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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九门启副楼诚]血荐轩辕 (帝君鹰啸)


  只是口头愿意的……
  他瞪大了双目,脑中一片空白,浓厚的白檀香顷刻间窜烧在房间中,是经年累月的老料,带着浓烈的攻击性与自我保护,倏然将阿诚的整个身体包裹,浓得陡然弹开了明楼的皮带。仿佛锐利的锋刀,猝然将屋内的水沉与白檀割裂成泾渭分明的两块。
  阿诚分化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分化了。白檀就是他信息素的味道。而他,是个乾元。
  拒绝他大哥得来的乾元。
  信息素的攻击让明楼的胸口猝然如遭重击,他踉跄半步,饶是飞快撤了自己的信息素,悍刀利铁般杀伐的白檀还是重创心口,压得明楼唇角沁红。
  “阿诚……”皮带脱手,闷痛令他单膝跪地。
  阿诚被这一声呼唤惊得刹那僵硬,他猛然回头,双目赤红,却清晰的看到他大哥唇角的血迹。大哥……理智被那一丝血线拽回,他惶急地向明楼伸出了手。可惜目不可视的水沉旋风因主人的受创将白檀彻底阻隔在外,两厘米的距离,指尖却怎也无法搭上。乾元与乾元,生而互斥。
  “啊——!”
  水沉的气息开始丝丝缕缕的渗透,如烟如雾的钻入,像是一针强效的镇定剂,却是利人损己,明楼强行抓住了阿诚。
  阿诚清晰的感觉到大哥的身体在抖。“大哥,放开我……”别碰,刚分化的乾元锋利的宛如出鞘的刀。他不想伤害大哥,不想让大哥失望。
  明楼没有放手,他近乎无奈的叹息——
  “阿诚,你打心眼里还是觉得,我会真的伤害你。”
  如旋风般乱窜的信息素逐渐平息,昏迷的男人将他的二弟搂得死紧。
  可是,物竞天择,他们不被允许再靠近。
  楼诚二人出事的同时,远在东北的张启山也正焦躁的在房内踱步。
  他已经有一个半月没有张日山的消息了。
  自从老宅一别之后,又有一年。他虽然仍不愿意松口,但是心里到底也有了几分心疼这个“族弟”,便隔三差五的差人从长春市内各家的糕点铺子里买些时新好味的糕点菜肴给老宅捎过去。而张日山也是个懂事的,每每收到糕点便留下送东西的军爷小住半日,待军爷回程复命便请对方捎上一封给张启山的书信。
  他虽还是少年,但家教严苛,一手颜体写得端正茂密、气势郁勃。张启山初时还不耐他写信过来“套近乎”,待开信一看字迹,再见他句里行间皆是年轻人才有的率性稚语,才将以己度人的小心眼收回,暗暗自责的同时还当真提笔给日山写起回信来。
  而少爷的回信日山又哪里会不响应?
  一来二去,一念之间,二人居也形成了半月便通信一次的习惯。
  只不过这个习惯,却在今年的六月下旬中断了。糕点菜肴照单全收,但是再无留宿送信人的意思,也没有任何回信自老宅中回传。
  原来是去年东北出了件大事——东北王张作霖乘坐的专列在经过京奉、南蛮铁路交叉处的三洞桥时,被日本关东军的炸弹轰飞,张大帅回到沈阳没多久就咽了气。而张大帅作为奉系军阀的扛把子,他一死,没了掌局的,饶是奉系军阀能人不少,也乱了套。而“棋盘张”一脉与张作霖这一系颇有些渊源,民国后能在北方倒斗界吃得开,多半也是仰仗了东北王的威名。所以张大帅出事以后,奉系军阀内部都开始明争暗斗的抢地盘,几个故旧重臣连大帅亲子张学良也不放过,而张启山这种“倒斗混编军”想要重新在新主张学良少帅面前立稳脚跟,也必须实际效力,不能再在部队里混饭吃了。汉卿年轻气盛,对提高东北地位之事饶为上心,所以“东北易帜”之后,张启山与父亲就开始忙得脚打后脑勺。
  一直到六月连轴转似的歇下来,张启山才惊觉已四十多天没有日山的消息了。张日山并不娇气,遂无论是出宅省亲探望亲生父母,亦或者生病卧床,都不该四十多天杳无音讯。
  压下近日家里家外带来的诸多烦躁,张启山最终招了一张姓心腹,令其去老宅打探消息。
  张家的规矩格外森严,张父此时虽然是“棋盘张”的当家,然而因为张启山的祖父曾经叛逃的缘故,他们这支的乾元继承人不但被刺上了穷奇纹身,老宅对他们的监管也格外森严。加之时局动荡,张家内部不断协调以图谋发展,也逐渐形成了当家人主外料理公关军政,老宅主内定下斗盗墓的格局。坐落于长春的张府与隐秘在长白山内的老宅虽联系紧密,但若无大事,也是分而治之。
  “老大——!”正当张启山烦躁之时,心腹回来了。他关上门扉,屏退左右,附耳低声凑到张启山的近前:“少爷,您打听的那位……是去了东陵。”
  “东陵?”
  “嗯,是孙麻子派人来请的,这孙殿英虽是个地痞流氓,但近几年频频立功,也算是咱奉系的红人。加上新主更迭后他还能如鱼得水,所以这上头有令,老宅那边也不得不卖这么个面子。”
  “……那怎会派他去?”东北张家同气连枝,虽然大帅在去岁六月初已经出事,但奉系仍在。且东陵事关紧要,恐怕是数月之前就已有部署,奉系的红人来请棋盘张一脉出手,自然不能拒绝。只是东陵乃清末皇家园林,守卫森严自不消说,内里亦是机关重重危险不可凡说,如何又能让个初出茅庐的少年率人下斗?也不怕翻车?
  心腹顿了一顿,他比张启山虚长几岁,是张家旁支中远到快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张家人”,但能入张家军,还能混到如今的位置,自然有他的心思灵动,他瞅着面前的青年,想了想还是欲言又止。
  张启山在人情面前或许还稍显不足,却绝非看不懂人脸色的蠢蛋,瞅着心腹的脸色心中作火,抬起军靴一脚踹在对方的迎面骨上:“说!”
  那心腹疼得膝盖打弯,吞咽了几口吐沫才支吾道:“少爷,您是真不明白假不明白?那张日山,已经算是半个弃子啦!”他斟酌了一下措辞,“您看啊,他呢…本来是前些年预备要送到您房内去的,是本家命定的少夫人,这事儿我们底下的人都知道。可是您直接就把人给拒绝了,还不让提前分化,您说本家那群老古董得怎么想他?辛辛苦苦培养了这么些年,结果是个废物……”
  张启山心头一紧,“废物”二字如同一根钢针扎入心底。他抿了下唇角,示意对方继续。
  “然后呢,您隔了两年又去,对他来说其实算个不可多得讨好您的机会吧?结果我听说明氏企业的二公子却因他受伤了,您又给人一顿好打?小的虽能体谅您可能是恨铁不成钢,但是那起子迂腐的长老看来,不会觉得他更烂泥扶不上墙?可是咱们张家,那是不养闲人的。张家好吃好穿伺候他七八年,他十五岁以后本来就是要‘放野’的。依小的看,长老们恐怕是存了让他去自证能力的意思……”
  话说到这里,张启山如果再听不懂那就是傻的透腔了:张家不养闲人,放野下墓势在必行,而既然情感上讨不了他的欢心,所以张日山要么证明自己在能力上有资格坐稳少夫人的位置,要么就只能去喂粽子了,也好过浪费张家的米粮。张启山的拳心攥紧,只觉得胸口一阵说不出的憋闷。“所以那群老顽固让他去,他就去?”
  这心腹虽然是旁支,但是在张家军浸淫多年,张家那些内幕门道恐怕摸得比张启山还清楚,登时撇着嘴摊摊手:“我的少爷啊,这整个家里,恐怕也就只有你,是‘想不去哪里,就不去哪里’的喽~!”
  他那似笑非笑的又无奈又落拓的模样瞅得张启山心里来火。
  心腹十分有眼色打了个哈哈赶紧继续:“这老宅那边有个说法,您恐怕听过,叫做‘血罐头’。张家的麒麟血在外头稀奇,但是在本家也不是绝无仅有的,张家平辈那么多人,每一辈都有那么十几二十个血纯的,要是把纯度不高的也算上,一百号也点的出来。所以有麒麟血却没有通过张家训练的小孩,或是没有父母亲族庇佑的孤儿,再或者……犯了错误的弃子,都会沦为下斗的血罐头。”
  血罐头,张启山自然是听说过的。那几乎是张家历代掌门心中最不忍、却也无从取缔的一小撮人,基本都是由少年到青年构成,能力不强,血液纯度却高,下斗都会捎上一两个用来放血开机关、避蚊虫、驱粽子,却往往因为血液感染或者没有得到良好的照顾,不到三四年就病死或卒在斗中。清末的局势稍稍好些,但也是因为身体亏损太大,活到而立之年的几乎没有。
  想到此局,张启山觉得自己的嗓音都沙涩的发疼:“所以说这头赶上大帅亡故,孙麻子又不好推脱,东陵的差事便算可去可不去。这等成了增名气,毁了不掉肉的活计,就不如留给他自证能力?若是既不能嫁给我,又没有足够的能力,他就会…沦为血罐头?”
  心腹垂下眼目:“小的可不敢胡说。但您是棋盘张的继承人,是张家最最尊贵之人。若是少爷看不上他,自然——还是有很多更好的选择的……”
  张启山直觉得一簇心口窜顶喉管,胸膛剧烈起伏,他抄起桌上的武装带对着那心腹胸口就是重重一击。“他什么他?叫少夫人。娶不娶,老子说了算。但他张日山,还轮不着你们这起子丘八在背后胡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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