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事情走进电梯,习惯性地扫视一圈,看见一个人影在电梯角落里,他几乎一瞬间就要把平底锅拔了出来。当然,让及时制止了自己的行为。
这个顶多只有未记名蹲下时候高的女孩子,是他楼下的住户。未记名曾经远远看见过她一眼,和她妈妈在一起,是个很活泼的孩子。
“你好,我记得你,你是住楼上的大哥哥!”女孩高兴地打招呼道,“我是翠丝。”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是未记名。”未记名尽量把声音放温和些。电梯上升得很慢,跟公寓楼的老旧大约也有点关系。他不太喜欢这种无处可逃、没有掩体的密闭空间。
“未记名哥哥。”翠丝好奇地盯着未记名背后的锅,“你为什么要背着一个平底锅呢?”
“因为这样…做菜方便。”未记名想起国安局的特工们对他的锅的不敢置信,挑了一个依旧荒谬,却不至于吓坏小孩的理由信口胡说道。
“我想嫁给未记名哥哥!”小女孩一瞬间兴奋起来,未记名甚至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能导致女孩这样突然的情绪转变。
“为什么呢?”
“未记名哥哥长得帅,又会做饭,妈妈说这是最理想的伴侣人选了,我长大以后一定要嫁给未记名哥哥的!”翠丝说话速度极快,一双眼睛中充斥着童真的理所当然。
未记名还没来得及纠正她的想法,电梯就到了翠丝居住的楼层,女孩转身一把将手里的盒子塞进他手里,办了个鬼脸,蹬蹬蹬抛出电梯。
“饼干是我自己做的,送给你啦!有空要来我家做客哦!”电梯门缓缓关上之前,翠丝赶紧朝未记名喊道。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端着那盒饼干,站在电梯正中间,后腰还有藏得很好的□□,怎么也跟这种居家形象不搭。还好并没有很多时间让他去思考这个问题。
晚上,他换了衣服,手/枪平放在触手可及的桌面上,如临大敌地盯着那个饼干盒子。回想起来,他还没有尝试过这种小点心。
未记名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这些巧克力饼干其实算不上完美,看得出是个七八岁小女孩的手笔,形状不太规则。有几块上面巧克力格外多,又有些看起来像是丝毫没有点缀的糖霜饼干那样。
特别甜腻,明显是糖加过了头,也并不怎么酥脆。
但未记名默默将那一小口饼干咽下去,一点也不想喝水。
他思绪飘回刚才电梯里,翠丝的童言童语。他当然不在意关于“翠丝要嫁给他”这部分的宣言,只是小孩子的冲动之语而已,很快就会过去的。
但就是那一瞬间的震惊,引导他思考今后。
他不再是游戏中轮回的一个杀人机器,他可以有自己的人生,也不必要将全部的生活中塞满战斗、硝烟和鲜血。
“爱人”是个遥远的概念,在想到这个模糊而不可触及的概念时,未记名脑中第一个浮现的,居然是穿着滑稽制服的雇佣兵。除开“队友”的身份之外,雇佣兵在未记名心中好像还代表了些别的什么。
好纠结。想不明白的就先不用想了。
未记名又咬了一口饼干,甜地整张脸都皱在一起,成功忘记了某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他在桌子边上坐了很久,阅读安东友情附赠的书——是本哲学著作,一看就不是安东本人会喜欢读的东西,大概是维斯随机挑选来填充书架的。
昏黄灯光下看久了书,眼睛有些累。
未记名揉着眼睛,忽然眼角有什么白色的东西一闪而过。他一把抄起手/枪,对准那个方向,食指几乎扣动扳机。直到眼睛重新聚焦,未记名才看见了熟悉的一行字。
距离游戏开始还有 12:00:00。
未记名突然觉得很累,又是三天过去,游戏仍在继续。他决定这次选择一种不一样的方式跑毒。
一个人多没意思,要拽着别人一起来跑毒才有意思嘛。未记名想了想,选中了一个完美的既能当司机又能当保镖,还能陪聊陪吃的人,并拨通了他的号码。
“韦德,你明天想去市区逛逛吗?”
雇佣兵似乎并不在他自己家中,他周围安静得很,听到什么东西砸到地上的声音——很可疑的像是尸体——还稍微有点回音,听得出空间很大而且空旷。未记名突然想起来,韦德说他要去杀个把人,显然不是开玩笑的。
在他犹豫要不要一会儿再打回来,雇佣兵已经毫不在乎地大声回应了。
“这是约会邀请!哥要晕了,天哪鼻血鼻血,让哥看看周围有什么好酒店:最好是爱情旅馆!小甜心,你想玩什么play?然后我们还可以一起看片,哥的种子可多了,电脑里的还有不是电脑里的,你懂哥的意思?”
在雇佣兵一一列举他脑中的不健康想法之前,未记名叹了口气:
“乖。”
雇佣兵立刻闭上了嘴,强行遏制住满嘴跑火车的冲动。
“那…那明天见?理论上说午夜十二点就是明天!”他期期艾艾地、用一种虚假的尖利声音问道,就好像怀春少女一样。
“不,韦德,明早八点,在我公寓楼下见面。”未记名早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的发作,淡定极了。
“好的!哥一定到,一定提前到!”
“回见。”未记名十分明智地打断了雇佣兵接下来的骚话。
“回见!!!”
挂电话之前,未记名隐约听到那头传来雇佣兵歇斯底里的大笑声,其中还间隔着各种枪声并惨叫,稍微有些怀疑自己的邀请是否有些太过突然。
感觉好多了,有一个人站在身边。这就像从前双排或者四排一样,有队友总让人更安心,哪怕只是说说话也好。
他放下书去洗漱了,完全没有、也不可能注意到书桌背面有一块小突起,如果不像个疯子一样钻到桌子底下抬头认真查看,很容易就会将它当做木工中的一点小瑕疵。
而这个伪装成木质的小窃听器正忠实地将他所说的所有话,传达回九邪恶组织位于纽约的某个秘密基地当中。
国安局做梦也不会想到,本以为已经完全被消灭的敌人,居然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混得风生水起,实验设施和研究待遇说不准要比国安局本部还高。
长得很丑·右推博士接收着外界传来的一切讯息,并同时进行着生物基因实验。当然,这就是作为人工智能的好处了。右推博士利用自主研发的意识转移技巧,很早以前就将自己的意识转移到电脑上,才得以从第二次世界大战存活到现在。
几十年里,他对邪恶组织可谓忠心耿耿,一心想为首领红秃头换一个配得上伟大领袖的身体,尤其是上一次红秃头被突击队长击败,身体日益衰败之后。
“红秃头大人,”他实时向坐在一边的首领汇报,“备用体和不死的雇佣兵走得很近,他们约定好明天一起去纽约市区。”
“会有机会的,”红秃头的视线转向右推,被红秃头凝视的时候,哪怕机器,也能感觉到透骨的冷意,右推博士不禁低头避开大人的目光。像毒蛇一般的视线,更衬托出红秃头那和神话中撒旦相差无几的样子。
他好像还想说些什么,身后冰冻仓预设的提示音却响了起来。
现在他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保持行动多久,每天至少有二十个小时都要在冰冻仓里度过。
“等我出去,”红秃头死死盯着冷冻仓的玻璃壁,一想到堪称羞辱的战败,就咬牙切齿,“就把他们都杀了。”
右推博士觉得,自己尽管是个人工智能,理论上来说感觉不到这种名为尴尬的情绪,但事实就是他觉得伟大的领袖红秃头大人病了,还病得不轻。
这是种可怕的精神疾病,它叫中二病。
当然了,红秃头大人是完美的,如果红秃头大人有病,那就必须把这种病传染给世界上所有人,右推博士狂热地想着,连电路都发出刺啦轻响,足见他有多激动。
让我们选择性地忽略掉秃头——这是红秃头大人至高无上的象征。就算是人工智能也不想变秃呢。
第20章 我觉得布星
史蒂芬·罗杰下楼时,很迷茫地听见了本来绝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音乐。四倍于常人的听力使他立刻就意识到这首歌里有不少少儿不宜的词汇。
天,要知道自己楼下就住着个可爱的小天使呢。
这行事风格有些莫名的熟悉,史蒂芬突然想到了某个穿红色紧身衣的雇佣兵。但是雇佣兵肯定不会出现在这里,
吧。
推开一楼的铁门,史蒂芬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被刷新了。为什么大早上,不死的雇佣兵,会穿着他的谨慎制服,在他家公寓楼底下,用那个早就过了时的播放器放黄/色歌曲?
“嗨,队长!”尤其是对方看见史蒂芬,还很高兴似的,唇边的弧度透过面罩都看得出来。
“雇佣兵。”现在装作没看见雇佣兵显然是来不及了,史蒂芬只能很勉强地点头致意。
史蒂芬还有许多疑问,就比如雇佣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住址的,有什么目的。
然后雇佣兵的目光完全略过了他,黏在从公寓里出来的某个人身上。史蒂芬后知后觉地想到,好像自家对门的某人和死侍的关系确实很好——已经好到公然出去约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