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咩咩,这果子是有主人的,我们不能不经主人同意就偷人家的东西……”这傻咩,等他之后恢复神智,非揪住他薅顿羊……鹤毛教训一下不可!
他话音还未落,咩咩却忽然捧起果子化作白鹤,振翅一跃遥遥飞走。
太玑大感头疼,运起大轻功就欲追他,却猛地被黄龙真人拉住。
黄龙真人苦着脸道:“小师叔,我们这要是跑了,可没法跟镇元子交代啊!”
可也不能放任傻了的咩咩满洪荒乱飞呀?
咩咩傻起来,就如归墟那无底的旋涡一般,逮着什么都吃,不追回他他能把整个万寿山都吞了!
太玑情急之下,掏出十块金砖放在了人参果树下面,转身欲走。
复想到,咩咩抱走的可是天地间第一颗人参果,当属无价之宝,便又折了回来,索性将背包里所有的金子都倒了出来,垒成座金灿灿的小山。
太玑又朝人参果树连拜了好几下赔罪,方才去追咩咩。
黄龙真人已不知该作何表情,生无可恋站在树下,对着那一地金砖默然无语。
他长叹了口气,捏了法诀留下书信道:“鹤儿顽劣,路过此地啄果而逃,实属无奈。若这些仍不够,可上二仙山麻姑洞讨要,大仙万请息怒。”
这才离去。
他们刚走不久,那人参果树便生了变化,树下金气上腾,枝头那些原本尚未成熟的果子纷纷若重了千斤似的,压弯了枝头,一个接一个的,竟直接落了下来,没入土中不见踪影。
随后,一个头戴紫金冠、身着鹤氅,面如冠玉的年轻道人便来到了树下,瞧见他花费近万年心血,以地书中的水土孕育浇灌结出的三十枚人参果竟尽数消失,当场全身剧震,脸色发白。
紧接而来的便是滔天的怒火,他攥紧了手中的玉尘麈,恨不能立刻揪出盗果之人。
这世上无人知道,人参果树实是镇元子的本命灵根,与他之间有特殊的感应,说是他另一个本体也不为过。起先他不懂得养护这大地灵根,长久都没孕育出果实来,但自他的好友红云遇难后,镇元子便穷尽心力滋养起这人参果树来。
这树上所结的果实,凝聚了他这近万年来浇灌其中的大地生命之力,与其本身自然生长结出的果实大为不同。
三千年前结出果时,诞生的第一颗果实饱含生机,天生具有灵性,镇元子几乎视之若亲子。
至于其他那二十九枚,镇元子是抱着只要再遇到红云,就喂他吃到能复昔日道行为止的。
早年道祖在紫霄宫讲道,设下六个蒲团,红云生性善良,见接引准提二人行色劳苦,动了恻隐之心,便好心让出蒲团给他们休憩,却不想那两人脸皮颇厚,心机也深沉,料想那蒲团不会无故设在紫霄宫中,占了座便不起来了。后来才知,红云是送出了成就圣位的因果。
六个圣位既已定下,自是无可回转,但又不知何处传出了消息,说红云得的那道鸿蒙紫气也是机缘,引得无数人哄抢,红云遭人偷袭,便就此身陨。
这万年来,镇元子无时无刻不在懊悔当日没有紧跟着红云。他的地书是无上防御法宝,非圣人不可破,若当时他没被引开,只消祭出地书必能保住红云。
但事情已然发生,懊悔也无任何用处,那鸿蒙紫气的消息他推测是西方两个秃驴为逃避红云的因果有意放出来的,却苦于没有任何证据,不好找他们算账。
好在他还有地书和人参果树。
镇元子熬过了这近万年,好不容易果子成熟在即,却被小贼捷足先登,心血化为泡影,怎能不怒发冲冠!
他冷眼看着树下那一大坨金砖,凉凉“哼”了一声,胸中按不住的怒意翻腾。
再一看砖上的留书,二仙山麻姑洞。
难怪他都没察觉有人入了万寿山,原是玉虚宫掩人耳目的本领瞒天过海!
息怒?
呵。
镇元子拂尘一甩,凌空飞起,化作一道高速的流星朝昆仑玉虚宫冲了过去。
元始匹夫!瞧你教的好徒儿!!
第13章
昆仑,阊阖门。
镇元子按下云头,不过几刻钟光景,就到了昆仑山下。
阊阖门内守着接应太玑他们的惧留孙,他没等到小师叔,却见有仙家来访,眼皮忽地一跳,连忙上前来迎。
“不知是哪位道友造访玉虚宫?”
镇元子面凝寒霜,冷声道:“万寿山镇元子,来找元始天尊算账!”
惧留孙眉头一皱,哦豁,原是来找师父的麻烦的,那便不能轻易放进去了。
他从容将手负在背后,已备好了法宝捆仙绳,扬眉问道:“前辈怒气冲冲赶来昆仑,许是有什么误会?既已到了山门,不妨将话说开,免得师父与您面子上都过不去。”
镇元子眯眼瞧了他背后的手臂一眼,冷笑道:“区区小辈也敢同我耍弄心思,让开!”
惧留孙见被他识破,心知来者厉害,正欲拖他一拖,镇元子身后却又刚巧不巧行来一位紫白衣衫的道人,见他们二人在阊阖门前对峙,便是一怔。
云中子微微皱眉,疑惑道:“师弟何故挡在这天门内?”
惧留孙看清来人眼睛一亮:“师兄!你竟回来了!”他犹犹豫豫朝镇元子看了一眼,对云中子喊道:“这位前辈是来找师父打架的!”
镇元子嗤之以鼻:“不做亏心事,缘何不敢开门!”他连头也未转,只等云中子走到他身前了,才斜斜睨了一眼。
这一看却是忽然失了声,呆愣在了原地。
云中子三两下就明了了这里的状况,对镇元子礼貌稽了一礼道:“前辈忽然造访,玉虚宫礼数不周,还望前辈不要责怪。”
他冲惧留孙使了个眼色,轻斥道:“还不速去告知师父,有贵客登门造访。这里有我为前辈引路,必不会怠慢了。”
惧留孙立即会意,向云中子投去了“师兄挺住”的眼神,火急火燎捏了土行之术就去找元始天尊。
他身后,镇元子的气焰却如骤然熄火了似的,比起方才趾高气扬的态度,言语间竟礼貌忐忑了起来:“这位道长是……?”
云中子微微一笑,“贫道云中子,是阐教门人。”
云中子,云中所生之人?
镇元子默默在心中咀嚼着这个名字,仔细观察着云中子一举一动道:“道长认得我么?”
“……?”云中子本以为他是来找事的,却不知他为何发出此问,一时茫然:“贫道认识您吗?”
镇元子见他形貌皆非幻化之术所致,表情细微处也都诚恳自然,并无作假痕迹,若是阐教弟子故意化作红云的样貌来诓他,他方才发问时也该顺着他的话套近乎才是。
镇元子忽然就迷茫了。
一日之内心绪大起大落、大悲大喜,此时竟恍然怀疑,自己是不是企盼人参果救红云太过殷切,以至于做了红云神魂未灭转生又遇见了他的梦。
他深吸了几口气,强自冷静道:“二仙山黄龙真人,是道长同门?”
土下还没走多远的惧留孙听得身后谈话,方向霎时转了一个直角,直冲太乙真人所在奔了过去。
……不是这么倒霉吧!镇元子竟是因着黄龙师兄来的?定是小师叔惹出麻烦了,得让太乙师弟做好准备!
云中子并不知晓黄龙真人带太玑溜出昆仑的事,他不在十二金仙之列,同南极、燃灯二位师兄一样,常年在外修行,只定期上昆仑拜会师尊,听得镇元子如此问,便诚实答道:“正是。”
镇元子的喜悦之色顿冷了几分,表情也难看起来。
一丘之貉!
无论如何,他耗费了九千多年的心血,不能因着一道相似的神魂就白白浪费,该算的帐还是要算!
他一甩袖子,张了张口,对着云中子这张脸却说不出重话,只别过了脑袋哼哼道:“还不速速带路!”
云中子连忙应是,心中暗暗祈祷惧留孙脚程快些。
玉虚宫中,元始天尊刚烧掉他那没事找事的师弟送来的上清玉符。
自上次从截教那里接管了太玑师弟后,截教不清楚内情的门人有不少都以为,是他有意怂恿阐教弟子去蓬莱惹事,引得鸿钧不悦,才把太玑送来昆仑墟的。为的,便是天道选定的继任者身上的气运和一份机缘。
事实上,除却黄龙,玉虚宫内不少阐教弟子也是这么认为的。
加上先前三教分家之事,截教弟子大多觉得他看不起湿生卵化之辈,连带着对阐教就多有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