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姐妹们都向着贾环,府里的下人也都私底下说环三爷有本事,可是现在,受到几位皇子邀约的可是他!
“贾公子可拿定主意了?”陈公公眼瞧着时辰怕是要晚了,不由得开口催促道。
贾宝玉回过神来,却是为难了,这几位皇子都是天家贵胄,得罪了谁都不好。
冯紫英有心结交贾宝玉,便笑着替贾宝玉开口道:“几位公公,实在对不住,贾世兄已经先和我约好,恐怕去不得赴宴,请几位公公代贾世兄转告一声,下午必然登门拜谢。”
贾宝玉冲冯紫英露出了个感激的眼神,“是啊,劳烦几位公公了。”
几位公公互相对视了一眼,陈公公笑道:“既然如此,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也罢,横竖早晚都有机会。”
陈公公走了,其他两个公公也都说了一番好话后便离开了。
贾宝玉长吁了口气,心里的石头才算是落地了。
冯紫英捶了下他的肩膀,笑道:“好啊,贾世兄,枉我刚才还替你着急,现在看来,贾世兄分明是个香饽饽,哪里用得着我来操心?”
贾宝玉无奈,“冯世兄,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冯世兄可别取笑我了。”
他说完话,视线却若有似无地朝贾环的营帐扫去,却见门口不见一人。
冯紫英低声对贾宝玉说道:“贾世兄,眼下正是你的好机会,若是能入了几位皇子的眼,你那弟弟便不值一提。”
贾宝玉咬着下唇,想起这些日子贾环在府里闹出来的风波,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当日下午,贾政得知此事后,欢喜得竟然拍着贾宝玉的肩膀,道了三声好。
贾宝玉耳根都红了,愈发下定主意,定要在此次中好好表现一番。
“几位皇子既然派了人来,那我们也不该失了礼数。”贾政冷静下来后,在营帐中来回踱着步。
来之前,他已经想过,宝玉若是能得一位皇子垂青,那就是天大的喜事了,可没想到居然三位皇子都看重了宝玉,这简直是贾政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是,这样一来,问题也跟着来了。
该向哪位皇子投诚呢?
贾政思虑了半响,才拿定主意。
大皇子身居嫡长子之位,但是元春却是在荣贵妃娘娘宫中,他们家已经无形地被打上了七皇子一派的烙印,宝玉也只能选择七皇子。至于十皇子,贾政从未考虑过。
好在七皇子的外家势力强大,登上那九五之位的机会也不比大皇子小。
“我们先去向七皇子道谢。”贾政沉声道,他的眼睛落在贾宝玉身上,忍不住叮嘱道:“这次是你的大好机会,也是我们荣国府的好机会,你可别让老太太和你娘他们失望。”
贾宝玉道了声是。
他的嘴唇蠕动了下,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贾政皱了下眉头:“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便说什么,往后还是这样吞吞吐吐,怎能替七皇子当差?!”
贾宝玉忙解释道:“孩儿是想,可要带环弟弟一起去?”
贾政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欣慰:“你倒是有为人兄长的风范,不过,去面见七皇子殿下到底不比其他,你环弟弟没见过世面,若是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举止来,反倒不好。”
贾宝玉眼里掠过笑意,连声道是。
对于贾宝玉、贾政父子两的行踪,贾环懒得去打听。
贾宝玉出不出风头,对他来说,其实还从没放在心上过。
贾环对贾宝玉还是有些了解的,贾宝玉这等人,不适合混迹官场,更不适合去做那些勾心斗角、阿谀我诈的事情,他是个风流种,叫他写诗作对还算可以,叫他真正地去和那些人精打交道,迟早都要摔个大跟头。
只可惜,这件事情,荣国府阖府上上下下竟没一人想得通。
贾环呆在营帐里,也乐得没人来打扰。
他在剖析着,如意阁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
一事不烦二主,他既然受了人家的恩惠,也有心思想要飞黄腾达,索性投靠如意阁背后的主子就是了。
贾环在纸上列下四位皇子,能打通所有关系让他一路顺畅地到这别院来,除却这四位皇子也没有旁人了。
大皇子,是贾环第一个排除的。
毕竟,大皇子早已出宫建府,手下幕僚清客无数,是不可能会为他这么一人出手。
七皇子?
贾环摸着下巴,七皇子身居宫中,背靠荣贵妃、定北侯,听说贾元春正是在荣贵妃宫中,于情于理,他也不可能会帮他。
剩下的,也就只有十皇子和十六皇子了。
传闻中,十皇子礼贤下士,和市井之人也很有交情,乍看起来,他出手帮他是挺有可能的?
不过,仔细一想,按着十皇子那种性子,明明白白地邀买人心,如果真的是他,白掌柜、陈掌柜肯定早早就告知他是谁出手相助了。
而且,十皇子在户部领了事,如果如意阁背后的主子是他的话,压根就没有牡丹阁什么事了。
那么,就只能是十六皇子了。
贾环皱着眉头,咬着笔头陷入深思,十六皇子深得圣上宠爱,只可惜出身不好,乃是一宫女所生,那宫女也没有福气,晋了安嫔后就病重去世,十六皇子是养在皇太后膝下的,皇太后若在,他还有得一争,可皇太后数年前也殡天了,十六皇子看似荣宠在身,但却是孤立无援的局面。
也只有可能是他,才会为他一个小小的庶子出手。
因为他的选择不多!
第37章
日头渐渐西下。
残阳染红了西边,山巅上像是开满了一簇簇火红火红的炮仗花一般, 红得耀眼夺目。
徒蘅定沉着脸, 营帐内寂静无声, 小太监们已经被打发出去了,只留下徒蘅定和张右相的嫡孙张文秀在内。
方才小太监来报, 那贾政父子第一个去拜见的正是他的七弟,这无疑就是拒绝了他的好意。
“舅舅何必生气?”张文秀生的儒雅, 浅笑着给徒蘅定斟了杯茶,“那贾宝玉也未必就是那应梦之人,国师不也说了, 那异象不过是妇人手段, 有这人在手固然好,但没有这人, 咱们也不必可惜。况且, 一切都尚未定下呢。”
徒蘅定喝着茶,心里的怒气渐渐下去了, “文秀, 你有什么主意?”
张文秀笑了, “舅舅果然了解我, 我已经打听过了, 那贾宝玉性子软和,素来和京城中的纨绔子弟也能玩到一块去,想来是个好拿捏的。贾政也只不过是个员外郎,像七皇子示好估计是因为他那女儿在荣贵妃宫中, 若是我们能露出善意,不计前嫌,想来他们父子定然会改变主意。”
七皇子外家再怎么显赫,到底比不上大皇子占了嫡长子的位置。
徒蘅定嗯了一声,“这事我便交由你去办。”
张文秀笑着道了声是,张皇后是继后,家世不显,张右相是个谨慎了一辈子的人,虽说是翰林院出身,但是比起同样是翰林院出身的左相来,声望就差了不少,能力也是不如的。
对于张家来说,无论是为了张家,还是为了大皇子,都不能让其他人上位。
贾政父子在七皇子徒蘅汶那里逗留了许久才姗姗来迟到了大皇子这儿。
贾政虽说下了主意,但是心里到底有些发怵。
不曾想。
大皇子徒蘅定却是格外平易近人,三言两语就把他心中的疑虑给打发了。
贾宝玉见了如松似竹的张文秀,瞬间就说不出话来了,怔怔地盯着张文秀,他本就是好颜色的主儿,见了秦钟那模样的人都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张文秀儒雅清俊,言谈之间自有一股气质,更胜秦钟一筹,贾宝玉几乎看得出神了。
“贾公子?”张文秀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脸上带着客气疏远的笑意。
贾宝玉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张公子。”
张文秀忍下怒气,温声道:“听闻贾公子生来便是衔玉而生,不知可否一见那玉石?”
贾宝玉自然没有不肯,连忙取下脖子上挂着的玉石,递了过去。
张文秀看了一番,这玉质地也古怪,居然不似俗物,他心中有了定夺,便笑着把玉递还给了贾宝玉,“贾公子这玉倒真是奇特,今日我也算是开了眼了。”
张文秀和徒蘅定二人早有默契,一听张文秀说了这话,徒蘅定心里头转过千百个念头,对待贾政的态度比之之前更加和煦。
贾政受宠若惊,直到从营帐里出来,还有种身在梦里的错觉。
自打父亲撒手人寰后,荣国府一蹶不振,他什么时候有过这等礼遇?
瞥了一脸欣喜的贾宝玉,贾政到底没有多说什么,他原本已经拿定主意要投向七皇子那边儿,原因除了元春外,更有一仆不侍二主的考虑,荣国府早早就被打上了七皇子的印记,如果变节,难免被人顾虑忠诚,但是大皇子的态度却是向他暗示他绝不会计较荣国府之前的站位。
贾政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主意。
而此时此刻。
徒蘅汶在营帐中,听着底下的小太监来报,老十六派去请贾宝玉的太监吃了个闭门羹后,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个笑容,看来原先是他多虑了,老十六终究不成气候,若是他在老十六这个位置,就算想拉拢贾宝玉,也会背地里偷偷地去,免得落人笑柄。老十六这不管不顾的性子,也就仗着父皇宠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