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条不紊起身,恭敬拜道:“师父有何吩咐?”
鸿钧暗道果然三清之中还是元始一向最为靠谱,强作淡定道:“你小师弟正在人间历劫,我察觉他修为尽失,恐怕挡不住那天雷,你速去助他一臂之力。”
元始的心脏猛地揪了起来。
小师弟历劫?怎么从未听师父提过此事??
修为尽失……师弟该不会又挖了什么“本不该出世之物”出来罢?
陆压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处恢复正常的空间,有点儿说不出话来。
这……那……那裂缝里面可是一片混沌虚空啊……这是能吃的东西吗?!
他震惊盯着咩太圆滚滚的小肚皮,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好像远远不够。
花太换好奇穴,对着那些躺在地上的人族和巫族将士们刷起清风垂露和彼针来。
带着述怀的彼针裹挟着花太身上的生机之力,和清疏效果一同作用向四面八方。一道令人神清气爽的淡绿色混元气劲以花太为中心飞速扩散开,所经之处,被魔气侵蚀过而枯萎的草木重新焕发出生机与活力;人们停止昏睡中难受的呻.吟,眉头也都舒展开来。
长琴指了指窗外一条重兵把守的长队,笑道:“可不是么,最近已经少了许多了,大战刚结束那会儿,这条长龙能排得把忘川沿岸都塞满呢。”
太玑心中微动,讶然道:“这么多生灵投胎,你们也都照看得过来?”
长琴道:“族内十二个时辰都有人轮班,只要不是罪大恶极之辈,或是杀了许多族人的妖神,我们都不会为难的。”
“唔……”太玑沉思了片刻,追问道:“我听说这投胎还有些时刻讲究,不会有人故意赖到吉时不走,或者插队一类的吗?”
咕啾伏在琴上忍笑起来,鸟头动了动道:“这种事一般都是有专人处理的,不会造成混乱。”
巫族,祝融部落。
太玑离了忘川,沿女娲指示的方向走了没多远,就见到了驻守在附近的巫族人。
这里同妖族的情况差不多,巫妖一战两族元气大伤,如今留存下来的这些,对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敏感得很。
太玑毫不意外被拦了下来,为首的那个少年巫族手持一斧一盾,居高临下喝住他道:“来者何人!”
太玑在路上的时候就想好了说辞,当即拜了一礼询问道:“此地可是祝融部落所在?”
太玑心中升起一些暖意,淡笑着摇头:“君子一诺,千金不易。我既然答应了喵崽,又怎么能出尔反尔。只是人族和巫族这边……我只怕生灵涂炭的业障会算在呱太和咕啾身上,给他们带来麻烦。”
陆压遂问道:“道祖如何说?”
“师父已经插手许多,不便再干涉了。”太玑对此有些无奈。
陆压沉思了一会儿,迟疑道:“或许,道祖其实是早帮你安排好了后路,所以才撒手不管?”
太玑微微一愣,“什么?”
“……”这、这怎么越说越不对了??
“还有还有,我要是捅了哪儿的蛇窝惹了祸,你们可不能去跟阿爹打小报告!”
伏羲连忙在旁边清咳了一声,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
呱太这才悻悻闭了嘴,飞快吐了舌头,按太玑教的口诀使唤起龙鳞来。
众人见他口中念念有词,万里无云的天空竟真聚拢起阴云,又惊又喜,不由齐齐向延维跪拜,对天高呼道:“雨!是雨啊!要下雨了!!”
第76章:
陆压慌了,手忙脚乱给他擦着脸,却换来对方更一发不可收拾的大哭。
“叽叽乖!叽叽不哭啊,不哭!哭哭会变丑的……”
陆压从来没这么哄过孩子,一紧张什么话都说出来了:“走错路不要紧,我们撤回来,有我陪着你呢!就算道祖把我腿打断我也肯定不撒手陪你走到黑!你停下来,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想法子,就算你舍得把我们都扔下,我还舍不得你呢,是不是?”
太玑抽噎着边哭边打嗝,委屈得不得了,愤愤然指着头顶无尽的天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陆压心都被他哭化了,一揪一揪地疼,小少爷娇生惯养有一群大佬宠着,什么时候遭过委屈,这副有苦难言的小模样,叫人恨不能把欺负他的人统统宝贝请转身伺候。
女娲同红娘对视一眼,两人齐齐笑地打颠儿:“谁糊弄你了,那红线明明就好好地系在你身上。”
陆压没好气道:“我眼睛又不瞎,系没系在身上我瞧不出来吗?”
女娲笑眯眯道:“嗯,确是瞧不出来的。”
“……”陆压不想同她贫嘴,捏着眉心道:“先前说好的,您教我讨小少爷欢喜,予我红线,我将缚妖索交给您,怎得得了东西就不认账?”
红娘上前一步道:“先前说好的是在小少爷回来之前,我教你追求道侣的诀窍。这都回到娲皇宫了,早就过了期限了。”
太玑修补天道如今已近尾声,但他另有盘算,所以有意控制住了进度。除这件事外,便就只剩去截教问赵公明讨要定海珠的事了,赵公明那厮狡猾非常,太玑扑了几次空都没逮到他,大师兄大抵是算到定海珠不在他身上,也没再继续催他。
广成子这些年跟着太玑的时间最长,闻言便笑道:“师叔这回可算说出心里话了?”
太玑瞧了他一眼,却摇头:“哦,这是假话,是说给你们听的借口。”
众仙微微一愣,顿时摸不着头脑了,“那真话是……?”
太玑严肃道:“截教有弟子万众,其中还有不少是借封神之机逃避巫妖大战因果的妖族后裔,自是没什么好担心;但阐教人丁稀落,若届时封神之数,凑不出既定的三百六十五路,那就真的是要你们几个上去顶杀劫受难之名额了。”
陆压道君不管在哪一种传说版本里,都是货真价实的离火之精,离火是他本源火焰,自能随意召用。
太玑清咳一声胡扯道:“你也知我是自造化玉牒中化生而来,天生就通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不过,我也并非什么都能知道就是了。”
陆压讷讷点了点头,顿时明白了自己栽在了何处。
敢情是太玑看到了些许天机,才让他被扒了皮?
陆压道君心里有点儿小委屈。
太玑连忙帮他接过娃娃,交给有经验的老妇照顾,拉着他出去洗脸。伏羲也是憋笑到内伤,掩面歉声道:“道友莫怪!孩童不通世事,难以自控……噗!”
广成子黑着脸给自己用了个水咒清洁,稳住他一贯严肃稳重的人设,拂袖道:“贫道不会放在心上!”
伏羲轻咳一声,努力不去看广成子的脸色,假意正经道:“如今我儿孙都已安置妥当,倒足以心安了。先前我还觉得,神农在大旱期间教大伙儿削木为弓、驱逐野兽,又教授贮存口粮和减少疾病之法,在人族颇有威望,想将天下交托于他;但这小子出生后,我却隐隐变了想法。二十年内,他必成长为不输神农之人,与其将天下交给外人,不如托付给自己人,道长觉得呢?”
广成子立刻就看出伏羲这是刚抱了孙子,又不舍得走了,想在人间再拖上二十年,遂皱眉道:“羲皇既已接了诏书——”
他话未说完,忽见太玑和延维同时惊起,高声喝道:“何人鬼鬼祟祟!”
众人疑惑不解,只见风后翻掌将道金光丢在地上,化成个精致小车,其前端果然有一座金……额。
那小车前头,活灵活现地雕着名长着轩辕脸的女子。
这哪是雕工鄙陋,分明是太像了,一眼就能让人瞧出点不大对味儿的地方……
“……”轩辕木了一瞬,笑容有些僵硬:“先生,你……?”
“臣雕的是附宝娘娘,陛下信我!”
太玑眼睛一亮,还未看向那机关来处,就听另一个方向传来急切的喊声:“让让!让让!前面的道友小心!”
这时方才看清,那黑压压的一片竟是团西方妖蚊,声音细细,映日飞来,宛若黑云。
准提自陆压和秀太打起来的时候就躲在一旁围观了,本以为金蛟剪是天下第一霸道的凶器,绝对能解决了陆压这麻烦,却不想他们打打闹闹了半天除了擦破点皮,头发都没掉一根。
准提几乎都要忍不住出手帮那金蛟剪一把了,太玑和多宝却又插了过来。
眼看这几人谈着谈着不但放下了武器,大有握手言和之势,那小剪刀还要把自己供出来,当着未来天道的面,准提哪能让他开口!
罢了,既然是师叔给的机缘,收便收了罢。
他刚生出此念头,还没待他体味难得的柔软心境,一股温热的液体就由下而上冲上了他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