘未记名’本人唯一的原则。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 这种‘我的原则唯有你一人而已’的概念,出现在这本快餐超英文里面,好像有点罗曼蒂克过了头。
晶蓝色、被定义为‘毒圈边界’的屏障在死侍眼前缩小为虚无,层层破碎后由原地腾起光点。蓝色的屏障怎么也不可能因为碎裂就变成橙色...但这种暖色系的光确实从周遭所有景物中离析出来,向天空的方向升腾而起。
死侍慢慢地跪下去,就着拥抱着未记名的姿势, 跪在草地上。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随着未记名心脏停跳一起。死侍有种奇异的感应,好像他手中拥着并不存在的个体、一片虚空,但对周遭环境的感应被无限制并且延缓。
就比如膝盖下面那本应该柔软的草地,不知为何触感十分坚硬粗糙,周围所有景物也都开始扭曲起来,显露出‘伊甸园’的真实面目。
以他们两人为圆心,幻象褪去,露出荒凉的、布满坑坑洼洼伤痕的石灰质地表,周围怪石林立、可见远处有山峰断崖,半点生命的痕迹都不存在。
寸草不生、全然灰色的荒芜星球:这才是沃米尔的真正面目。
然后是星球轴心:说是轴心,也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因为那高耸的、细高的塔型断崖确实像极了一根贯穿整个星球的自转轴。
其上装点着一颗巨大的橙色眼球,像是时刻都燃烧着火焰,由虚无缥缈的光与火组成的眼睛投影。
“就是你这个鬼东西?”死侍眯起眼,将未记名平放在地上,双手握住背后两把武/士/刀,抽刀出鞘,“哥他妈要把你砍成碎片渣渣!”
“人类。”眼球发出嗤笑——因为它没有嘴,完全无法判断到底是否是它在说话。但类似火焰形状的光絮抖动起来,频率与那令人不适的笑声全然同调。大约是它在与死侍对话没错了。
死侍觉得他完全不能忍:忍不住。这可是杀妻之仇,于是他双腿蓄力、准备从攀上悬崖开始,先毁掉这个眼球再说。
他背后,有什么金属发出互相碰撞的轻声响,很熟悉,就是填装子弹时候那种声音。死侍猛然回头,动作幅度之大简直要当场扭到脖子、身败名裂。
“嗨,韦德,刚才真是抱歉啦,吓到你了吧?”
又是幻觉...吧。不论是自己脑子不太正常,还是这只该死的眼睛搞的事。死侍这样想着,身体却完全不受理智控制,就伸手把死而复生的未记名从地上拉起来,体温透过手套传达到他手心。
是真的?
未记名能感受到血量归零、心脏停跳、血液停止循环。
到此为止,一切都是正常的:假如你认为在一个外星球上,被一个不知面貌的东西设计着自杀,是度过周末的正常方式——大概是正常的吧。
不,他不是指这个: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属于在他认知范围内,有可能发生的事件。
但接下来,他所有对生死的概念完全被抹去了。他好像漂流在温暖的河流中,而水赋予他生命。
韦德死而复生的时候是否也是这样?未记名更倾向于认为这种经历是独特的,或许对每个人来说都不一样。
体力一点点恢复,比刚才被抽离时要快,简直就是触底反弹般。
直到他能够睁眼、然后坐起来、看见韦德,然后看见那只熟悉的眼球。
未记名觉得自己见过这只眼球千万次,那种莫名的熟悉感绝不仅仅是偶然一次梦境中惊鸿一瞥就可以解释的。
‘心脏’。
是很重要的东西,未记名想道,这只眼球对他来说或许真的意义非凡。他在地上摸到了金属制的坚硬东西:那并不是他刚刚掉在地上的手/枪,按照手感来说是一把狙?
未记名捡起这把M24,熟练地往其中填装子弹。
眼球并不介意他的小动作。
“令石失望,令石失望,”眼球夸张地说道,“什么呀,还以为能看场好戏呢。”
石?什么石?
未记名能立刻想到的也只有无限宝石了:未免太过巧合,仅仅一天之内,他就接触到了时间宝石和这一不知名的宝石,还要加上——传送门出错的时候,那蓝色的能量,现在想来不正是空间宝石的能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