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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夏暮经年 完结+番外 (朵拉图的日出)


  西枣不敢再往下细想,她吃力地将地上浸泡在酒精之中的女人抱起,走向卧室,在将顾夏安置在床榻上后,她气喘吁吁地转身离开,想要在客厅里寻找上一次她未顾夏买的创伤药,它们应该还保留在电视柜下的抽屉里。
  实际上,西枣要做的事情远不止为顾夏清理伤口这么简单,房间里的一片狼藉让西枣不忍离开,在照顾好顾夏后,她挽起袖子继续她一周前在这座房子里的打扫工作,直至后半夜,她依旧没有回家,而是趴着顾夏家的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当房子的女主人终于睁开虚弱的双眼已是上午十点,她是被饿醒的,虚掩的房门使得一股若有若无饭菜香味趁虚而入,厨房那里好像传来了炒锅里烧热油脂噼里啪啦的爆裂声。顾夏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伸出手想要揉一揉她昏眩疼痛的脑袋,不料触压到了额头上的伤口。
  嘶——
  顾夏疼地倒吸一口气,可她还是忍不住朝额头处又多摸了几次,似乎像是在确认些什么,伤口上敷着的医用纱布是从哪里来的?她不记得家里还备有这样的东西。还有,裸露的手臂上被屋里清冷的空气激起的一粒粒疙瘩让她更加困惑了,她深吸一口气撩开覆盖在她身上的被褥,才发现被褥下,除了下半身的一条内裤,她几乎不着衣履,她的衣服都去哪里?伤口又是谁帮她处理的?厨房里忙碌的那个人是谁?
  难道,健治回来了吗?
  顾夏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急忙跳下床,慌乱之中,仍是混沌的身体找不到支撑点,她差点从床上跌落入地,顾夏顾不上手肘被床头柜狠狠撞击后产生的剧烈麻痛感,她飞快地从衣柜里抽出一件睡袍,胡乱地包裹于身上,然后跌跌撞撞地夺门而出。
  健!……
  顾夏沙哑着喉咙朝厨房大喊,但名字尚未吐清,她突然就喊不出声了。
  早,顾夏。
  厨房里,穿着围裙的西枣放下手中的汤勺,小心翼翼地用隔热手套端起手中的热气升腾的石锅,微笑地朝她走来。
  饿了吧,可以吃饭了。

☆、第十一章

  饭桌上,顾夏吃得有些急促,西枣坐在她的对面似乎都在说着些家常,最近天气很冷,早上出门的时候,看到楼下的路沿子下积着一层薄薄的白雪,细长得望不见尽头,路过附近的几处地方,布满涂鸦的井盖在街道的角落里无休无止地喷生出白色的雾气,像极了大学那会儿的景,凌晨两三点钟与同学从KTV出来,漫无目的地游走在零下十几度的城市街头,空无一人的马路上大嚷大叫的跨过一个个冒着白雾的井盖,空气寒冷得让身体止不住颤抖,井盖里升起的雾气却很暖,但好像在日本,在跨过那些冒气的井盖时,并没有多少的亲切感,或许是因为蔓延的白雾并没有国内那样暖和。回来的路上,社区公园背阴的那块石阶结了层薄冰,没有注意,差点摔跤了,幸好鸡蛋也只是碎了几个。以前在家里做过花蛤豆腐汤,正好今天超市里的豆腐和蛤贝都很新鲜,汤很鲜,你尝尝。
  顾夏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有在认真听西枣的那些话,她有些涣散,对面的人说的那些事她找不到其中的逻辑关联,细碎而跳跃,是她听漏了什么吗?为什么西枣不吃饭,总是在与自己说话,总是在往自己的碗里添菜?
  混乱的思绪让她一直低着头默声扒饭,直至鼻头越来越酸,她发现她的眼泪不知不觉滴落至碗里,她才在惊愕之中放下了仓促的木筷,抽了抽鼻子,抬起头来。
  昨晚来的那个人,是你吗?
  显而易见的事实,顾夏为何还要明知故问?她多余的确认实在有些滑稽。
  嗯?
  西枣不知道顾夏为什么要怎样问。
  我额上的伤?
  顾夏不得不问得再具体些。
  你不记得了?当时你昏倒在卧室的门口,额头被地板磕伤,怕伤口感染,我涂了些药,哦,对了,扶你起来的时候,看到你的衣服好像是因为呕吐弄脏了,就帮你换……
  西枣放下手中的筷子,边回忆边解释道,只是还未说完便被顾夏打断了。
  为什么要回来,是他让你回来的吗?
  顾夏莫名地觉得有些讽刺,近乎两周了,与自己好了十年的男人从未出现过,而西枣,对于她而言,算不上朋友更不是恋人,只不过是自己以前的众多员工的其中一员,非亲非故的关系,是什么让西枣愿意三番几次地过来照顾她,健治给了她钥匙,所以是健治的吩咐让她这样的不辞劳苦吗?
  或许是,或许不是,我不知道。
  西枣愣了愣,终于明白了她问题中的期待,那一个瞬间,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茉优的模样。是不是在感情里,大家都是一样的?她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重新为顾夏盛了碗汤,继续说道。
  社长说你不是一个脆弱的人,时间过了,你自己会慢慢走出来的。他说这段时间他无法过来看望,给我钥匙的意思也是想让我抽空照看你的生活,但其实我看到的你并没有社长所说的那样强大,害怕你会出事,所以……所以这些天总是过来打扰。
  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
  顾夏仰起头抹去脸上的泪水,看向站起身为她盛汤的西枣,目光有些扑朔迷离。
  因为你一直对我都很好。
  西枣把碗轻轻地放在顾夏的面前,撅了撅嘴似乎觉得顾夏的问题太过古怪,但还是陷入几秒的思考,然后颇为认真地回答道。
  漂浮着青葱的白汤,顾夏低下头勺起被汤汁没去了四方形状的豆腐,将颤巍的乳白色小块含入口中,细细的嚼咽,然后抬起头扬起嘴角。
  豆腐很鲜嫩,很好吃,谢谢。
  后来的日子里,顾夏对于西枣隔三岔五的探访渐渐变得不再那么敏感,甚至是有些习惯了,习惯玄关处门锁与钥匙叮呤地扭转声,习惯了厨房里嚓嚓的切菜声,习惯了在饭桌上听候西枣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与她描述季节的变化,国内的新闻,她的日常只是里面没有健治的事务所。那份西枣一开始留下来的文件,顾夏仍是没有翻阅,一是她依旧没有心情,二是因为顾夏不知道西枣将那份档案袋收到哪里去了。
  酒,顾夏依旧在喝,只是量不知不觉地在减少,西枣在家里的时候,她发现其实没了酒精的陪伴自己也不会觉得想念,或许是因为空荡荡的房间里,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吧。不喝酒的时候,她会半靠在床头边上,侧望着窗外萧瑟的冬景发呆,很多时候窗外已经变得昏暗,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见北方扑哧扑哧敲打窗玻璃的声音,但顾夏依旧会静静地凝视着窗外的一片模糊,那里,北风的呼啸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怕了,因为房间里还有另一种杂乱的声音让她安心,厨房里锅碗瓢盆叮叮当当的忙碌声,客厅里电视里吵闹得如同麻雀一般的广告宣传,或者是卫生间里自动洗衣机轰隆的翻滚声,烟火的气息悄然无息地在清冷的房子里蔓延开来。以前顾夏总喜欢清静,不喜噪音,但现在她居然已经慢慢喜爱上了这种世俗堆里杂乱无序的碎屑之声,有些热闹,无法与窗外的寥落孤寂融合,镶裹在靡靡凡音之间静看窗外的繁华或零落,外面的世界无论变化起伏,无形之中都被隔绝,似乎变得与己无关,但又不会因此而感到愧疚,莫名的会得到某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安心感。
  望着窗外的顾夏发呆的,她在想些什么,没人知道。
  西枣不止一次想要着带顾夏外出,只是出去走一走,在住宅小区的周围散散步,坐一坐,但顾夏始终不肯出门,西枣只好拉着半推半就的顾夏爬上住宅十二层的天台,她对顾夏说,既然你不愿出门,那就去天台吹吹风,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陪你一起去。
  第四周悄然无息地过去了,以往都需要西枣的陪伴的顾夏,某一天里终于一个人爬上天台,一个人坐在水泥板的台阶上,一个人望着远处逐渐趋于模糊城市光景发呆,任由凛冽的寒风
  吹散她的头发。那个时候,她已经不再喝酒了。那两箱健治留在家中的酒,最初的那一箱被西枣不知藏匿于何处,另一箱待顾夏消耗殆尽,酒精在家里就再也找不到了。顾夏不愿出门买酒,喝酒的恶习也只好在无声无息间被戒掉。不能喝酒,西枣也并不是每一天都出现在家里,没有陪伴的时候,顾夏不得不换另种方式来消磨每日在房子漫长的时光,她开始尝试一个人爬上天台,那里的辽阔比起房子里的狭隘好上太多,天空上的冬阳,乌云,飞机,街道上微如蝼蚁的行人和车辆,电线杆上乱叫的乌鸦,这些算不上陪伴,但顾夏只有坐在天台上,她就会有一种融入其中的错觉,短暂的充盈比起酒精给予她的麻痹似乎好上太多,甚至于,又一个一周过后,当顾夏无意在阳台花盆的后背,发现了最初那箱西枣藏起来的酒,她也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去碰触。
  时间正在悄然无息地逝去,是不是,她已经走出来了?
  第五周的一个周六,傍晚的时候,西枣提着超市的袋子轻车熟路地打开顾夏家的门,她弯着要站在鞋柜的一旁,换上拖鞋后朝虚掩的卧室里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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