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点尴尬。
“您要不要试一下这个，”可可罗用筷子指了指自己餐盘里的蛋卷，黄澄澄的，边缘稍微带着一点点焦黑，气味喷香很诱人，“很甜的。”
“好。”厄神夹了一个品尝。
“您觉得味道如何？”
厄神脸上又流露出了跟之前一样的困惑表情。
卡卡罗给QB投了一个眼神——解释下，这啥意思？
QB：「您是觉得蛋卷的味道不对胃口吗？」
厄神反问它：“味道是什么？”
好的，懂了。
也不能怪他不吃，估计厄神这是嘴巴里有点问题。
QB讲解了一遍关于味道的定义，以及酸咸苦辣甜的意义与区别，然后才问道：「您吃不出味道吗？」
厄神：“嗯。”
“你的舌头上没有味蕾吗？”
“什么味蕾？”
“就是舌头上的味觉感受器。”
厄神下意识看了看QB，后者会意地张开嘴伸出舌头，然后又收回去：「我也没有味蕾，跟您一样没有味觉。」
QB扭头看旁边的可可罗，后者原以为没自己什么事了，就塞了满满一口吃的进嘴里，被它这么一瞅，立即被呛住了喉咙，咳得撕心裂肺。
厄神：“……你慢慢吃，不用急。”
说完他又扭头看旁边的鬼灯，就只剩下他了。
鬼灯没有张嘴，而是顺手把旁边一个经过的路人抓住，表情凶厉地瞪着他说道：“伸舌头。”
那阴沉沉的语气跟讨债要账似的，听得人心底里直冒寒气，周围有幸看到这一幕的都傻住了，他们离得远，听不清楚之前的聊天内容，蓦地听见鬼灯喊“伸舌头”，脑子里立即遐想联翩。
这一分神，手上就不稳，锅碗筷子掉了一地。
“乒乒乓乓”噪声响得太厉害，鬼灯忍住不转眼扫了一圈，围观的纷纷移开视线，低头继续吃午餐或者装作弯腰捡东西，没有一个敢跟他对视的。
被钳制住的路人差点被他吓尿了，忙说道：“鬼灯大人，我是狱卒，不是罪人！”
“我看得见你头顶上的角，没有弄错，张嘴伸舌头。”
或许是知道自己吓着他，鬼灯稍微放软了语气，可效果更恐怖！
路人颤颤巍巍地张开嘴，还没伸舌头，就听见有人从外面喊他：“瓮满，别磨磨蹭蹭，快点出来啊，王还在等我们呢，你速度点，现在就差你一个了！”
在地狱里能够被尊称为王的就只有十殿阎罗，鬼灯称呼自己上司阎魔大王也是如此，而且这一听说是跟工作有关，这工作狂就立即松了手，把人放了。
“你走吧，好好工作。”
“一定一定。”路人狱卒忙不迭答应道，朝鬼灯鞠一躬后，匆匆转身跑了。
鬼灯转眼看看周围，打算再抓一个，抬眼打量，周围都没人了——全跑光了，没有一个留下来，周围空荡荡的，跟过了餐点的时候似的。
鬼灯眼角抽了抽：“啧。”
可可罗：“……”
QB：「……」
俩小齐齐低下脑袋，专注盯着自个儿面前的吃食。
吃饭的时候就该好好吃饭，别的与他们无关最好别理会。
结果鬼灯再一开口，他俩吓得身体直抖。
“算了，等会儿带你们去看看拔舌。”
他生气了吗！
这是威胁吗！
这时候没常识的厄神倒是比他们要冷静得多，还好奇地追问道：“拔舌是什么？”
“在世时，曾犯有用言语蛊惑、挑唆、欺骗他人等等罪行的罪人，下地狱后要接受拔舌的刑法，简单概括就是把舌头拔出来，等长好后，再重新拔一次，反反复复，直到刑罚之期结束。”
“这有什么意义吗？”
“会疼。”
“只是这样？”厄神还是没明白这种刑罚的意义。
鬼灯淡淡道：“拔舌属于很轻的刑罚，合并有其他罪行的话，还会有其他的安排。”
可可罗听得心里边咯噔乱跳，泛起各种复杂滋味，思来想去，头脑一片混乱，干脆乖乖地跟QB一起念经去了。
他俩都害怕啊，天底下有谁敢说自己没撒过谎，他俩自然也不例外。
以前不知道还好，但现在下地狱，才知道所有罪孽都有报应，且还是长时间的反复折磨，唉……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心肝剧颤不止。
☆、第 15 章
午餐后有一小段午休时间，鬼灯稍微料理一下手头的事务，然后就带着这仨到阎魔殿外去坐胧车。
地狱范围很广阔，每一个小地狱的占地面积相当可观，每一堕处相隔开一段距离，会有一扇地狱门进行隔离，除了是方便狱卒巡视外，还有防止罪人逃跑的作用。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如飞虫堕处，也是如此。
“那里是骗人钱财者会堕入的地狱，被送到这里的罪人很擅长利用谎言谋取利益，因此这里也安排有拔舌的刑罚。”
「如果曾经犯下了骗人罪行，后来又悔悟，改过自新，做好事的话，是不是能够抵消惩罚？」QB突然问了一句。
鬼灯颔首道：“可以，但是审判不光看这一点，如果罪人身上还背负其他的罪行，那些也是要算进去的。”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QB趴在地上不说话了，像是在思索什么。
胧车很快就抵达目的地。
招待他们的不是人型的鬼狱卒，而是一只看着人畜无害的白色兔子，除了耳朵尖的少许墨色外，其余部位都是纯白，身上圈着一条黑色的铁链子，背后有一个环，环里插着一柄木桨。
“你们好，我是芥子。”兔子礼貌地躬身作自我介绍道，声音柔软细嫩，说话口吻如同羞涩少女。
“你好，我是神户厄。”厄神微微弯下腰，伸出手指轻轻捏住它伸出的小手。
听鬼灯说，他们是要来看拔舌操作的，芥子轻轻地“哎呀”一声：“昨天才刚拔了，现在还没有长好，看来要用恢复药才行。”
说话声音还是之前那样可爱，但说出来的话却恐怖至极。
“恢复药？”
“能够加速罪人伤势愈合的特效药，虽然亡者有一定自愈能力，但是好得太慢就耽搁惩罚了，近年来亡者人数剧增，地狱经常满员，因此必要时，狱卒需用药加快惩罚速度，好早日送他们投胎转世，留出空位给后来者。”
俩鬼狱卒带来一个身上捆绑结实的亡者，后者一看见芥子，立即惊得嗷嗷乱叫，像是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般，吓得两股战战，汗流如注。
从他张卡的嘴巴里，可以看见一条明显短了一截的舌头，伤口处烂肉殷红，没有流血，但看着还是很可怕。
芥子拿着一个瓶子走到他面前，柔声说道：“来，喝下去就好了。”
“啊，哇噗嗷！”亡者拼命甩脑袋，非常抗拒。
但拒绝也没用，鬼灯过来，一伸手掐住他下巴，另一只手接过芥子手上的药瓶，拇指一弹，轻松挑走木瓶塞，把药全灌进他嘴里，再用力在下巴一掐，就把药给掐下去了。
真不愧是特效药，恢复的作用相当明显，几秒钟的时间，罪人身上的伤就全好了，皮肤恢复原来毫无伤痕的模样，张嘴也能正常说话了。
不过好起来后，他却反而面露绝望。
在地狱里被折磨过一段时间的罪人可以得到一段恢复身体的缓刑期，时间很短，但却是非常必要的，有利于罪人缓解精神压力。
而一旦用药提前恢复，就只可能有两种情况，一是刑满释放，二是罪人在服刑期做了一些违背规则的事情，狱卒就此临时加罚。
他自觉不可能是第一种，因此……
或许是看出他心思了，芥子安慰道：“放轻松，这不是加刑，等会儿回去你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亡者一听这话就不再闹了，配合地张开嘴巴，被拔了舌头，即便不是第一次，也依旧疼得皱着脸，在地上□□打滚。
可可罗和QB被吓得躲到厄神的腿后边，完全不敢去看那边的惨状。
操作者芥子倒是很冷静地蹦到附近的小水池里洗手，把沾染到毛上的血都洗干净了，又稍微梳理一下身上的毛毛，才施施然地回来。
由于视线高度的问题，她先看的是躲在厄神后边的俩小，很快就断定这俩胆小怕事的家伙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同僚，然后又抬眼看看厄神。
像是在打量什么。
过了会儿，她转向鬼灯说道：“鬼灯大人，我觉得那两个还勉强可以矫正，但是这位，估计不行。”
“哦？”
“他对折磨和拷问的工作没兴趣，也没感觉。”芥子淡淡道，“还有，我有点怕他，如果他一直在这里，很可能会影响我的工作情绪。”
能够在当事人面前如此淡定地直白地说出自己感受，实在是太有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