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廉颔首领命,掩在低处的目中却一闪而过些别的东西。
太玑等人刚破了第六处阵眼,寻到了独自毁去第七、八处阵眼的燃灯和广成子,将这黑雾本面同他们知会了,他二人都是一惊,却也没法后悔了。
一套爆发打完,喵太猛地后跳同吴将军拉开距离,手背轻轻拭去溅到脸颊边的血花。
这人……好厚的血!
按平时,在野外随便按住哪个移动碎银把这套打完,都是一波带走的节奏,他都已经专门挑着能一击必杀的要害部位攻击了,竟然也只是让对方掉了四分之一的血?
意识到实力差距的喵崽儿咽了咽口水,抬头看向暴怒的吴将军。
……咳,阴沟里翻船这种事又不是没遇到过,习惯就好。
太玑神色一僵,担心耽误了时辰影响伏羲的命格,赶紧趁着后土松口的当口,将伏羲和河图洛书团做一团丢入了轮回。
随后才又对后土讨好笑道:“这……从哪里进来,难道不能从哪里出去吗?”
后土也跟着他笑起来:“能啊,你脚下这大漩涡就是唯一的出路。女娲都不敢亲来,你这小东西确有几分胆量。”
太玑:“……”娘娘,您可没交代过这一茬啊?!
就连圣人都出不去的地方,他一只叽小萌……
此为,诛心。
陈都,炎帝部落。
因女娃盗顺风旗害下界大旱一事,炎帝接任天下后百姓对他颇有微词,幸而神农、太子长琴、刑天等人本性纯善,大家虽不满炎帝骄纵幼女,但对他为人还是十分敬重钦佩。久而久之,女娃之过就如曾经的延维一般,渐渐地就被大伙儿揭过去了。
飞廉对如今的局面颇为自得。
也就是神农这样的人,能完全骗过那些愚昧的人族,眼下人族气运就握在巫族手中,巫人取代人族领袖,日后大地还不依旧是他们巫族说了算!
他特意选了个身份高贵、皮囊绝色又命不久矣的身体,趁冀州候苏护献女入宫的时机,取而代之,借体成形。那苏护担忧爱女安危,自是没看出她皮囊下面已是个狐妖,玉藻便这么一路被好生看护着入了宫。
只是他并不清楚苏护送女入宫的前因,只当是帝辛好色,召美人纳入后宫,故而摆足了高岭之花的架势,对帝辛冷眼疏离,将他魂牵梦绕地吊在鼓掌。
男人对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容易上心,不论是权势、财富还是女人,玉藻虽不通勾引之术,但这个计划,确是有几分可行。
可惜帝辛召他侍寝的第一个晚上,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原因无他,这个明明召了他来伺候,却对他冷言嘲语、满是不屑的混账……跟传闻里那个荒淫昏庸的纣王一点儿都不一样!!
他情不自禁接连后退,欲召回滚落的舍利子,以免被东皇太一看出什么,却又发觉他使用法宝的法诀竟在此刻失效了。
被霞流宝石命中的目标,除了会被驱散护体气劲,在四秒内还无法使用任何武器,准提本就轻敌,此刻连番吃亏,竟一时着了道,全然施展不开。
他惶惶抬头,开了莺鸣柳的太玑吭哧吭哧扛着重剑,劈头盖脸朝着他的秃瓢抡了下来。
风来吴山怒卷,带着根本无法硬接的力道,“哐”、“哐”、“哐”、“哐”每一下都精准无比,砸在准提的脑壳上。
“敲——爆——光——头——!”
他见琴太对自己全无印象,苦恼问道:“你现下还记得些什么?”
琴太沉吟了一会儿,回道:“我叫太子长琴,是祖巫祝融之子,巫妖大战之后同陆终一起带领族人退守幽冥附近,看护六道轮回。”
太子长琴咋舌道:“你是太子长琴,那我又是谁?”
太玑头大如斗,咕啾的情况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麻烦一点,“应当是自长琴出生起,咕啾就在封印在你身体中,以致于被同化了……”
琴太莫名对太玑的话没由来的信任,消化了他的话,便了悟道:“就是说,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们共同使用这个身体,彼此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可按你的说法,我原先又是谁?”
他奄奄一息躺在云中,呼救无门,本以为就要殒命在此了。哪知这般生死关头,忽听得打斗声由远及近,竟是往他这边来的!
贪狼君大喜过望,使出全身仅剩的力气在云中哭喊!
可那两位大神斗起法来震天撼地,他这点微弱哭声,根本没办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为抓住最后这根救命稻草,贪狼君情急之下,便憋足了全身了的劲儿——
尿了。
在场围观看热闹的修士正瞧得起劲儿,此刻却见他们二人相继停手,准提身上还湿漉漉的,也终于觉出些不对。
太玑脑中灵光一窜,终于将一切串联起来,大声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飞廉和屏翳!!”
众人被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弄得懵了,面面相觑。
太玑冲巫族众人喊道:“你们都被骗了!风伯雨师是共工的人!他是要你们在前面送死,好为水神复仇!”
这话一丢下来,便引得巫族内部炸开了锅,他们环顾四周都不见飞廉,更是心惊,犹疑之间动作也都停了下来。
陆压放出神识,迅速在人群中寻找目标,他眼神凝住,忙祭出斩仙飞刀,一道如线白光从葫芦中飞出,死死钉住了浑水摸鱼想趁乱逃走的风伯。
他隐约猜到了女娲去幽冥的目的,随即微微皱眉道:“我大致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了,可人族也不傻,巫族更不可能放任妖族暗中动手脚,这真能成吗?”
太玑笑着解释道:“不必担心,只要妖族低调些,他们是没有闲暇顾及妖族动作的,只因——”
“轰隆——”,突如其来的巨响打断了太玑要说的话,数道紫电惊雷径直劈开数道云层,落在太玑头顶,太玑下意识一个虎跑,这才避过了突然落下的天罚。
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惊疑不定道:“什么鬼……又来?”
“又?”陆压微微一惊,顿时拉住了太玑追问:“先前在紫霄宫里那道霹雳,也是冲着你来的?”
乌云蔽日,大地蔓延着浓郁的黑雾,雾气中兵戈交战之声依稀可闻,其中还夹杂着令人胆寒的鬼泣悲号,仿佛幽冥忘川的冤魂涌进了人间,单是远远望着就叫人头皮发麻。
若此时有人从高空俯瞰,便可见那些黑雾滚滚没入不远处的山谷,阴云最暗沉处一柄刻着无数太古巫咒的魔刀吞吐着那些黑气,将周遭战死的冤魂厉鬼统统吸入其中,生出血红的脉络来。
然而身处雾中的人们并不能看到黑雾外的景象,反被这魔气激起嗜杀凶性,只知死斗拼杀。
呱太吹着虫笛引着灵蛇,察觉到族人的不对,急对轩辕道:“这雾气好像有古怪!”
他化蝶脱出战斗,躲在轩辕后面试探性地放出一丛碧蝶,那小蝴蝶飞过之处,黑雾纷纷退避,杀红了眼的族人们也渐渐恢复意识。
师父怕不是就曾吃了它的亏,所以每次同自己谈论天机安排时,都要设下结界遮遮掩掩,还在人前做出冷冰冰的模样,不敢同自己过多亲近……
如今想来,师父早就在明里暗里暗示他,甚至让他暂停修补天道法则,但他却始终没能理解到师父的信息……
『你怜惜生灵是好事。』
『因你年幼,尚不明白即使是身合了天道,也有许多做不到的事。』
『一旦你接受这个位置,就再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元始是不忍心让自己的徒儿们从此坏了道果,修为止步于神道,在想办法助他们度过杀劫,所以才会主动揽下封神这差事,还因此得罪了不少不完全了解内情的截教弟子。
而这杀劫的来由,归根结底是广成子等人当初帮轩辕打蚩尤,被飞廉阴了一把,令阐教金仙染了人族杀业;又一千五百年没有斩却三尸,没能将这因果斩净,这才惹来麻烦。
广成子等人心知大劫在即,纵然师尊百般奔走谋划,他们十二个也未必真能逃脱劫数,故而近些日子不但听话又乖巧,就连平日私下里嬉皮笑脸的模样也都正经了几分。
“小师叔,你说的可是真的?我们盼徒儿都盼了好几百年了,除了大师兄和自力更生的道行师弟,兄弟几个连徒儿的影子都没梦见过啊!”黄龙真人又喜又忧,一张脸卡成扭曲的表情,叫人看了只想发笑。
“这莫不是看我们快要身死道消了,送来便宜我们,好叫我们赶紧传了衣钵,交代后事和私房钱?”
第39章:
他忐忑着进了殿,鸿钧同三清如闲茶谈天似的,一人面前一张小案。还有一处空着的,上面也摆了茶具,想是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